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大廳內人滿當當的，飄香院劉老鴇便帶著波斯頭牌踏上台子。她得意地說著，“各位，感謝大家今日捧場，觀看我們飄香院與翠紅樓的鬥花魁盛事。花魁各有千秋，花魁之鬥方能顯示妓院的豔名。望各位看客給我們評一評。待結束，我在飄香院為各位準備美酒佳肴及眾美女。”

    居然在老娘的場子拉客，絲毫不把翠紅樓放在眼中。”翠紅樓老鴇心中大怒，又不得不隱忍不發。

    這邊，飄香院老鴇說完，就聽得一陣異域的笛音響起，高個的金發波斯頭牌搖動著身子上了台子。一旁四五個金發波斯女人，也一起瘋狂舞動著。她們甩著一頭如火的金發，一邊高喊著。“哦。哦。哦。”活力四射的異域開場舞，大家都瘋狂了起來跟著一起高呼。波斯頭牌著著虎皮大步走向台中，她有節奏的舞蹈著，不時發出粗野的吼聲。男人們瘋狂地跟著波斯頭牌一起搖擺著身子，整個場麵幾乎失控。

    雲娘，怎麽辦？你看到了，那個波斯頭牌的氣焰多囂張。我害怕，我們的方法真的行嗎？”紅霞慌張地來回走著。

    紅霞姐不要擔心，我們風格和她不一樣。相信我，大家會喜歡的。”

    滿場熱烈，波斯頭牌得意地甩了甩頭。飄香院老鴇也得意地看了看翠紅樓老鴇。一邊挑釁道，“你們的頭牌紅霞呢，也該出場了吧，是不是被嚇怕了，不敢出來了，哈哈哈。”翠紅樓老鴇老鴇很是生氣，不免也有些擔憂。

    這邊，大家見紅霞遲遲不出來，都發出了陣陣“噓唏”聲。

    翠紅樓老鴇命人去找。結果，那人著急跑來撫耳說道。“紅霞姑娘不見了。”

    翠紅樓老鴇頓時臉色鐵青。就在大家噓唏一片時，一陣清脆悠揚的音樂從翠紅樓的四周響起。大家一時安靜了。這邊，翠紅樓四周緩緩落下夜色般的帷幔，清幽深遠的聲音忽遠忽近，彷佛將大家的思緒帶到了遙遠的地方。輕靈的音樂與夜色中，一排排姑娘赤著腳，背著竹簍緩緩走了出來。她們一邊笑著，一邊舉起背簍劃出舞姿。她們扭著美麗的身腰輕輕旋轉著。隨著姑娘們舒緩的哼唱聲“嘿羅列，嘿羅列，啊啊啊”，一輪金色的月亮從夜色帷幕上漸漸升了起來。

    啊，真是神奇。”人群開始了騷動，一些人指著緩緩上升的月亮。這時，姑娘們旋轉著舞姿向兩側散開。這邊，她們身後的台子升了起來。就在上升的台子當中，一個正柔美的盤曲著身子，她如同純淨的胎兒般，維持著出生於母體中的姿勢。她舒服的閉著雙眼。所有的人都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個從未見過的畫麵，而那正是紅霞。此時紅霞未著一絲粉黛，光潔的容顏，烏黑的長發散在潔白的身上，看著是如此的純淨，彷佛出脫凡塵，又彷佛是一個純淨絲毫不染的嬰兒。紅霞在姑娘們的圍舞中，一點點的舒張著身子，輕柔的打開雙手，她眼睛緩緩張開，一隻手輕輕伸在眼前，腦袋向外張望，之後又趕緊縮回腦袋。這邊，在一片葫蘆絲中，著著青色小衫的雲娘走到紅霞身邊。她看著紅霞，一邊輕輕撫摸紅霞，彷佛在安撫著一個即將出生的鳥兒。紅霞在雲娘的輕撫下，開始喜悅地搖晃，如同一隻美麗的小鳥，她輕輕啄著自己的身子。然後舒展身子，在月光下是那麽的純淨無暇。翠紅樓老鴇驚歎著看著這一切，不知為何她流下了眼淚。翠紅樓的侍從們站在樓上將瓶中的螢火蟲放了出來。螢火蟲自由的飛舞著，頓時滿室螢火點點，所有人不由伸手去捉飛舞的螢火蟲。大家在這片靜謐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大家小心翼翼著似乎都怕驚擾了這片靈境，怕驚擾那純淨無暇的“鳥兒”。就在月亮高高懸掛到翠紅樓的提前布置好的“竹林”上時，一陣鳥兒的嘶鳴聲長長的劃破屋頂，大家連忙尋找著聲音，卻驚異地發現紅霞被美麗的姑娘們圍住。紅霞在當中舒展著身子不停地抖動，彷佛正在成長著。雲娘跳著輕快的舞姿，喜悅地圍著她們跳著，一邊撒出白色的羽毛。在月光下，一片金色的螢火中，羽毛翩翩飛舞著，樂師的葫蘆絲清幽的吹奏著，大家都感動地看著這一切。

