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進來吧。”

    走走走，一邊去，我要到飄香院。”

    媽的，又是去了飄香院。”大廳內，時不時有姑娘罵上一句。紅霞越發瘦弱了，她塗著濃重的脂粉，抽著水煙也一邊罵著。

    你們一個個還不打起精神來接客，想讓老娘關門是吧。看你們一個個臉孔，男人是來尋歡作樂的。你們這幅苦相是死了爹還是死了娘?”老鴇舉著木棍敲打著姑娘們。

    其中一個回了嘴，“現在是飄香院的人，搶去了我們的生意，我們能怎麽辦呀？”

    你找打。”老鴇說著狠狠地打了過來。

    還有你們。”老鴇衝到了門口。“你們這樣，哪能引來男人。”說著老鴇上前將幾個姑娘的衣裳扒去了一半。寒風中，半裸的姑娘們不時噴嚏著，如同零零飄落的樹葉孤苦無依。雲娘歎息著，老鴇也瞅了她一眼，罵道，“你還不去幹活，別以為紅霞那兩個賣身錢，你就沒事了。不多去幹活，飯都沒得吃。”雲娘聽著趕緊低下了頭。

    此時，飄香院是一派興隆。大廳裏裏外外是擠滿了男人。那些姑娘有的穿羊襖，有的穿著布衣，有的著著波斯衣裙。院內是罄竹聲一片，歡笑聲不斷。不時，竟還有著姑娘穿著虎皮騎在男人身上。熱鬧中酒香四溢。有的姑娘將酒水灑到男人身上，任男人順著身子。

    熱鬧瘋狂中，一個著官服打扮的男人說道，“下麵是大家一直都很期待的，我們飄香院的頭牌，來自波斯的盈盈小姐。”說著鼓樂聲中，一個高挑、極度豔美的女子，大步走了出來。她一步一步如同野貓。不時看著四周的人，發出陣陣甜膩地叫聲。她擺弄著身子，露著她碩長有著黃色汗毛的大腿依次走過男人的身邊。飄香院頓時呼聲一片，熱氣蒸騰著在寒風夜晚裏。這使得門庭清冷的翠紅樓更是淒涼。

    這日，飄香院派人來了翠紅樓，說是要與翠紅樓鬥花魁。話說，鬥花魁也就是妓院的行規。每家妓院有一個頭牌，頭牌與頭牌比資質。若是一家頭牌輸了，那就代表這家妓院所有的姑娘都不如另一家，自然在生意上也就敗了。

    翠紅樓老鴇氣得跺腳，一邊央求紅霞想辦法。紅霞點點頭，讓老鴇接下了鬥花魁。很快，揚州城大街小巷，說書之人都津津樂道起來，評論著青樓行當中即將到來的盛事。

    這邊，飄香院依然每日客來客往熱熱鬧鬧。飄香院的老鴇派探子去翠紅樓打聽了多次，回來報均是生意清冷。飄香院的老鴇得意不已，波斯花魁更是不以為然。

    翠紅樓的老鴇心緒不寧，她交代翠紅樓所有姑娘都得聽紅霞安排。姑娘們雖然有些不情願，但是花魁之鬥，大家也明白是關係翠紅樓日後的生計，也都不敢怠慢。

    紅霞愁眉不展，雲娘看在眼裏。

    唉。雲娘。那雖然想出了‘金蛇蛻皮’震驚揚州。但是，此時也是江郎才盡。我也聽說那波斯花魁的情形，論優勢我已在她之下。”

    這也不一定。紅霞姐，我覺得花魁應講究個才、美合一。僅僅比較外在，雖然一時吸引男人的目光，但是若說美感，我倒不覺得有多美。其實，當年我因為絲織織造的原因，每年也有幸目睹全國各地的佳麗為了吸引皇上，在衣裳、美容各個方麵打造籌謀的情形。”

    哦，有這等事？你趕緊說來給我聽聽，或許能用的上。”

