進去，這裏是翠紅樓下人處。你進去老實待著，將這些藥給吃了。平時就在下人處忙，不要亂跑，聽到了嗎？”

    見曹總管不是將她送進翠紅樓當雲娘竟高興地落了淚。這邊，曹總管領著雲娘走進下人處。隻見院落裏忙忙碌碌一片，有在井邊打水的，有在柴房劈材的，還有不絕於耳的大媽婆子吆喝聲。下人們穿著灰黑色布衣。年長的約莫著四十左右，年紀小的約莫十一二歲，偶爾見得幾個穿著紅紅綠綠衣裳的丫鬟從前廳急急跑來。幹活的老媽子身上圍著厚厚的油汙圍裙。

    看到曹總管來了下人處，一個粗壯的婦人扯開嗓子，大聲道，“曹總管。”

    其他下人們一聽，都趕緊行禮。“曹總管好。”

    嗯。”曹總管點了點頭。

    曹總管將那個粗壯婦人喊來，一邊說道，“張嬸，這是新來的丫鬟。”

    婦人看了看雲娘，見雲娘相貌清麗，不免吃驚道：“老鴇見過她嗎？”

    曹總管有些不樂道，“別那麽多廢話。她，我自有打算。這丫頭身子虛，安排她一些簡單的活計就可。”

    張嬸心中冷笑道，雲娘定是曹總管為躲家中“母老虎”，偷偷藏在這裏的相好。先不論雲娘身子骨弱不弱，這裏的下人個個能吃苦勞作。如果雲娘做不來活，就算有姓曹的撐腰也不行。

    待曹總管一走，張嬸立刻收起笑容。她安排雲娘去洗碗，然而雲娘一個咕隆摔碎了十多個盤子。張嬸一頓臭罵後，雲娘收拾碎片又割傷了手指，然後又被罰不準吃飯。雲娘想到昔日雲宅，心中苦澀一陣大哭。

    夜裏，雲娘餓得翻來覆去。第二日，張嬸又吩咐，今後翠紅樓換洗的衣物都由雲娘來洗。下人們都暗自議論，翠紅樓每天換洗的衣裳有百件之多，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一位好心的老媽媽“陳媽”勸說，這樣安排不妥。而張嬸毫不理會。於是，每日天不亮，雲娘就在井邊汲水搓衣。陳媽憐惜雲娘，悄悄地為雲娘煮湯藥。

    這樣忙了大半個月，曹總管來了。他對雲娘“噓寒問暖”，當他得知雲娘會刺繡手藝，於是，又命下人們將柴房收拾出來給雲娘做繡房。一時“柴”屋藏嬌，他欲要霸占雲娘的糊塗心思已若人皆知。老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暗地授意張嬸惡整“曹總管養的小女人”。張嬸如同領了聖旨般也就有恃無恐。

    這邊，雲娘在柴房中安靜地做著刺繡，恍惚間仿佛回到錦繡莊的日子。很快，一株紅豆樹被她繡了出來，雲娘看著不禁落淚。

    應天城。

    景軒站在錦繡莊內，他撫摸著雲娘一件件刺繡，望著熟悉的一切。恍惚間，他仿佛看見雲娘正坐在繡房內朝著他微笑。“雲娘。”景軒呼喚著走上前，卻發現不過是幻境一場。不由得悲從心來，景軒大筆在畫布上揮毫，一瞬間，一株紅豆樹赫然在了眼前，景軒緊緊地握著畫布。

    張嬸來到柴房，她一把奪去雲娘的刺繡並丟到地上用力踩著，破口大罵道，“你這日子真夠舒服的啊。什麽活都不用做，還有吃的有喝的，還有閑情做這破玩意。”

    不，不可以……”雲娘著急中猛地推開了張嬸。張嬸撞到桌角，她大怒中抓起籮筐裏的繡針刺向雲娘。繡針狠狠刺在了雲娘的身上，雲娘痛得哀嚎起來。可是任憑她如何哭求，張嬸就是不鬆手，一針接著一針紮著雲娘，一邊大罵著，“我讓你做刺繡，我讓你勾引男人。你要刺，我就讓你刺個夠。”

