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白鬧身體裏的血靈還是懵懂狀態，麻煩也隻是血氣堵住了真元的來路。如若不是血棺的那條血龍攜帶無數鮮血闖入，生死一說還沒有旦夕之急，而今機緣成死神，一切都變得緊張。

    白鬧在碧水麒麟的指示下盤坐，入定未久，一股強大的真元瞬間襲身，這樣的差距不存在抵抗，轉眼碧水麒麟就完成了對他身體的掌控。

    但，血靈不會屈服。兩道身形狂躁，一道真實，一道縹緲，那是一條成型的龍和一條幼年的龍，二者皆撕心裂肺的模樣，攪動的白鬧身衰力竭，有幾處已經皮開肉綻。

    碧水麒麟一陣咆哮，靈域動蕩，無數的真元齊湧進白鬧的軀體，一部分護著五髒六腑，一部分壓著血龍動彈不得。本就滿滿，如今多了其他，白鬧隻覺得身體有種爆裂的衝動，幸虧有真元守著，方才隻覺得痛！

    身體裏一切回歸安靜。碧水麒麟大刀闊斧地開始了他的實驗。

    時間好似靜止，白鬧在強忍痛苦的路上一去不返，碧水麒麟在苦思冥想的準備中坐立難安。

    片刻後，那充沛的真元動了。碧水麒麟直接強行切斷了兩條血脈之間的聯係，似有不滿，古棺來的血靈仰天長嘯，掙紮的翻滾著，但被真元死死壓製，難有作為。

    這是第一步，白鬧眼睜睜地看著。

    雖然碧水麒麟早交代過白鬧可能會有點痛苦，但當感到接下來那瘋狂的第二步時，白鬧整個人都淩亂了。碧水麒麟慢慢在兩團血氣籠罩的真元上各開缺口，然後在他力量的壓迫下，古棺中的血開始湧進身體，而身體裏本來的血則被抽出，儲存在古棺前來的血氣中。白鬧不知道碧水麒麟要做什麽，他隻感覺到天旋地轉，換血的痛苦不僅是身體的難捱，還有那種死亡的威脅：來不及適應轉變的身體自是拒絕新來的血液，於是，沒有鮮血支撐的器官會有短暫的萎縮，甚至停止運作，那一刹那，是死神的親吻，恐懼與不甘，留戀和憤怒，所有的情緒雜陳。

    這是意誌力的考驗。對疼痛的忍耐，對生命的渴望。五髒六腑，那是一道道坎。白鬧開始迷離，任思想沉淪。碧水麒麟看在眼裏急在心裏，隻是現在他又要壓製那投機取巧的血龍，又要格外注意力度，一心二用實在沒辦法出言鼓勵，隻能暗暗祈禱。

    墮落，墮落，盡頭是無盡的黑。掙紮，掙紮，又是掙紮，又是掙紮，一番番，於是心力憔悴。靠複仇支撐的意誌又能有多大的力量？白鬧終究是看不清母親的臉，想不起聖都的城門。

    那就休息一會吧。

    白鬧緩緩地閉上了眼。“快睜開呀！別睡呀！”碧水麒麟在心裏的咆哮，白鬧聽不見。

    “啪。”白鬧的眼皮顫動了一下。

    “啪。”白鬧的眼皮抖動了一下。

    “啪。”白鬧的眼皮張合了一下。

    那是從大殿的深處發出來的聲音，清脆又自含神韻，碧水麒麟透過靈域和血霧，目光直射那口血棺。

    棺蓋輕抬，又落，其聲不斷。而白鬧也終歸是顫顫巍巍的睜開了雙眼。似是保駕護航一般，那聲音還在延續，白鬧的意識也清醒了許多，滿懷感激的向著血棺看了一眼，後怕的樣子很明顯。

    沒有那條血龍的古棺血海隻是一頭溫順的綿羊，又有白鬧本身血脈血靈的壓製，它安安穩穩的流淌在白鬧的筋脈中，履行著它應盡的職責，憨態可掬。至於那條氣盛的血龍先是強烈抗議，待得幾次三番的撞上碧水麒麟壓製的靈氣後，隻能轉頭無奈的吸收和煉化著白鬧本身的血液。

    此為第三步。大功告成！

    碧水麒麟留下那道壓製的靈氣後，撤去了傾注在白鬧身上的力量，欣喜地說道：“快，感受感受身體的變化。”

    白鬧聽聞，立刻站起身來，剛活動活動了筋骨，隻覺得這天地真元開始湧入身體，它們似是急不可耐的樣子，在白鬧的筋脈裏盲目的打轉。“斂斂道？”白鬧的言語吞吞吐吐，大起大落的太快讓他有點不可思議：“不對，還有！”除了真元，白鬧隻感覺自己的身體也強壯了幾分，明銳的他捕捉到其間隱隱有光澤閃過，盡管暗淡。腦子裏瞬間回想起夢遊說的那六境：古銅！

    “前輩，我，我”白鬧一改先前的麻木不仁，眼裏有淚光閃爍，一想到先前的無理，他隻能羞愧的把頭藏進胸膛。

    “沒什麽，是我讓你落入險境，我也有義務把你帶出來。”碧水麒麟覺得白鬧有必要知道自己身體的改變，於是仔細解釋道：“我壓製住你身體的兩條血靈，然後將血脈進行了調換，弱靈身處的血海強橫純淨，隻需同化，成長自然塊，而強靈的血海薄弱複雜，成長速度慢。中合下來，待得弱靈將那團血海同化完畢，也算是長大了，那時你或許能夠利用兩條血靈的平衡保住性命。還有”

