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上比射箭叔侄雙獻藝

    卻說劾裏缽接連得到密報，先得知歡都取得斜堆大捷的消息，繼而又得知烏春因兵敗途窮氣恨而死。遂與拔達、冶訶、盆納等人商議，乘機南下，掃除窩謀罕等殘部勢力。其他人也都有同感，以為機會難得，不可錯過。劾裏缽派人往告歡都，叫他就地休整，以待大軍。又派人往招嶺東諸部，都在約定之日於斜堆會齊，合兵同討窩謀罕。同時，另遣人前往遼國京城，索取陸續所送的罪人而歸。其實是對那些反叛者先施以威，後施以仁，用以收買人心而已。

    劾裏缽部署停當，這一天正要祭旗啟程，突然想起長子阿骨打。舉目四顧，卻不見他的蹤影。原來，幾年前討伐卜灰之時，阿骨打就向習不失千求萬請，非要從軍不可。習不失不便拒絕，又不好答應，便來告知劾裏缽。劾裏缽笑著說道：“小孩子懂得什麽，這是真刀真槍與敵對壘，又不是鬧著玩的。”阿骨打說道：“爹爹是說我不行，對不對？我倒想與爹爹比試比試武藝。是比射箭，還是比刀槍，任憑爹爹挑選！”劾裏缽說道：“我兒武藝高強，三箭能連中三隻飛鷹，爹爹比不過你。”阿骨打說道：“爹爹既然不敢與我比試武藝，為什麽就不讓我去呢？”劾裏缽說道：“好了，好了，說不讓去就不能去，再糾纏也是沒有用的。再過幾年，等你長大了，不用多說，也會帶你去經曆戰陣。”阿骨打看到沒有希望，就噘著嘴巴，滿肚子不高興地去了。當時，劾裏缽望著他小小的背影，心裏不覺為自己這個兒子的超人膽略而深感驚異。現在，出師在即，他這次可真是心甘情願地要帶領阿骨打前去衝鋒陷陣，可是，他卻不知道到哪兒去了。

    聽到劾裏缽問起阿骨打，習不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對劾裏缽說道：“節度使，阿骨打和謾都訶到紇石烈部落活離罕家赴宴去了。”劾裏缽聞言，即對身邊的一位隨從說道：“你騎上一匹快馬，速去紇石烈部落，告訴阿骨打他們兄弟倆人，宴會之後，叫他們不要再回納葛裏村來了。即時奔赴軍前，聽候調遣。”隨從受命而去。

    再說耶懶路完顏部落，自從烏古廼在世之時，其部落長直離海便派其部落中人邈孫前來認了宗親，從此相互來往不絕。其子石士門與劾裏缽更是情深意篤，立有生死之誓。石士門成人之後，長的體魄魁偉，十分英武。且又勇敢善戰，質直孝友，強記辯捷，臨事果斷。直離海辭世之後，他便繼任部長之職。不久，劾裏缽也繼承其父之位，當了節度使，他們之間的來往也就更為密切了。就象劾裏缽的繼位引起了跋黑、烏春等人的反對一樣，石士門與劾裏缽的友好往來也引起周圍部落的不悅，遂聯兵前來進攻。石士門與他的弟弟阿斯懣率兵二百前往迎戰。與敵相遇之時，敵兵千人已經從他的東麵搶占了高阜之地，憑借有利地形嚴陣以待。石士門命令其弟阿斯懣結陣相拒，親率五十人直逼其前挑戰。敵將中有位名叫斡裏本者，英勇善戰，號為勇士。當下挺槍躍馬，前來迎戰。戰不數合，石士門詐敗而逃，斡裏本憑著一時之勇，在後緊追不舍。追了五十多步之遠，石士門將身伏在馬背上，乘斡裏本不防，一箭射去。斡裏本聽得弓弦響時，急待躲避，那馬卻挺身一躍，恰好中箭。忍痛不住，跌倒在地。斡裏本就地一滾，側身躺在地上，假作受傷之狀，暗地取出弓箭，作好了準備。石士門看到斡裏本倒地不動，誤以為受了重傷，便挺槍躍馬，直奔向前。正在這時，隻聽得弓弦響處，一支箭疾如流星，撲麵而來。石士門躲閃不及，被射中腹部。他大吼一聲，將箭拔出。斡裏本已從地上站了起來，正待逃回本陣，卻被石士門一箭射中後心，當即撲麵而倒，兩條腿蹬了兩蹬，便挺直不動了。石士門見斡裏本已死，這才感到腹部痛疼，尤如刀割。低頭看時，隻見血流如注，直往出湧。當下緊要鋼牙。用劍割下緼袍一角，草草包紮了一下，便又挺槍向對陣衝去。這邊阿斯懣看到哥哥中箭，便率領七名勇士，衝出搶救。繼而又看到其兄箭射斡裏本，又挺槍衝殺的時候，便也率領七人，跟之而進。敵陣中諸兵卒見折了勇將，早已膽裂，那裏還有心戀戰？當下掉轉馬頭，爭先逃命去了。那些走的慢了一步的，都做了俘虜。從此之後，耶懶水附近諸部落，再也沒有人敢斜眼小看石士門、阿斯懣兄弟。石士門兄弟也不持強淩弱，以禮待之，諸部落之民也都願意歸順於他們。石士門、阿斯懣兄弟便以耶懶水之地依附於劾裏缽，大大壯大了完顏部落的力量。當他們聽說劾裏缽領兵南下，欲伐窩謀罕的時候，便點齊本部兵馬，前來助戰。

