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阿球和三叔陶卓然5、6、7

    （5）

    因為來人背著光，陶卓然看不清來人的相貌，隻辨認出麵前這兩人是一男一女，站在麵前的是個姑娘，個子高挑苗條，年紀不會很大。

    當陶卓然還在猜測他們下一步的名堂時，隻見麵前的姑娘像變法戲一樣，從身後‘倏’的一下，拿出一樣東西。

    陶卓然本能地向後挪了一下，定神一看，原來是個‘花環’。

    正當陶卓然不知她是何意時，周圍卻響起了掌聲，陶卓然莫名其妙地用眼角掃了掃眾人，還是不明白來者何意。

    此時，另外有人說了句：“佢向你獻花啊，無惡意嘎。。”

    這突然其來的一句‘白話’，就和這班不速之客的突然光臨一樣，同樣讓陶卓然大吃一驚，陶卓然立即瞪大雙眼，尋找說話的人。

    隻見此人年紀和身高與自己相仿，滿臉笑意，很悠閑地站在那個年輕的印弟安女子身旁，他見到陶卓然望著自己，就主動地行前一步，雙手抱拳作揖，用十分純正的白話說：“我姓馮，叫馮了勝。今日尊龍兩兄妹專程過嚟，請你去佢哋開嘅pt，完全係出於‘善意’嘅，請陶先生唔使擔心。”

    聽到馮先生的介紹，又再看看各人的神態，此時個個人都咧開嘴在笑，看來確實不像是來尋釁的。陶卓然這才稍稍放鬆了戒備，但心裏卻奇怪：他怎麽知道我姓陶？

    陶卓然也向前一步，向馮先生作揖還禮，半開玩笑地說：“馮先生你好，叫去食飯者啫，使乜搞禁大‘陣仗’啊？”

    那位年輕的印弟安人看到陶、馮兩人對話時臉帶笑容，知道雙方的溝通已經沒有障礙了，高興得又哈哈大笑起來。隻見他伸出雙手走過來，一把抱住陶卓然，將陶卓然抱得雙腳離地，轉了兩圈。

    然後，他又把站在旁邊的姑娘拉過來，幾哩咕嚕地講了一大通。

    陶卓然看著他，不明所以。

    馮先生就翻譯說：“尊龍講：喱位是佢美麗嘅妹妹，另外幾位是佢嘅‘鵝叉肶’。今日佢哋過嚟，係非常仰慕陶先生嘅‘為人’同‘本事’。佢爹哋今日七十大壽，搞咗個pt，叫佢哋兄妹專門邀請你過去，萬望畀麵光臨”。

    陶卓然原來還擔心自己和輝哥日後在本地的安全，絕對想不到居然由印弟安人主動地‘化敵為友’，這是天大的好事，但相知不深，貿貿然就去參加他們的‘壽慶’，好像不大妥。所以，陶卓然很客氣地對馮先生說：“唔該你同佢哋講，我好高興得到佢爹哋的邀請，但相識無幾耐，唔懂佢哋嘅禮數，我怕唔小心就會得罪人家，所以多謝啦，我就唔去啦，麻煩你幫我轉上我嘅祝願啦。”

    尊龍盯著馮先生，聽他將陶卓然的答複翻譯給他。

    聽完，尊龍大大聲地說：“no，no，no。”邊說邊向他的妹妹打眼色，他妹妹會意，上前微微一躹，未等陶卓然反映過來，她就將花環套在了陶卓然的脖子上。

    陶卓然十分不好意思，覺得很為難，他問馮先生：“噉又係乜嘢意思啊？”

    馮先生答：“按佢哋的規矩，你係佢哋嘅‘貴賓’，你宜家戴咗人家的花環，就等於接受咗人家嘅邀請，唔去就等於唔畀麵人，好‘失禮’嘎。”

    聽馮先生這樣說，陶卓然心裏不禁遲疑起來。最後，他見麵前眾人都一臉的誠意，就隻好點頭應承。他又問馮先生：“噉應該帶啲乜嘢‘手信’去呢？”

    唔使啦，你去就係最好嘅‘手信’啦。”馮了勝立即回答，他怕陶卓然又打‘退堂鼓’。

    陶卓然還是有些猶豫：“噉嚸好意思嘎......就噉樣‘兩梳蕉’過去食人餐飯，嚸講都講唔過去嘅。”