    言語越來越輕，到最後哪怕白鬧站起來所聽到的聲音也有點飄渺。碧水麒麟其實還打算交代一些什麽，可身體轟然倒地，巨大的頭顱無力的搭在地上，大鼻孔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不用多說，白鬧知道原因，浩大的工程和強大的血靈耗費了他太多的靈氣。

    “別說了，你好好休息吧。”白鬧摸著碧水麒麟的鼻梁，觸感冰涼而有清爽。

    碧水麒麟沒有停止的打算，身體不斷的在顫抖，那抬起的尾巴上有東西浮現。自前往後，慢慢變得清晰。“劍！”白鬧一聲驚呼。其身似柳葉，中央隆起，兩側銳利，薄如蟬翼，又堅不可摧，通體雪白，偶有寒光閃過，都是其內真元流動而成的異象，不見劍格，首雕頭，柄為脖，花紋似魚鱗，共同構成了一個仰天長嘯的麒麟模樣，長有四尺，寬六公分，現今直直地立在白鬧麵前。“這把劍，是軒然子的佩劍，當年他拔了我的牙，取地脈火，融千玄鐵而製成，所以喚做麒麟牙。考慮到你現在的體質，受不得那條血龍的折騰，所以我將這把劍贈予你。它呀相當於一把鑰匙，鎖就是你的尺澤穴位，你先試試看。”

    白鬧不忍碧水麒麟強撐，來不及感受劍得入手就直接刺入了左手尺澤穴中，刹那間，一股惡臭的血腥味彌漫了整個石室，遠處剛剛停歇的古棺再次震蕩，血海像煮熟了一樣，一層層的往外翻滾。尺澤穴有血溢出來，片刻間成血海籠罩白鬧，不僅如此，一條龐大的血龍緊隨其後，一副姍姍來遲的模樣！

    “如果你需要這條血靈的力量或是身體疼痛難忍的話你可以這樣做，不用擔心他會失控，血靈脫離人體即刻就會被天地真元摧殘，倘若他真的是不安分，你就吸收麒麟牙上的靈氣，他會增強我在你體內留下的力量，到時尺澤穴的缺口會慢慢合上，血龍自會乖乖的回來。”

    碧水麒麟沒有多作停歇，一口氣將剩餘的話全部講完：“你體內的情況隻是暫時緩解，筋脈的殘破我沒有辦法修複，日後你不僅要承受血靈成長的痛苦，還有那條血龍的折騰。這呀，是場比賽，強則生，弱則亡。一麵你要認真修煉五絕，快速增強弱靈，一麵你要即刻修道，利用道痕限製那條血龍，最好最好能夠將他馴服。”

    最後的叮囑完成，碧水麒麟徹底的合上了雙眼，白鬧張開的嘴隻能無可奈何的閉上，衝著那龐大的身軀鞠三躬，轉身離去時，他的目光不由得盯住了那口古棺，先前的孤獨和怨念揮之不去，雖然不知道裏麵究竟是什麽東西，但有救命之恩，暗想：待得大仇得報有命歸來，必定查探。衣衫獵獵，平地驚雷再起。

    走得匆忙，白鬧沒有注意到碧水麒麟顫抖的雙眼，最後隻剩石室裏的獨自歎息：但願，你能幫上我吧。

    一踏出玉橋，兩側的湖水就席卷過來，動靜頗大，白鬧不以為然，但驚得旁邊的人睡不好覺，隻聽得一聲呢喃，白鬧循聲而望，發現正是一禾一劍兩兄妹，背靠背的坐著，夕陽下顯得唯美。

    一劍很輕易的就醒了，反手拍著一禾的胳膊喊道：“白鬧出來了，快快快，別睡了！”

    “噢。”一禾先是很不滿的嘟了一聲，又突然一躍而起，顧不得整理什麽散亂的頭發，四處張望著：“呀！真的出來了。”當先就向白鬧跑去，一劍無奈的緊隨其後。

    看著風塵仆仆的兩個人，白鬧很是好奇的問道：“一劍，一禾，你們這是？”

    一劍回應道：“你被祖師喚去已經五日了，我們放心不下前來看看，但在玉橋上被師尊攔住去路，隻能在這裏等候。”“嘻嘻嘻，祖爺爺沒有欺負你吧，放心告訴我，既然是我撿來的，我一定幫你主持正義。對了，我聽說你是什麽先天血脈，是不是很厲害呀？”一禾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聽得白鬧倒是哭笑不得：“什麽先天血脈。”一想到那錯綜複雜的經曆和不得不分秒必爭的未來，白鬧語氣裏都是譏諷：“我看啊，我是先天死脈還差不多。”

    “什麽？”一禾沒有聽清，又自顧自的說道：“管他是什麽，隻要聽著名頭很唬人就對了，你說是吧！”

    白鬧前行的身形一愣，臉上慢慢的堆起笑容，低頭道：“對，很唬人！哈哈哈哈！”

    “嘻嘻嘻。”

    兩人爽朗的笑著，既然忘了滯後的一劍。

    “呀，你這是什麽劍？”

    “這是，麒麟牙”

    站在一劍的角度來看，前麵的兩個人的身形正好印在那發紅的雲裏，藏在那頹然的日裏，他橫劍於胸，一遍一遍的撫摸，劍上的憂雲開始堆積。很明顯，白鬧的那句話他聽得真切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