    嗯。首先呀，這自古說的沒錯，佛靠金裝人靠衣裝是恒古不變的道理。每年那些入了宮的佳麗，其中大多數因為衣著進入了皇上的第一印象。皇上身邊的妃子們，更是在衣著上做足了功夫。什麽衣裳上刺花，胸口改低，顏色啊。其次，就是一些得寵的妃子，都是有些個才藝。紅霞姐你是花魁，舞蹈本就不差。這次鬥花魁盛事，其實和宮中各地佳麗選秀是一樣。我們何不反其道而行。”

    哦，雲娘，這話怎麽說？”

    我在想，這次鬥花魁，或許身材上，波斯花魁勝你一籌。這就像尺有所長，人有所短。她必是要在強勢做足功夫。但她與我們中原女子相比，她卻少了幾分柔美。如果我們以柔美之裝、柔美之舞，以柔克剛也不失為好的法子。”

    雲娘，你說的太對了。那我們趕緊想想法子。”

    於是，雲娘、紅霞二人思量著。老鴇見已經過了兩日紅霞始終沒有動靜很是著急。她不停地催促提醒著。

    這日，雲娘正思索著，忽聽得一陣清脆的鳥鳴從屋外穿過。雲娘靈機一動道，“紅霞姐，我好像想到了一個法子。”

    快說，快說。”

    紅霞姐，我們離鬥花魁的約定日子，是下月中旬。從現在算起，有大半個月可以好好準備。我想安排一場盛事鸞鳥舞。”

    什麽，盛事鸞鳥舞？”

    不錯，就是盛事鸞鳥舞。後宮佳麗選秀脫穎而出，如同凰鳥。但是，青樓選美畢竟不同宮中，這鬥勝的花魁應為鸞鳥。鸞鳥與凰鳥皆為鳳凰屬類。就像我們為後宮嬪妃織造衣裳時講究的規格。所以，紅霞姐你用鸞鳥自然不會在禮製上逾越，也在氣勢上勝了一分。所以第一，請紅霞姐跟媽媽說，請揚州城的繡娘們配合我為你做一件盛事鸞鳥衣。然後……”雲娘笑了笑。“紅霞姐，你覺得人間最美的是什麽？”

    嗯，是自由。”紅霞不假思索地說著。身處青樓每日賣肉皮笑，不能如同尋常女子一般，自由是她渴望的。

    對，自由。竹林，清風，月光，鳥鳴，這些都是讓人覺得自由的，讓人歡喜的。花魁之鬥，不僅僅是美麗才智，也是要讓選你們的男人，有著一種賞心悅目之感。不僅僅是生理之欲。”

    對，雲娘你說的沒錯。”紅霞讚同著。

    嗯，所以第二，請紅霞姐再答應。即日起，讓侍從去山中找尋一些鳥兒的羽毛，還有螢火蟲，一定要越多越好；再請樂工來奏樂，選取舞蹈適合的聲樂。然後，其他的。紅霞姐，就是你和姑娘們要準備的了。”雲娘交代著，紅霞立刻吩咐了下去。

    什麽，去捉鳥兒的羽毛，還有螢火蟲？找這些無用的東西幹什麽？”老鴇吃驚又很不滿。

    好啦，媽媽，你若要我贏，就這麽去做。”

    好吧，你可別讓我白忙活一場，到時你可沒好日子過的。”

    這邊，紅霞閉關準備著，連老鴇也不知紅霞在做什麽。飄香院的探子回去稟告，將翠紅樓的怪事告訴了老鴇。飄香院的老鴇大笑，“怕是紅霞害怕躲了起來。還有，翠紅樓是瘋了不成，侍從成日的往山上田野裏跑。難道是打算翠紅樓開不下去，令覓生計了。哈哈哈。”

    紅霞每日均要在月上中天之時，在花園裏備好的木桶中泡上一會，木桶裏擺滿了紅花、香草、還有各種植物油。紅霞每日泡好，就會在花園中躺下，由雲娘等人為她抹上珍珠粉末。聽得秋蟲“噓噓”地叫聲，看得荷塘上星月當空，被大家圍著的紅霞在月光的映照下如同一個神女。每日這般，紅霞的肌膚越來越絲滑，如同嬰兒般光潔嫩白。