    再說紇石烈部落活離罕孛堇，與劾裏缽交誼極深。活離罕膝下有一女兒，名叫俏哥，年方十六七歲，聰明美麗，睿智賢惠，且又豁達大度，極有見識。劾裏缽之妻拏懶氏十分喜歡俏哥，平日有事無事都要到紇石烈部落看望俏哥和她的母親。有時，也派人接她們母女倆到納葛裏村來往幾天。拏懶氏心中有一樁心事，那就是想讓自己的二兒子阿骨打娶俏哥為妻。其實，俏哥之母和拏懶氏想法一樣。不過，兩家都把這件事藏在心頭，誰也沒有提明。在紇石烈部落和完顏部落人們的眼目之中，他們二人倒是天生的一對。誰也不會懷疑，這樁婚姻也是遲早要兌現的事情。

    這一天，活離罕為子娶妻，派人來完顏部落向拏懶氏報喜。拏懶氏準備了重禮，派遣阿骨打前往祝賀。其時，謾都訶也在他們家中，阿骨打告知母親，他想和謾都訶一起去。拏懶氏聽了，心想倆個人同去倒也算是有個伴。原來這謾都訶是劾裏缽同父異母兄弟，比阿骨打略大數歲，二人算是叔侄輩。從小在一起習文練武，極是合得來。

    當阿骨打和謾都訶來到活離罕家之時，他的家中已經是貴賓盈門，高朋滿座。兩個年輕英俊的小夥子出現在這家門口，頓時引起了客人們的好奇，從各處投來的目光，都集中在叔侄倆的身上。過不多久，他倆就成為客人心目中的核心人物。年輕人喜歡和他們談論武藝，少女們則用羞澀的目光暗中注視著他們，年紀大些的婦人則更喜歡評頭論足，當然大都是褒美之詞。而活離罕夫婦更是喜上眉梢，心花怒放，臉上頓時覺得增添了無限光彩。

    吃完酒席，阿骨打和謾都訶漫步門外。隻見一條河流從門前潺潺流過，河流對岸是是一片寬闊的平川，大約有二百五十步左右。在平川的盡頭是一處高阜，南北走向，恰象是一道屏障，聳然而立。這時，已經有幾個二十歲左右的小夥子在河畔比試射箭，看誰的箭射的最遠。兄弟倆見了，便走了過去，站在旁邊觀看。

    過了一會，有人終於發現了阿骨打和謾都訶，不由大叫道：“神射手來了，神射手來了。”眾人一聽，紛紛將他們圍在核心，要他們當場表演射技。

    兩個人聽了，也不推辭。他們試了試這些年輕人所用之弓，但覺得弓力實在太弱，便從自己的雕鞍上取來平日所用之弓。阿骨打示意謾都訶先射，謾都訶笑了笑，就把雙足站穩，雙眼眯成一條線，將全身的力氣都運在了臂膀上。但見弓開如滿月，箭飛如流星，那支箭落在了離高阜不遠的地方。有個小夥子開始丈量這支箭到底射了多遠，一直丈量到箭矢落下之處，回頭大聲叫到：“二百二十步。”眾人聽了，一齊喊道：“好臂力！好箭法！”讚歎之聲，不絕於耳。歡樂的叫喊聲吸引了客人們，前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阿骨打和謾都訶“神箭手”的名聲早已在各個部落裏傳的家喻戶曉，如今遇到了這樣一個難得的機會，誰都想親眼目睹他們的射藝。

    現在，該輪到阿骨打射了。他用手指將弓弦彈了兩彈，弓弦發出了“錚錚”的響聲。他也象謾都訶一樣，屏住氣，運足力，隻聽“嗖”的一聲，大家的耳旁頓時響起了“呼哨”之聲，人們雙眼盯著那支箭直直地飛去，刹那間便沒了蹤影。有人驚叫到：“哎呀，射到高阜的背後去了。”這時，有幾個小夥子飛步而前，趟過小河，穿過河川，爬上高阜，又朝前走了許久，這才發現了箭矢的落處，他們齊聲高叫到：“三百二十步，三百二十步！”眾人聽了，一齊歡呼道：“好神力！好神力！好箭法！好箭法！”後來，海陵王完顏亮於天德三年在箭落之處立射碑以記其事，這是後話，在此先述一筆。

    眾人正在讚歎之際，忽見一匹馬如飛而來。阿骨打認出是其父身邊的侍衛，急問有什麽重要之事。那位侍衛附耳低聲說了些什麽，阿骨打臉上流露出了激動而又興奮的神色。二人向活離罕夫婦說了一句：“軍情急迫，恕不再留。”便雙雙飛馬急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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