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這是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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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急診病房。
林暮坐在病房的外麵,悶悶不樂的掐著手機,時不時抬頭就看到瞿寧朝正跟屋內的醫生交涉。
不一會兒,病房的門打開,瞿寧朝從裏麵走了出來。
林暮愧疚的站起來,兩隻手不安的捏在胸前。
“她……沒事了吧?”
林暮低著頭,不敢抬頭看男人,怕看到一張烏雲密布的臉。
可下一秒手腕上一重,她整個人都被拉進了他的懷裏,男人低沉的聲音從頭頂上落下來。
“是不是嚇著了?”
林暮眼眶立馬就忍不住一紅,靠在他懷裏,搖了搖頭。
之前的確是被嚇著了,但此刻靠在他懷裏,感到非常的踏實安定。
醫院裏還有一點事情要處理和交涉,瞿寧朝考慮到林暮已經累了一天,決定先把她送回家去休息。
車子到了青檀別墅,林暮取下安全帶準備下車。
瞿寧朝一把摁住她,“你腿什麽時候受傷了?”
林暮低頭,看到自己運動褲膝蓋處的小破洞。
她搖搖頭,“沒事,隻是衣服擦破了而已,裏麵沒有受傷。”
說完,拉開門下車跑回了別墅。
瞿寧朝看著她的背影消失,二樓的臥室亮起了燈光,這才跳轉車頭往醫院的方向開去。
舒儀的傷不算很嚴重,隻是一點皮外傷,等傷口愈合就好了。
安排好了一切,他就打算離開。
“寧朝,我頭好痛。”舒儀拉住他的衣角,虛弱的說。
瞿寧朝拿開她的手,“我去找醫生給你看看。”
“不用了,你陪陪我就好。”舒儀再度拉住他,“好嗎?”
瞿寧朝抬起手看了一眼時間,不知不覺就已經是十點鍾了。
以往這個時候,都是他監督林暮早睡的時候。
舒儀看出來他的猶豫,聲音哽咽的說:“寧朝,我其實有時候挺想念心素阿姨的,她生病的時候隻要我整宿陪著她,她就總是睡得很香。”
瞿寧朝知道,舒儀是在提醒他,他母親生病身邊沒人的時候,是她日夜陪伴。
“等你睡著了我就走。”
瞿寧朝麵無表情的轉身,走到病房內的沙發上坐下,又抬手看了一次手腕。
“寧朝,你就這麽擔心她嗎?她是個成年人了,有照顧自己的能力。”舒儀吃醋,心裏總不舒服。
但等了很久,都沒等到回答。
舒儀睜開眼,看見瞿寧朝閉著眼,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假裝睡著。
瞿寧朝一不小心就睡過了頭,被外麵的腳步聲擾醒時,白紗窗簾已經透過來了一絲薄光。
抬手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早晨五點。
想到林暮第一次在別墅一個人過夜,他迫不及待的起身回家。
車子抵達別墅時,二樓臥室的燈還亮著。
把車丟在門口,徑直走上二樓臥室。
房間中央的大床上,林暮正四仰八叉的呼呼大睡,並沒有像他想象的那樣害怕得睡不著。
但床上散落著許多的書籍,昨夜的勤奮想也想得到。
瞿寧朝走過去,將書籍都一一拿開,看見筆記本上寫著一個論文的標題,接著就是很多淩亂的草稿。
……
林暮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是中午了。
她慌亂的起床想要繼續寫論文,卻發現床上的書整齊的堆在床頭櫃,一旁還放著一個棕色的文件袋。
她好奇的拿過來,抽出裏麵厚厚的a4紙,論文居然已經被寫好,裝訂好。
不但如此,她膝蓋上來不及處理的小傷口,也已經貼上了創口貼。
肯定是瞿寧朝回來過!
林暮興奮的掀開被子起來,在別墅裏跑了一大圈,卻沒看到男人的身影。
她又跑回樓上,洗漱好就帶著文件跑去醫院。
急診病房。
舒儀正收拾東西要離開,病房門就猛的推開,撞在牆後砰的一聲!
“你要嚇死人?”舒儀不滿的拍著胸脯,看見林暮正傻傻的站在門口。
“瞿寧朝不在嗎?”
“不在!”舒儀沒好氣的回答,她一醒來就沒看到瞿寧朝。
林暮有點失落,從包裏將論文拿出來,走過去雙手遞到舒儀的麵前。
“舒老師,這是我寫的論文,你看合格嗎?”
“你寫好了?!”舒儀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她不相信林暮一晚上就能看完書,還寫好了論文,拿走文件檢查。
令人更不置信的是,論文的內容非常的好,不像是敷衍了事完成的。
林暮看到舒儀如此震驚的表情,笑著問:“舒老師,我能繼續上課了嗎?”
