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莫論前程多執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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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搜。我就不信那三個連我都打不過的小鬼還能翻過這條瀑布。”

    九頭蟲一聲令下,擁擠的妖群立刻四散開來,不放過草木,不放過石土,凡是可以藏住身形的都被毀滅幹淨。

    白鬧三人不做聲響,透過水草和水簾細細觀察著敵人的一舉一動。

    “小白,你真的打不過那條蟲子嗎?”一禾很是認真的盯著白鬧:自小都是掌上明珠,怎能受得了老鼠的日子,她在期望一個否定的回答。

    白鬧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過招可以,但真要是廝殺,他現今確實比不上對方。

    一陣沉寂。

    半晌過後,白鬧背起高戰,當先向洞的深處走去,無奈的話語飄在身後:“走吧,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蘇一劍和蘇一禾各歎一口氣,然後慌忙跟上。

    隻是看根本感覺不到當年那一槍的風采,人走在其中方才震驚:勢勾動天地真元,一擊過後,既有可怕的直接殺傷,又有真元彌漫的後續。看上去那一塊塊緊湊的岩石被打磨成玉的模樣,裏麵潔白無瑕,外麵瑩瑩光澤,越往後越是閃亮。

    蘇一劍瘋了一樣,連續十幾次趴在洞兩邊打量,手掌不斷地摸索,眉頭緊皺著,對於掌握劍勢和道痕的他,這樣的場景彌足珍貴。

    白鬧雖然感到神奇,但奈何底子不夠,也隻是欣賞罷了。

    閃爍,明亮,刺眼。待得洞裏如白晝,光線打在白鬧腰間的劍上折射出花樣時,這個洞總算是到了盡頭。三人摸索著前行,感覺像是錐子一樣,越往後越窄。白鬧暗道怪異,立刻拔劍劃破尺澤穴,龍二帶著血海適時現身,雖然說有點腥臭,但憑借著血海的遮擋,眾人總算是能看清楚洞內的情形:

    一杆鐵棍,立在中央,隻是鏽跡斑斑,毫無威武的模樣。地上又四處散亂著一塊塊晶瑩的玉石,形狀不一。僅此而已。

    女孩子的天性,一禾瘋狂的趴在地上撿著,攬在懷裏,愛不釋手。白鬧和蘇一劍則四處觀察。

    先是鐵棍,不,應該說是斷槍,兩人同時發現了那槍杆頂部斷裂的痕跡。“看!那邊!”白鬧一聲驚呼,一劍的目光瞬間跟著過去。

    槍頭完美的嵌在岩石內,一毫一厘不差。

    “還有”一劍默默的走向那槍頭的下麵,似是撿起了什麽東西,捧過來時,白鬧大吃一驚,那,是一個骷髏!潔白,熒光,和一禾手中的玉石一模一樣。

    “難道?”兩人的目光驚悚,盯著一禾,一禾心有所悟,先是喘著大氣,目光呆滯,接著尖叫一聲,手裏的玉石全都扔了出去。

    白鬧立刻從一劍手裏奪過骷髏,將它端正地擺在地上,接著四處搜尋著其他的“玉石”,一劍躍過失魂的一禾,同白鬧一道拚湊著這群骸骨。

    不出片刻,一副完整的骨架就在三人麵前成型。本是星輝,此刻匯聚成皓月。光芒先是點點,繼而四射,連那斷槍也跟著不停抖動。威壓,強者的威壓!三人一獸都有忍不住的膜拜的感覺。隻剩龍二,他眼睛眯著,高傲如他自是無所畏懼,隻是出奇的安靜,沒有平日裏的張狂。

    生命已逝,剩下殘骸又能如何,不過是掙紮。三人的膝蓋剛被壓彎,那威壓就消失不見,與此同時,所有的光芒也都收斂,匯聚在頭頂,一橫一豎的慢慢排列。

    似是一副古老的畫卷撐開,又似是一個年邁的老人走來,洪荒霸氣,暮年垂死,其間的矛盾無可調和又完美融合。

    “破千軍,逼百威,屠蒼生,隻見妖族氣盛鬼族猖獗,欺我無人。沐殘血,踏碎雲,出五關,唯盼人族強起百家興盛,先作先鋒。”

    一字一句展開來,一禾輕輕的讀著,隻是女性陰柔,少了壯烈多了幾分淒愴。

    那是一個怎樣的年代?一禾隻覺得是滿眼血腥,於心不忍的停頓一下,一劍亦是,想要找個時間節點來比較,故而腦海裏不斷浮現書中的曆史。剩下白鬧,他不自覺得往前走了一步,“鬼族”兩個字揪著他的心:

    已是深夜,然而白家大院內燈火依舊通明,下人們在忙碌的張羅著晚餐,守衛們則在擦摸自己的兵刃。年幼的白鬧被一身紅衣的母親懷石柔抱在懷裏,或許是餓的緣故,白鬧顯得很不安分,於是偶爾會有幾筷子菜被塞進嘴來,擋住他的啼哭。一切的一切,都在等一個人,那個人,是一個威嚴的男人。

