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她本來好好的，怎麽會突然成這樣？你們對雲娘做了什麽？”景軒喝道，他怒視著每一個人。

    不，不是我們，是，是。”丫鬟、下人們指向紅霞。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提起雲大人的事。我不是故意的。”紅霞忙說。

    你和雲娘提她父親大人作何？難道你，你知道？”景軒猛然間拔出繡春刀。

    丫鬟下人們頓時驚叫起來，紅霞見景軒欲要殺她，愣在了原地。

    景軒，景軒，你，你住手。你究竟還要害死多少無辜的人？”忽然，雲娘顫聲道。景軒一怔手中的刀落到了地上。

    雲娘，你醒了？”景軒走近雲娘。

    雲娘卻冷冷說道：“景軒，我有話要問你”見雲娘眸子裏是一股冷漠與疏離，景軒感到害怕與不安。

    你們全部都下去吧。”景軒說。屋中就隻剩下他們二人。景軒不安地踱著步子，說，“你想問什麽就問吧。隻是我希望你能夠明白我。”

    我父親大人的死究竟與你有沒有關係？”

    這，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隻要你告訴我，我父親大人的死究竟和你有沒有關係？”雲娘怒道。

    是，是，你父親大人是我告發的。可是，我的父親是被雲大人所害，你可知道？”

    竟然是真的？我可憐的父親大人。女兒不孝，女兒居然還要嫁給一個害死您的罪人。這個親手將您推上刑場的罪人。父親大人，女兒對不起您。”雲娘用頭猛磕著床角，額頭頓時滲出了鮮血。

    景軒連忙抱住雲娘，大喊著，“雲娘，雲娘，我求你不要這樣。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是我千不該萬不該為了報仇害了雲家。是我不對，是我不對，你這樣我會心痛。”

    雲娘怒視著景軒，說道，“你害我父親大人。你做了錦衣衛泯滅良心，你還隱瞞我，甚至還要殺紅霞，你好卑鄙。”

    嗬，你說我卑鄙，你居然說我卑鄙。你可知道你父親大人當年對我們蒲氏一家究竟做了什麽？卑鄙，若說卑鄙，雲大人才是這真正卑鄙無恥之徒。”景軒吼道。

    我不準你說我的父親大人。”雲娘恨恨著看著景軒。

    我告訴你，我要讓你明白這一切，這一直壓在我心頭難以喘息的秘密。”景軒一字一頓道。“當年朱元璋為除奸相胡惟庸，與你父親雲大人一同計謀，借我父子經商識寶的名譽引“奸人”入甕，陷無辜的我們於圖謀造反的死罪中。之後，我無意發現你父親供奉我們父子的靈位，我才知曉一切。”

    原來，你早就知道是我父親大人害死了你父親？那你為何？你為何還要對我好？”雲娘喊道。

    景軒幽幽道：“當年我知道你父親大人是害死我父親的凶手後，我憤怒、悲傷。那份痛，那份對我父親深刻的追憶，讓我痛不欲生。一邊是蒙冤的父親，一邊是你雲娘，是你們父女。我掙紮過、我糾結過。最終，我還是選擇愛你。既然一切都過去了，雲娘，我們不要折磨彼此了，我們可不可以放掉過去，可不可以……”雲娘捂住了耳朵，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雲娘落著淚，這份撕心裂肺的苦恨，這原本相愛的二人，已然隔著了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景軒歎著氣出了屋子。

    這邊，紅霞找到景軒，她掏出匕首放在她的胸口，一邊說道，“景軒，我不該說漏了嘴。害得雲娘這樣。今日我向你和雲娘賠罪了。日後我也再無法為景軒大人效勞了，這宅中上下之事也不能為你分憂了。”眼看，刀就要落下。忽然間，“啪”地一聲，刀被景軒打落在地。

    紅霞一愣了愣，忙說道，“景軒，你原諒我了是不是？”

    哼，不虧是青樓中的名妓。‘戲’藝雙全。”景軒說完，死死捏住紅霞的臉。“你故意在我和雲娘即將成婚之時，告訴雲娘這個足以令她悲痛欲絕的事。其實，你心裏想什麽我都明白。你不希望我和雲娘在一起。可是，我偏要告訴你，你這個拙劣的計劃沒有用。雲娘已有我的骨肉，那些過往的苦恨自然會時過境遷，我留著你這條賤命，是要你親眼看著我與雲娘成婚，看著我們幸福生活。”說完，景軒嫌惡地推開了紅霞。

    紅霞頃刻淚如雨下，她大聲道：“這些年，我為你和雲娘，這個雲宅所做的難道都還不夠嗎？是，我是嫉妒雲娘能得到你所有的愛。可是我視雲娘為妹妹，我怎會想傷害她？一個女人最好的歲月也就是短短幾十載，我紅霞的貌美容顏卻從不在你景軒心中停留半分。即使生氣，我恨的也是你景軒，我對你的愛你難道都沒有看見嗎？自從你救了我以後，我整個人、整個心，就全是你的了。我愛你，這一點點都不比雲娘少啊。如今，我早已甘心跟隨你們左右，沒有了半分的奢求。”

