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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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道一觀望了一周,內院之人身份尊貴,當然不敢貿然得罪。思忖著不好下手,又見相爺威嚴地坐在那兒並沒有什麽指示,於是便隨便指了一人。

    這一場比試沒有懸念地平局,因為無論是連依還是洪道一判定的都是大好話,讓人挑不出毛病。

    於是很快便到了由寧貴妃決定人選的第三局。洪道一之所以在第二局隨意挑選個人穩妥地打成平手,就是因為他已將賭注全押在了第三局。寧貴妃身份不同,無論挑中了誰都不會有非議。況且有相爺在,想必寧貴妃會挑個合適的人選。

    眾人屏息以待,等著寧貴妃吩咐。

    寧貴妃凝眉苦思一番,扭頭問朱奎道,“大皇子,你可有皇上欽賜的魚鱗佩?

    朱奎道了一聲“是”。

    貴妃又朝著德成看去,德成不等她問便拿出懷中的一樣東西,展示給她看道,“本宮也有父皇賜給的這樣東西,一般人是測不出本宮和大皇兄的命數的。”

    台上沈滿問寧純道,“魚鱗佩是何物?”

    寧純盯著那狀似魚鱗的佩玉,答道,“我也隻是聽說聖上會賜給喜愛的皇子公主此物,沒想到竟然真的有。這是上祖留下的東西,數量有限,皇族也隻有寥寥幾個能夠佩戴,它能夠幫助佩戴之人阻止陰陽師的測算。”

    沈滿不再繼續追問,因為她知道皇帝和其他皇族在尋常時候定然是不會想讓任何人隨意測算自己的命途的,這樣會導致天下大亂。不但如此,皇帝的命格普天之下隻有兩個人知曉,一個是生他的母妃,另外一個就是執掌天下陰陽道的大門監。

    寧貴妃陷入了猶豫中,要測算大皇子與德成公主的命數已是不能了,要測算自己的也不願意。在場的都不是一般的達官顯貴,若是隨意指一人怕是會惹起麻煩,那麽該測算誰更加妥當?

    耳邊忽而有輕微的朱釵搖晃聲,貴妃一回頭,緊蹙的眉頭頓時鬆開。隻聽她道,“你們就測測這個丫頭罷。”說著隨手一指,指向了後頭一人。

    寧純怔住,一刹那間她以為貴妃指的是自己,但很快她發現了並不是。

    沈滿僵直地立在原地,像是一根發了黴的木頭。她不能去看大門監,不能去看在場認識的任何一個人,她怕寧相但這種情況下寧相定然已經注意到了自己。沈滿揪住自己的衣角,在眾人聚集的目光下無所適從。

    寧貴妃選擇的人是她。

    青檸有些焦急道,“大門監……”

    大門監也是一愣,然後有些漠然道,“都是命數,也罷。”

    青檸瞅著她的側顏,依照自己跟隨她多年對她的了解,大門監似乎有些不開心,但也不是那麽地不開心。

    今日從太閣出發的時候,大門監曾經站在太閣前那萬層階梯之上仰望夜空,口中喃喃有詞,青檸知道她這是在觀星象測算運程。但大門監已經很少要用得上這門本事,今日一測,難道是因為寧相爺大壽怕生有變故而為之?

    青檸不得而知。

    但從大門監的表情來看,寧相爺這場大壽,怕是不會順順利利的。

    從洪道一冒然挑戰連依開始,寧相爺的壽宴已不是純粹慶賀那麽簡單了。這是大門監與寧相爺的對決,誰敗了,誰就會在朝廷裏抬不起頭來。

    台上的那個小丫頭片子,青檸剛開始並不認得,但是她老往自己這邊瞥,多次觀察後青檸得出了她在偷看大門監的結論。

    之前大門監出門辦事不小心受了傷,據說在相府遇到了一個丫頭救了她,大門監不肯說那丫頭姓名,如今想來就有可能是這個丫頭。

    青檸下意識想要推算這丫頭的命數,卻不料……

    也不知道是天意還是人為,寧貴妃竟然最後選中了她。青檸不禁苦笑,望著場中的連依,隻在心中祈禱她能勝了洪道一。

    畢竟隻要拿下這一局,連依便徹底贏了。

    寧相爺看見沈滿,先是不以為意,然後又突然瞪大眼睛怔怔看了許久。接著臉色愈發陰鬱,不單用憤恨的目光望著沈滿,還殃及了沈滿前邊的寧純。寧純也看見了寧相的表情,那種淩厲是從來沒有過的。寧純小心地垂下了頭,不敢再看寧相。

    祖父定是以為是我放走了沈滿。

    寧純緊緊拽著衣角,平整的料子平白被拽出了褶皺,心裏發慌,連肩膀也微微顫抖起來。

    洪道一起先也沒認出沈滿,但見許多人目光古怪,於是便仔細打量起來。這一打量不要緊,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一拍腦門道:對了,這就是相爺府中關在後院那禍胎丫頭!此女克父克母,還累及了寧旭,是個十足的禍胎!