    “將軍回府!”聽得外麵家丁的呼喊,整個白府瞬間忙活了起來。守衛成軍禮,下人燙美酒。

    隻見得門外走進一個漢子,其身穿金虎甲,外披黃蟒袍,身材高大魁梧,方臉橫眉厚唇,碎小胡子圍在嘴邊隨意分布,一頭長發紮著,發尾慵懶的搭在肩上。這便是白鬧的父親,白奇山。

    “呀!這麽晚了,你們不先吃,你看看把這小子餓得!”麵是凶相,偏偏此刻溫和,白奇山摸著白鬧的頭慈愛的說道。

    懷石柔滿臉幽怨,裝怒打開了白奇山按在白鬧頭上的手,說:“明天你又要出征了,鬼知道你這一去多長時間,一家人安安穩穩的吃頓飯真費勁。”

    “哈哈哈哈。”白奇山爽朗一笑,坐在桌前,拿起筷子,指著懷石柔說:“哎,這次啊,還真的就隻有鬼知道,哈哈哈哈哈。”

    彼時年幼,白鬧不懂,而今見得鬼族一說,細細品味,方知當年訣別的緣由。

    來不及多想,一禾那邊的聲音又再次響起,全無壯烈都是恨:

    “一戰橫掃,二戰深入,三戰擊潰。勇士負傷,外民受害,豈料得勝遇封關,百呼不得開,妖族湧上,本是殘兵老幼,哪能受的摧殘。君不見,將不還,小兒俱哭啼,婦人淚淋淋,血肉不見,空餘滿地白骨。”

    “嗚呼哀哉,英雄長恨,恨深宮不見百姓憐,恨道宗不識人間苦,恨這青天白日瞎了眼!”

    戛然而止,再無後文。三人麵麵相覷,這段曆史,從未聽說。

    “書裏沒有記載。”一劍摸著下巴,良久才吐出這麽幾個字來。

    白鬧急於知道鬼族的事情,忙問道:“碧水麒麟和夢遊兩位前輩沒有給你們講述過嗎?”

    一劍仔細的回想了一下,方才回答說:“沒有,師尊對於這些事情肯定是不知情的,而祖師,因為曾經負傷,記憶丟失了不少,他連年輕時候的事情都不記得了。”

    線索又斷了,白鬧雖然有點失望,但還不至於絕望,為父證明還有門徑。

    “快快快,你們看。”兩人正在討論中,忽聽得一禾的叫聲,順勢看過去,隻見得龍二遮掩的牆體上正在點點浮現出字畫,待得完整,兩人研究半天,這才對視而呼:“勢決!”

    沒錯,是體修,但和窮穀的心法相比又有諸多不同,至少一劍從小都未聽過什麽勢決。

    “看來師尊還是出了差錯,當年我領悟劍勢的時候總感覺差一點差一點,師尊說我是修行時間短,現在看來是門派不同了。”一劍似是懊悔,一拍腦門道。

    白鬧聽得此話,細一想,五絕心法都是練體,中間沒有過渡,皆靠悟性,然後強行與武象相連,確實倉促。一禾想通,不由得打趣道:“看來,軒然子爺爺也是個半吊子吆。”

    一劍立刻揮手,打斷道:“我看呀,不是祖師的原因,你想想,這段曆史仿佛完全被抹殺一樣,那麽這些心法估計也沒被保留下來。祖師邊修行邊補救,能創造出現如今的功法已經堪稱天人。隻可惜呀,和先人百十年來的積蓄相比還是遜色不少呀!”

    三人還正要說什麽,唇剛啟,突然感覺到山洞一陣搖晃,身形不穩。緊接著,有大氣勢降臨,白鬧和一劍大眼瞪小眼,敏銳的察覺不妙,因為這氣勢和那幽冥雀如出一轍。接著是九頭蟲囂張的聲音傳進洞來,翻譯道:“那幾個小鬼,別藏了,我們知道你們在裏麵,現在乖乖的交出高戰,我還可以考慮吃你們的時候少過點火!”

    話音落,那幽冥雀的氣息再次加重一分,三人隻感覺胸悶。好在有那杆斷槍遇強則強,氣勢如虹,凶狠的回應著,才不至於寸步難行。

    計劃本來萬無一失,沒成想中途出了變故,最後追擊上還又讓人家逃走,幽冥雀醒來得知一切早已經覺麻煩加身,戰意全無,此刻遭遇到裏麵的力量,也是心裏一驚,不過礙於皇族的命令,他不得不拖著傷體硬著頭皮的頂上去。

    一個威壓,一個槍勢,針鋒相對,互不相讓。然而畢竟是無根的樹,槍勢搖散,此時隻見得地上那具如玉的屍骨爆發出熒光來,亮於先前,全都注入了斷槍之中,槍勢因此而一往無前。估計也不僅是勢了,還有戰意,還有恨,衝天!

    “小白,怎麽辦呀?這位前輩沒都沒了,估計護不了我們多長時間了。”一禾焦急的拉著白鬧的袖口說道。

    無言。

    玉骨,也碎了,裂縫密密麻麻,四下裏有石子滾落,漸漸地見清泉湧進,先是滴答,再匯聚成河。

    就連小五的呼吸都變得急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