    很快，美麗的姑娘們舞動著水袖漸漸散開，就見月光打在台子的正中。紅霞身披一件寬大的衣裙，胸前布滿了白色的羽毛。她不停啄著自己的身子，雙手擺動著鳥兒的手勢，她不時露著喜悅的笑容，又似鳥兒般歡騰著向外張望撲騰著手臂，她終於抬起了頭，緩緩站了起身，突然間，大家全部發出了驚歎聲。紅霞身披足有三丈的長裙正被那些姑娘們簇擁著，姑娘們輕輕地將長裙拖起，同時雙手一放，長裙在風中舞動著就像大鳥的羽毛，仿佛即將展翅飛翔。而紅霞長裙上正顯現出一副色彩奪目且巨大的神鳥圖，熠熠生輝的圖案令紅霞如同百鳥之王。頃刻間，人們都站起來了，人們發不出任何聲音。紅霞彎下身子，輕輕將腦袋伏在了神鳥圖上不停地抖動著，長裙就如波浪般滾動著。當紅霞再次打開鸞鳥衣時，她的臉上滿是金粉，她上下舞動著，發出喜悅的鳴叫，一邊又羞怯地張望四周。在漫天飛舞的螢火和羽毛下，紅霞喜悅地舒張著。紅霞漫步走下台子，她在“竹林”中穿過，她閃動著眼睛，喜悅地仰望著月光，伸手出做著祈禱。然而她身子一個旋轉，薄如蟬紗的長裙在風中飄揚起來。隨之，紅霞身上的百草香味也散到了人群裏。人們如癡如醉地看著，呼吸著美麗“鳥兒”的氣息。紅霞額中點綴著一個鳥兒裝飾，更有著原始自由的味道。當紅霞再次走到舞台的正中，那輪月光落在了紅霞身上，這邊又是一陣鳥鳴，紅霞昂著頭，“嗷嗷”兩聲，發出了一陣人鳥的和鳴，她舒張著慢慢的伏下身子，鋪張開的鸞鳥霞衫在紅霞的身子轉動著，大家這才清晰的看出，竟是一副神采奕奕的盛世鸞鳥圖。大家熱烈地鼓掌，情不自禁地讚歎著。背著竹簍的姑娘們愉快地圍著紅霞跳著，隨著葫蘆絲悠揚的音樂，人們也跟著哼唱了起來。飄香院的人傻愣愣地看著眼前如夢如幻的景象，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翠紅樓內掌聲爆響，翠紅樓的姑娘們歡呼著，老鴇對紅霞和雲娘感激不已。

    一時間，揚州城沸騰了。“你們可知？翠紅樓的盛事鸞鳥舞真是精彩的不得了，紅霞舞姿出神入化，鸞鳥霞衣更是傳奇。”坊間下至百姓，上至大官紛紛宣揚著。彷佛這是揚州城的自豪。翠紅樓也在鬥花魁後威震四方，生意火爆。眾多男人甚至千裏趕來就為了一睹紅霞的舞姿和雲娘的那副刺繡。這下紅霞身價達到萬金，也果真如同青樓中的鸞鳥一般，她孤傲地待在為她精心打造的金銀屋中。

    打翠紅樓在揚州城聲名遠揚後，頭牌紅霞的身價高漲，姑娘們閑時跟著紅霞學習舞蹈。雲娘也因為繡藝出眾，被老鴇看出了另一生財之路，為她專門僻了一間屋子做刺繡的活計。揚州城的女兒家們時不時來跟雲娘學習刺繡，大戶人家也紛紛上門請雲娘刺繡。老鴇見生意紅火，自然對紅霞和雲娘這兩棵搖錢樹客客氣氣。雲娘在翠紅樓的生活好過了許多。紅霞也因雲娘的幫助成就了今日，姐妹二人更加情深。

    這日，翠紅樓來了一位官家小姐找雲娘繡東西。無意中，她看到雲娘的紅豆樹織物，內心觸動訴說她與一位工匠有緣無份的愛情，由於思念被父親拆散而派去築長城的工匠，官家小姐請雲娘繡紅豆樹，為她傳遞相思。雲娘點頭答應，幫官家小姐繡出了寄予相思的紅豆樹。很快，北方明長城上，枯瘦如柴的工匠收到了官家小姐寄來的紅豆樹織物。他放眼腳下埋著匠人屍骨的長城，他明白和官家小姐今生今世都是不可能在一起了。過了大半個月，老鴇喜氣洋洋地找到雲娘，她說，由於雲娘繡的紅豆樹織物傳遞了官家小姐殉情的感人故事。現在揚州城的各家女兒家紛紛來請雲娘繡紅豆樹，表達她們忠貞的愛情。雲娘趕緊上街，尋往官家小姐宅子，這才看見宅子大門上高高懸著祭字。這邊，就聽得說書人在茶館內對人們講訴著。“這官家小姐敏兒的確是一癡情之人。話說，紅豆樹織物寄到長城沒多久，叫雙子的匠人累倒在長城下，臨死前他緊緊抱著敏兒送的紅豆樹織物。敏兒聽說後悲痛欲絕，便懸梁自盡，控訴對世俗的偏見。哎，一段佳話從此入了陰間。”

    哎，那紅豆樹織物是怎樣的？”好奇的人問著。

    這啊，整個揚州城都知道，出自翠紅樓雲娘手中。她繡的紅豆樹織物，逼真傳神，看著彷佛含淚，訴說相思，如今成了各家兒女用來表達忠貞愛情的信物了。”

    說書的人將最近揚州城發生的這樁殉情娓娓道來，雲娘搖著頭落下了淚。

    很快紅豆樹織物，流傳於揚州城兩情相悅的青年男女手中。

    這日，揚州城擅長詩文的章姓儒生被京城再次下詔召入京。按理說，入朝為官本事好事，但是章儒生滿腹心事。與前來催促的地方官推諉不過，隻得與家人一番告別。之後，他也攜著娘子贈予的紅豆樹織物，憂心忡忡地向京城趕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