    陶卓然自己在想，可以帶點什麽見麵禮送給尊龍的爸爸呢？想來想去定不下來。

    見陶卓然不說話，尊龍擔心他又變卦，就問馮先生有什麽問題？馮先生將陶卓然的想法告訴了尊龍。

    尊龍聽到後又大笑起來，他對其它人做了一下手勢，就反客為主，帶著一夥人往屋內走去。

    陶卓然不知他們去幹什麽，就跟了過去。

    隻見尊龍走在前麵，真的就像在自己家裏一樣，直奔廚房。

    走進廚房，尊龍環顧四周，隻見廚房麵積足有六、七十平方米大。尊龍打量了一會，很幹脆走到一個櫃子跟前。

    尊龍打開櫃子，拖出一個箱了，審視了一番後，就高興地打了一個響榧，臉上露出一副‘中獎’者的神態。

    陶卓然不知他找到什麽，就走過去一看，原來尊龍找到的是幾箱‘石灣米酒’。

    ‘哦。’陶卓然反映過來了，尊龍喝過一次‘石灣米酒’，可能對此‘尤物’情有獨鍾，所以見到它當然非常高興。

    陶卓然知道尊龍喜歡‘石灣米酒’，也十分開心，因為剛才他還頭痛不知送什麽禮物才好，現在一切都迎刃而解。

    這些‘石灣米酒’是餐廳用來做調料的，既然他們喜歡，幹脆就將幾箱酒全部送了給他們。

    陶卓然將這個想法請馮先生轉告尊龍後，尊龍等人聽了個個興高彩烈，逐一走上前擁抱陶卓然。

    陶卓然被他們抱得心裏暖洋洋的，但同時心裏又在嘀咕，不就幾箱‘米酒’罷了，值得這麽高興？若送幾箱‘茅台’，你們豈不是當場暈倒？

    陶卓然心裏雖然是這樣想，但總得有點不好意思，他想了一下，就走到尊龍麵前，認真地看了看他臉色，就轉身找了張紙和筆，低頭尋思了一會後，用中文寫了一些東西交給馮先生，囑他交給尊龍。

    馮先生卻看不懂陶卓然寫得龍飛鳳舞的字，就問陶卓然是什麽來的。陶卓然告訴他，這是一條中藥‘配方’，上麵寫著：‘十三味’方加桔梗一錢，川貝一錢同煎服用，再服紫金丹二三付。

    聽到陶卓然說的這些，又看看手上的這張藥方，馮先生覺得莫名其妙。

    陶卓然就笑笑向他解釋，尊龍前些天遇到些意外，我看他的身體尚未完全複原，也擔心留有後患，所以就開條中醫的‘方子’送給他，你先收起來，一會兒再和他講，若相信我的話，可以試試，這些中藥配伍既溫和，也沒毒，唐人街可以買得到。

    馮先生聽明白了，他十分高興，哈哈一笑說：想不到陶先生還是個‘神醫’。。

    說完，大家就一起出門了。

    （6）

    當他們一行七八人到達開pt的地方，一下車，就被一大群人擁簇著向一個帳篷走了過去。

    進帳篷後，原來吱吱喳喳的聲音一下子消失了。

    陶卓然見到人們紛紛向周邊讓開，騰出的空間就隻有他和馮先生兩人。陶卓然向前打量，隻見前麵燃著篝火，篝火後有一個三米多高的高台，高台上一位老人坐在一把很有氣勢的椅子上。

    陶卓然心想：這老人莫非就是尊龍的父親？

    陶卓然用詢問的目光看了看馮先生，馮先生明白陶卓然的疑問，就對他說：“上麵坐住嗰個人就係尊龍嘅爹哋，亦係大溫哥華地區印弟安人大酋長。今日就係佢嘅生日，佢同大溫哥華地區七個印弟安人的部族共同特邀你為‘唯一’的嘉賓，快啲行前多謝佢老人家啦。”