    鮮血滲透了雲娘的衣裳，張嬸又命兩個夥計拎著滾燙的茶水壺走了進來。

    不，不，你們，你們要做什麽？”雲娘驚懼地看著張嬸手中“滋滋”冒著熱氣的銅壺。

    把她抓過來。”張嬸發話。

    不要，不要。不要啊。”雲娘掙紮大喊著。然而，她的雙手一下子被按到了滾燙的茶壺上。伴著銅壺“滋啦”一聲響，雲娘發出了撕心裂肺地慘叫聲。

    這邊，陳媽剛從大廳回來，見下人們都圍著雲娘的柴房看著，頓知不好，她連忙趕了過來。見此時雲娘滿身是血，雙手被按壓在茶壺上，陳媽忙給張嬸跪下，連連磕頭道：“張嬸，張嬸，你行行好，行行好，你聽我說，這姑娘命苦，被壞人害了賣到妓院已是淒慘。再這樣折磨她，怕是，怕是她會死呀。”張嬸見雲娘氣息微弱，也怕惹出人命，這才讓人鬆了手。

    雲娘，雲娘，你醒醒啊，你醒醒啊。”陳媽哭著摟著雲娘不停喚著。終於，雲娘緩緩睜開眼，哭道：“陳媽，我疼，我疼。”

    我知道，我知道。”陳媽吹著雲娘痙攣腫脹的雙手，一邊小心翼翼地揭開雲娘滲血的衣裳。隻見血紅模糊的針眼密布在雲娘的肌膚上，陳媽頓時抱著雲娘失聲痛哭。之後，雲娘暈迷了一天一夜，待她醒後，她就跟死了一般一言不發睜著雙眼。好多次陳媽都以為雲娘活不成了。於是，陳媽抹著淚勸說道，“雲娘啊，可憐的孩子啊。陳媽我也是個苦命的人，我相公去了，女兒也死了。我一人孤苦活到今日。我知道你命苦，被人拐做瘦馬又被賣到妓院。又慘遇這樣的折磨。隻是，陳媽求你，求你可憐可憐我這個老媽子，活下來，活下來好不好。就當可憐我，因為我看著你啊，就想到了我的女兒。這日子才有了盼頭。”

    雲娘淚水滑落著，許久，她緩緩道：“娘！我能喚你一聲娘嗎？”

    陳媽怔住了，“什麽？什麽？雲娘你喊我娘？你喊我娘？”

    娘。”雲娘又喚了一聲，她流著淚道。“雲娘自幼沒了娘親，如今又淪落到此，隻有陳媽你憐我，若不是你，我也死了。這或許也隻有娘親才能給予的吧。”陳媽聽了哽咽著摟住了雲娘。

    這樣半個多月過去了，這日，曹總管來到柴房欲對雲娘行不軌之舉。雲娘在柴房中呼喊“救命”，陳媽連忙跑來推門，可是柴門怎麽都推不開。陳媽情急中，瞥眼見廚房的火灶。於是，陳媽趕緊衝了過去。很快，下人們都高喊了起來。“不好了，不好了，廚房著火了。”這下，曹總管慌了，他連忙丟開雲娘奔出了柴房。陳媽趁亂進了屋中，雲娘哭著一頭撲進陳媽的懷中。

    廚房大火總算被熄滅。老鴇聽聞很是震怒，她指著曹總管鼻子大罵：“你整日不做正事，翠紅樓的雜事你若管不好，老娘就讓你滾。”曹總管忙解釋說是陳媽放的大火。

    老鴇聽後，怒道：“陳媽越老越糊塗。若不是念她無家人，也不會容她到今日。既然，她年紀太大，又這麽惹事。即日就打發她離開翠紅樓。”張嬸知道縱火之事是曹總管欲要奸汙雲娘引起的，她更知，陳媽年紀大，無兒無夫。這樣離開，必定不會有什麽活路。可是，老鴇主意已定，張嬸也沒了法子。

    去，讓陳媽立刻離開。不得有誤。”無奈，張嬸聽命退下。

    來到柴房，張嬸見雲娘躲在陳媽懷中哭泣，她竟有些不忍。張嬸喚陳媽出了屋子，頓了頓說道：“陳媽，你我相識多年。今日你縱火之事，老鴇很是生氣……”

    陳媽似乎明白了什麽，“老鴇要我離開是嗎？”

    哎，都怪那個曹小人。”張嬸恨恨地說著。

    還好，老鴇也沒罰我，也算是念了這十多年的情分。我離開便是。隻是，我有一事不放心，張嬸你能否答應我？”陳媽懇求道。

    張嬸忙說，“你不說我也明白。好，今後我不再欺負她便是。”

    謝謝張嬸。其實我明白，你這些年心裏苦。相公有了新歡，你成了棄婦。所以，你恨那種女人。可是，雲娘隻是個苦命的人，她是被脅迫的。張嬸你答應我，不能讓曹總管再傷害雲娘。”

    好好好，陳媽你都別說了。你說的事情，我記下便是。”張嬸也哽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