    太好了!

    洪道一第三次露出驚喜的表情,他瞥向連依,心中十拿九穩她測算不出沈滿的命數。因為——

    沈滿的八字表麵上極為普通,但若是依據八字根本無法測算。就算測算出來了,也會和事實嚴重不符,這也是奇怪的地方。他曾問過寧相,但由於沈滿母親是私奔的,故而連寧相也不知道沈滿的八字,依照目前的情況看,沈滿所說的八字極有可能是假的。

    但不知道真的八字也無妨,因為種種跡象來看,沈滿是真正的天降禍胎,走到哪裏便會將災劫延伸到哪裏。凡是和沈滿親近的,必會被沈滿殃及。

    自己知道這一些全是因為自己呆在相府久了,但這位連依,怕是連沈滿一麵都未見過,又怎麽會有本事瞧出其中端倪?

    若是真的被她瞧出,那真是自己倒了大黴,也算這個連依真的有本事,輸也輸得心服口服。

    寧貴妃沒想到隨便指定一個丫頭會造成如此古怪的氛圍,她又看了一眼那丫頭,但覺得除了麵色黝黑一點外,也算是個標致人物。一雙眼睛水靈靈的,尖尖下巴,巴掌臉,眉眼間卻好像一個人。

    “兩位請開始吧。”小德子執著拂塵,將沈滿請了下來站在場上,對著連依和洪道一。

    連依瞧見了沈滿,目光中訝色一閃,接著便勾起了唇角,笑的魅惑。

    又見麵了,缺水的。

    寧韜望內院瞧,遠遠地就認出那個站在場中的人是沈滿。寧韜自從發現沈滿被寧純截下之後心中的不詳之感越來越強烈,總覺得會惹出什麽幺蛾子,如今果然,沈滿被人當成了靶子等待測命。

    寧韜握著杯盞搖了搖頭,隻能暗自喟歎實在不走運。若是追究起來,還是自己幹的好事。但如果不是寧純橫插一腳,沈滿也不至於走不出這相府。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沈滿,你隻能自求多福了。

    一炷香的時間未到,兩個人都已經交出了答案。寧貴妃這一回並不先看,而是命小德子直接將答案公諸於眾。

    小德子先展開洪道一的,批注的正是“天降禍胎,克父母親友”的論斷。在場有人當場變色,這“天降禍胎”與什麽“天降奇才”之類的出現的概率大約一致,都是“十年難得一遇”、“百年難得一見”的。但和後者不同,這“天降禍胎”一出,殃及無數人,故而人人避而遠之,卻沒想到今日壽宴就出現了一個。

    當然有膽小的就怕倒了大黴,也怪寧相的壽宴實在太過晦氣,實在不該來參加。卷入和大門監的爭鬥不說,還惹了一身的黴運。

    貴妃的眉頭一擰,回頭看了眼寧純。寧純羞愧的低下頭,再也抬不起來的樣子。

    最好今日之過,能助我避開這一難。

    寧相重重的哼了一聲,那些騷亂的人才安靜下來。

    在貴妃的示意下,小德子又順勢展開了連依的批注,隻見上麵用飄逸的流雲體寫著,“大豐貴人,助錦繡萬裏。”

    這寥寥數字,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一些不明情況之人左瞧瞧右看看,一下子陷入了雲裏霧裏。

    這連依門監和洪道一所斷完全不同,一個是“天降禍胎”,一個是“大豐貴人”截然相反,到底哪一個是真,哪一個是假?

    大門監失笑道,“這連依果然沒讓我失望。”

    青檸困惑道,“奇怪,為何連我也看不出這姑娘的命數。”

    “你看不出是應該的,”大門監呷了一口淡茶,轉著杯盞道,“因為連我也看不出,況且她還有一樣東西。”

    “難道大門監將鳳麟玨贈與了她?”青檸低呼道,“怪不得誰都看不出她的命數了,這鳳麟玨可是比皇族的魚鱗佩還要寶貴的寶物,大門監您向來不離身的,竟然給了她。”

    “這有什麽要緊,”大門監道,“就算沒有鳳麟玨,你們還是看不透她,而且,她至今為止隻用過鳳麟玨幹過一件事。”

    “什麽?”

    大門監微微一笑,道,“挖洞。”

    說完這些話,大門監眼神望向場中,目光一定。

    沈滿,希望借著這一場比試,掃去關於你的禍胎的言論,就讓你當這“大豐貴人”,助你往後一帆風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