舒儀轉頭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很複雜。
她知道瞿寧朝認識一個美術學教授,曾經她有困難的時候瞿寧朝還引薦過,這個論文肯定是瞿寧朝幫她的。
“怎麽樣,舒老師我能繼續上課嗎?”
舒儀用力的咽下一口氣,“能。”
“舒老師,祝你早日康複!”
林暮說完,就興奮的跑出了病房。
……
時光過隙,轉眼就是寒冬的十二月。
雁城的夏天很熱冬天很冷,天空飄著小雪,玻璃窗上蒙著一層白白的霧氣。
林暮百無聊賴的用手指在窗上畫畫,不知不覺就畫出了一個瞿寧朝,嚇得她連忙胡亂的用手擦掉霧氣。
樓下傳來車子引擎的聲音,她轉身立馬抓起桌上的成績單跑下樓。
瞿寧朝一打開門,就看見林暮乖乖的站在門口。
“今天怎麽這麽乖?”
“我打印了這學期的成績單,全部都合格!”
林暮一邊說,一邊走上前將手裏的東西遞過去,希望他過目。
卻被男人抓住她的手臂,一把拽到懷裏,低頭用力的吻了她。
男人剛剛從寒冷的戶外回來,連吻都裹挾著室外的寒氣,凍得林暮發抖。
“唔……好冷!”林暮含糊不清的抱怨。
一吻結束,男人放開她,點了一下她紅紅的鼻頭。
“這是獎勵。”
林暮忍不住翻白眼,誰稀罕這個獎勵?
誰知下一秒,她就被男人拎出了別墅的大門,丟到外麵寒風肆意的天地。
“體育還不合格,這是懲罰。”
男人低沉的聲音傳來,林暮冷得在原地打轉,哭著喊:“嗚嗚……體育不合格也算嗎?”
不一會兒,男人開門走出來,一件換上了一身運動服。
把她拎著往外走,丟到筆直的馬路上,“身體不行,怎麽滿足我?”
“瞿寧朝,我要離婚!”
“……”男人沉默。
林暮跑了一公裏,就開始裝肚子疼,嗷嗷的大叫著要回家。
漆黑幽深的夜幕下,瞿寧朝嘴邊掛著淺淡不易察覺的笑意,看著女孩撒嬌耍賴。
片刻,走過去牽起她的手,放到羽絨服溫暖的荷包裏,帶她回家。
林暮慢悠悠的跟著他走,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你周六的晚上,要應酬嗎?”
她聽說了,瞿寧朝在華西發展順利後,跟瞿家的海洲集團是明爭暗鬥狀態,每天都很忙,尤其最近正在搶奪一個很關鍵的項目。
“怎麽了?”瞿寧朝低頭看著她。
“沒什麽,就是想你那天晚上回家來吃飯。”林暮低頭,看著兩個人一致的腳步,深一腳淺一腳在踩在雪地裏。
瞿寧朝的腳印大,她的腳印小,留下一串串,證明他們一起走過的路。
聞言,瞿寧朝牽著她的手緩緩的收緊。
“對不起,最近忙到忽略你了,我那天晚上肯定回家,好不好?”
林暮眯著眼,像個小孩子一樣開心的笑。
呼吸時吐出來的白色霧氣,繚繞在她粉白的臉龐周圍。
男人被她這明媚的樣子晃了一下眼睛,一瞬間像是回到了十年前,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
醫院耀眼的一片白色中,她笑著對他搖搖頭,“不用謝哦,祝你媽媽早日康複。”
“瞿寧朝!”
林暮的聲音忽然便得遠了,瞿寧朝收斂神思,發現林暮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到了他的前麵。
下一秒,用力的朝他扔了一個雪球!
晚上,十點。
林暮玩雪球玩疲憊了,瞿寧朝哄她睡著後就退出臥室,打算去書房把周六的工作提前完成。
剛在書桌前坐下,手機就震動了起來,日曆忽然彈出來一個提示——
瞿寧朝目光深邃的盯著看了幾秒,不知不覺就看走了神。
也恍然大悟,林暮為什麽要叫他那天回家吃飯。
他算一算,這也是他出獄後,林暮的第一個生日。
他起身走到窗前,點了一根煙,用力的吸了一口,憋在胸腔裏數十秒才吐出來。吐出的煙霧,都像是跟著他在沉思。
一根煙抽完,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撥通了慕啟森的電話。
“明天,把我存在你那裏的東西送來。”
“你要幹什麽?”
瞿寧朝眯眸看著窗外,“告訴她真相。”
慕啟森沉默了幾秒,沉沉的詢問:“萬一她已經忘記了救過你母親,或者根本就不在乎?你怎麽知道,她過去每次收到禮物和信件不是直接扔掉?”