    這邊，翠紅樓的侍從們終於費盡心力搜集到了大量的羽毛，捉到的螢火蟲也都裝在了瓶子中。大量的螢火蟲如同一個個燈籠，金黃明亮將黑夜照亮如白晝。白日，雲娘同揚州的繡娘們刺繡鸞鳥圖。雲娘嫻熟的技藝，成熟的技法，連揚州城最知名的繡娘們看了都是驚歎不已。不出多日，一個長約十丈的雲錦霞衣，上繡鸞鳥圖就已經繡了一大半。那些繡娘們看著從沒見過的技法和圖案對雲娘好生佩服。

    雲娘，你技法如此特別，又不是本地人，莫非你是從京城而來。我們聽說京城的雲錦可是天下有名的。”雲娘笑而不答。看著令人驚歎不已的鸞鳥圖，在雲娘的指導下，一日日呈現出令人歎為觀止的畫麵，繡娘們都喜悅極了。

    翠紅樓上下也緊鑼密鼓，請來的聲樂班子罄撥絲竹的奏著。紅霞在前麵領舞，一邊嚴肅地指導著。姑娘們仔細跟著跳著，雲娘看在一旁，感到紅霞在改變，仿佛紅霞不再是風塵放蕩的女人，而隻是誤入了青樓的鸞鳥。看著紅霞她們的舞蹈，一邊聽著樂音，雲娘似乎覺得欠缺了什麽，於是她問樂師，“有沒有什麽能將夜晚的花吹奏的開放起來的音樂？”

    樂師聽雲娘這麽一問，笑道，“你這姑娘問的有趣。若說真有這什麽音樂，大概就是我早年遊曆雲南，在林中聽到過。那種聲音是葫蘆聲，夜晚靜靜聽著，仿佛葫蘆聲中可以聽見竹子絲絲生長的聲音。”

    哦，太好了，樂師，那請你們就為姑娘們演奏葫蘆聲。”

    這，這中原很少演奏啊。”

    樂師，就試試吧。”樂師點了點頭答應了。

    待大家都準備的差不多了，揚州城青樓盛世鬥花魁的日子也到了。翠紅樓擺起了花魁擂台，揚州城上下，達官貴人全部都湧到了翠紅樓。

    這邊，屋中的紅霞看著雲娘，不放心的問著，“雲娘，那樣真的行嗎？今日全揚州的人差不多全到了，我真的有點擔心。”

    嗬嗬，紅霞姐不要擔心，你到時出場時，所做的表演就想象，想象自己舒服的躺在母親的懷裏。”

    嗯。好，雲娘我聽你的。”紅霞緊張地握著雲娘的手。

    這邊，翠紅樓內是燈火通明，人潮湧動，樓上樓下是滿當當的人。揚州城的大官、富戶們都早已入座。

    這些竹子放在著做什麽？”大家不明白翠紅樓裏今日竟擺滿了翠綠的竹子。鬱鬱蔥蔥，倒是給青樓添了一抹清雅，少見得很。老鴇見大家眼中的驚訝，不由笑著。想想是雲娘安排的，不免對雲娘的聰穎讚賞了幾分。這邊，就在熱熱鬧鬧中，飄香院的老鴇領著波斯頭牌等一群姑娘湧了進來。一些男人一見波斯頭牌立刻如同蒼蠅一般附了上去。

    哈哈，劉老鴇。你們來了呀。”

    我們波斯頭牌來了，你們紅霞怎麽還不出來。”

    哦，紅霞姑娘正在準備。”

    哦，嗬嗬，這都什麽時候了，還在準備？不是怕了躲了起來了吧。哈哈哈。”

    哈哈哈，笑話。我們翠紅樓還從沒怕過誰。”

    兩個老鴇表麵客氣，暗地卻各自較著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