    景軒聽了，不由頓了頓道，“對你，隻能算我景軒負了你的好意。你不用再說了，多說無益。下去吧。”紅霞憤懣著，她想到了雲娘肚子裏的孩子。

    這日，趁景軒進宮當差之際。紅霞端著一碗湯藥進了雲娘屋中。

    雲娘，身子好些了嗎？來，我扶你起身。”

    謝謝你，紅霞姐。”雲娘虛弱地說著。待她剛要伸手接過湯藥時，紅霞忽然給攔住了。

    雲娘不解，紅霞連忙道：“這，這湯藥我怕太燙。你，你等等，等等再喝。”

    好。那麽我們先說會話，待會喝。”雲娘笑了笑。

    雲娘，你這繡的是？”紅霞見著雲娘床頭的一雙小鞋，不由愣了愣。

    這個，是給孩子繡的虎頭鞋。”雲娘說著，不覺神色有些憂傷。

    雲娘，你，你還是想和景軒在一起是不是？是不是？”紅霞連忙問道。

    唉，我不知道，我這樣做對不對？那日景軒與我把全部說出來後。我發現我很怨自己，怨自己對景軒的痛苦一點都不知。他當初壓抑著父親的仇恨，接受了我的愛。他其實很痛苦。”雲娘歎息著。

    難道，難道你就不恨他害死你的父親大人嗎？”紅霞又追問。

    恨，當然恨過。一想到父親大人被腰斬的情形，我痛不欲生。我甚至想要離開這裏。可是，如今我懷了景軒的孩子。我又能如何？我甚至在想，是不是我的父親大人和景軒的父親，用這樣的方式來化解我們兩家的仇恨？”雲娘說著，一邊撫摸著肚子。

    雲娘啊，你真得太傻了。你不想想當年你們雲宅上下所有的人被攆去奴役的奴役，做的做，個個生不如死。而你父親大人更是死得淒慘，死了都不能落個全屍。而你僅僅就因為與景軒的愛，就忘記了那些仇恨，居然還要為他生孩子。太可笑了。我想，雲大人死都不會瞑目的。”紅霞生氣地教訓道。雲娘愣了愣，淚水撲撲落了下來。她說道，“可是，我希望一切可以回到最初。況且，我不能恨景軒，我們有了孩子了。”

    雲娘啊，你聽我說。你和景軒即使真的在一起了，這之間的仇恨過往就像一道裂痕隻能加重你們日後的不幸。不會因為這孩子的到來而快樂，這個孩子也根本不該來。”聽紅霞這麽一說，雲娘身子怔了怔。

    紅霞又指著桌上的湯藥，說道：“這湯藥裏的是紅花。”

    什麽？”雲娘大驚。

    喝不喝，你自己考慮。你們之間的一切已經無法挽回了。即使有這個孩子，也沒有任何意義，日後隻會更加痛苦。你自己好好考慮吧。”紅霞說著便出了屋。隻剩下雲娘一人呆呆地望著那碗墮胎藥。

    不久，隻聽得“啊”地一陣慘叫，宅中下人丫鬟們慌忙跑進屋來，隻見雲娘下身滿是鮮血。老媽子們一看直說，“完了，完了”。雲娘蒼白著臉，捂著肚子在床上打滾。

    大夫很快趕來，搖了搖頭說，“孩子沒了”。在一片慌亂中，大夫拾起地上的碎碗嚐了一口裏麵的殘羹。忽然，大吃一驚道，“這，這裏麵怎麽會是紅花？這可是墮胎的藥啊。你們怎麽給她喝了紅花？”

    丫鬟、下人們驚恐萬分。這邊正說著，景軒已大步跨進了屋中。景軒得知雲娘腹中胎兒沒了，他怒視著眾人，頓起殺心。

    雲娘忙說道，“是，是我，是我自己準備的紅花，是我自己要喝的。”

    什麽？你自己要喝的。你自己要喝紅花打掉我們的孩子。是你，竟是你要打掉我們的孩子？哼。”景軒怒紅了雙眼看著雲娘，他捏緊的拳頭發出了咯咯地響聲，忿然中，他扭頭出了屋子。

    為什麽？為什麽你不能原諒我。”景軒怒捶著山石。雙拳鮮血四濺。然後，他抱頭大哭起來。

    雲娘痛哭起來，此時她不僅僅是身子的痛、失去孩子的痛，她更清清楚楚地感覺到，她失去了景軒。她無法麵對景軒，麵對他們這傷痕累累、千瘡百孔的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