這一次,換瞿寧朝沉默了。
良久,他還是篤定的說:“那也要告訴她。”
……
周六,早上。
天公作美,今天是個非常晴朗的天氣,陽光明媚。
林暮起了一大早,剛剛掀開被子就聽見床頭的手機一直“叮咚”的響。打開一看,都是朋友發來的生日祝福。
正在這時,慕貞貞的電話也打了過來。
她接通電話,先發製人的說:“我不跟你吃飯,我今天有約了。”
慕貞貞戲謔的笑著,“你終於接受他啦?”
“才不是,隻是為了感謝他幫我向舒儀說好話。”
林暮嘴上不承認,臉上卻不可抑止的帶著笑,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慕貞貞不打算拆穿她,說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
晚上,林暮做了一頓極其豐盛的菜,端上桌以後看了一眼時間,正好七點鍾時間,瞿寧朝快要回來了。
門鈴的聲音適時響起,林暮歡天喜地的去開門,出現在門口的卻的快遞員。
快遞員一臉微笑,“您好,您的蛋糕請簽收。”
“噢,謝謝。”
林暮有些失落,接過蛋糕簽字,看到外麵的天已經黑了,又開始在飄著小雪。
她有些擔心路況不好,打電話給瞿寧朝叫他不要趕時間,要注意安全。
可是撥打了好幾次,都暫時無人接聽。
與此同時,華西集團。
雖然已經是下班時間,但今天的公司卻依舊燈火通明,包括了總裁辦公室。
錢崢拿著文件,緊張急迫的說:“海洲聯合林旭黑了我們公司的電腦,拿著興海項目的重要信息,去美國跟興盛談合作了。”
瞿寧朝蹙眉,辦公室裏沉寂了許久,鴉雀無聲。
下一秒,瞿寧朝一腳踢倒身旁的椅子,轉身踱步走到落地窗前,扯鬆了領帶。
他點了一根煙,用力的吸了一口,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早該料到的,瞿家的人死性不改隻會耍陰招!
錢崢看著老板深沉的背影,小聲的說:“外麵的股票一直在跌,現在怎麽辦?興海上次來談合作,你突然走了沒出現,他們就對我們有一點意見。”
瞿寧朝吐出一口煙霧,那次是林暮吃避孕藥住院,他必須得走。
良久,男人冷靜了下來,抓起辦公桌上的黑色毛呢大衣,往辦公室的外麵走。
“現在馬上買票去美國,國內也立馬起訴瞿海書盜竊。”
錢崢點點頭,跟在他的身後快速的處理這些事情。
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辦公桌上的手機一直在震動。
……
雁城冬天的天氣變化多端,早上明明都是大晴天,到了晚上卻吹風下雪,還打著雷。
轟隆的一聲,風雪中的別墅都像是在顫抖。
下一秒,整棟別墅的燈光熄滅,隻剩下餐廳的燭光。
“啊——瞿寧朝!”
林暮忍不住尖叫,害怕的抱著胳膊,蹲坐在餐椅的地方捂住自己的耳朵,可依舊堵不住轟隆的雷聲。
她不停的給瞿寧朝打電話,卻隻聽得見機械的女聲說暫時無法接通。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室內的暖氣消失,繼而是寒冷的冷空氣。
為了好看,林暮今天隻穿了一條單薄的連衣裙,暖氣消失以後冷得瑟瑟發抖。
她坐在餐椅上勸自己要耐心的等,瞿寧朝他很忙,但看到打雷一定就會盡快趕回來的。
隻是一夜過去,她都沒能等到,嘴唇冷得青紫。
風停雨止,陽光再次出現,窗外透過來的一束光線正好就落在林暮的頭頂上。
林暮緩慢的抬起頭,從椅子上走下來。
“嘶——”
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她的手腳已經麻木,甚至是疼痛。
手機已經沒有了電,林暮也無暇顧及充電,去到二樓的浴室裏打開熱水,然後慢慢的躺進浴缸。
溫暖的熱水像一雙無處不在的手,緊緊的包裹住林暮的身體。
她閉上眼,想到曾經生日的時候,總會有一份期待的禮物送到她的家門口,給她帶來開心和滿足。
然而,瞿寧朝信誓旦旦要娶她的男人,卻給了她印象中最糟糕的生日!
他甚至可能都不知道昨天是她的生日!
林暮洗完澡,裹了一件厚厚的羽絨服,到別墅的外麵檢查電箱是不是壞了,沒有冷氣她完全呆不下去。
可她隻懂畫畫,電箱也看不懂,於是又回到餐廳坐下。
看著滿桌子豐盛的冷菜和蛋糕,終於還是忍不住委屈的咬住唇,紅了眼眶。
她拉過蛋糕,用叉子挖了一坨奶油送到嘴裏,蛋糕很甜很甜,卻根本就甜不到心裏去。
她丟了叉子,用手直接抓到嘴裏。
一邊吃,一邊哭。
從小聲的啜泣,到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