    聽到馮先生說這就是尊龍的父親，而且是酋長中的‘大哥大’，這回竟然給予他這一個素昧平生的中國人如此禮遇，真是讓他感動和不安，所以，陶卓然懷著感激的心情走上前去，向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就用英語問候了老人家。

    問候完，陶卓然就不知再說些什麽好了，因為他的英語口語現在還遠遠不能與人交流。

    見到陶卓然宭在眾人麵前，老人家理解地笑了起來，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又很威嚴地慢慢地從有三米多高的台子上走下來，來到陶卓然的跟前，微笑地看著他。

    陶卓然眨眨眼睛，覺得眼前的老人家十分麵善，又甩甩頭再認真注視這位老人，看清楚後不禁脫口說：“啊，原來是你？”他心裏立即想到輝哥說的話，果然沒錯，那天那位年長的印弟安人果然是酋長，而且是大酋長。

    陶卓然知道，酋長相當於‘一國之君’，在部族中有至高無上的權力。

    加拿大政府和社會各界對酋長也是非常尊重的，凡涉及酋長的權力，無不事先與酋長協商，對酋長的意誌必須給予充分的尊重，如果酋長不同意的事，絕不能一意孤行。否則，很容易引起族群紛爭和社會動蕩。

    望著麵前這位大酋長，想到那天的奇遇，陶卓然突然想起一句話：‘不打不相識，打了成朋友’，他就笑了起來。

    其它人見到陶卓然在酋長麵前發笑，不知何故，都有點為他擔心。

    因為，一般的印弟安人見到酋長都是誠惶誠恐的，非常拘謹，話也不敢說多一句，更遑論無緣無故地發笑了。

    眾人的心有點緊張，不知酋長會不會生氣。

    這時，隻見酋長也和陶卓然一樣，慢慢笑了起來，兩人越笑越大聲，越笑越高興，後來兩人緊緊地擁抱了起來。眾人見到此情景，都鼓起掌，口哨聲此起彼伏。

    當晚，pt開得熱鬧非凡。

    酋長很正式地為陶卓然逐個介紹了大溫哥華地區印弟安人的重要人物。而最關鍵的也就是三個人。

    這三個人在以後的日子裏，和陶卓然發生了重大的關係，這是陶卓然萬萬想不到的，此是後話。

    在pt上，陶卓然的與人共處時的‘親和力’及‘豪邁本色’得到充分發揮。

    在中國，陶卓然從小受的熏陶是：別人敬你一尺，你就應該敬別人一丈。

    到長大了，在學校和部隊受的教育是：全世界的各個民族不分貴賤，一律平等。受壓迫的第三世界人民應團結起來等等。

    所以，陶卓然在pt上和誰都談得來，當然，這其中馮先生以其卓絕的、詼諧的翻譯才能為陶卓然提供了很大的幫助。

    （7）

    第二天，馮先生向輝哥繪聲繪色地描述當晚pt的盛況，介紹完時他卻大吐苦水，他苦口苦臉地說：“嗰晚搞到我連‘溝女’的時間都無，‘騎馬過海’！”

    哈哈哈”，聽到馮先生這樣說，輝哥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問馮先生：“你係台山人？”

    係啊。。”

    噉你識講台山話囉？”

    唔識，隻係學過講頭先‘鬧人’嗰句。”馮了勝如實回答道。

    聽到馮先生的回答，輝哥又再次大笑起來。

    坐在一旁的陶卓然聽到，也笑得把口裏的啤酒都噴了出來。

    笑過後，陶卓然好奇地問：“馮先生你係幾時過嚟加拿大嘎？”

    馮先生看看陶卓然，有點賣關地回答：“好耐囉。。”

    好耐？幾耐啊？”陶卓然問。

    八十幾年囉。”

    嚇，有搞錯？”陶卓然知道他在開玩笑，但因為和馮先生還不是真的很熟，就沒有跟根究下去，但扭頭見輝哥臉上卻是笑意盎然。

    自這次pt之後，時光荏冉，十多年後，陶卓然在加國娶妻成家，生了兩子一女。

    又過了近十年，陶卓然憑自己的努力，各方麵都比較成功，成為當地工商钜子。

    而馮先生也成家立業，娶了那位大溫哥華地區酋長的女兒為妻，他文學方麵取得較大成就，成為當地有名的華裔作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