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換過

    蘇慕容等人散去，叫人把地上的血跡清理了，又將床單被套都換過了，才梳洗了一番，準備歇下。

    躺在床上，無端想到良昭儀在這裏的所為，還是覺得有些膈應，所幸忙活了一夜，天也快亮了，她就隨意在床邊倚了一會子，權且當做休息了。

    第二日一大早，莫海天的旨意就下來了，說是離霜殿遭逢此一事，不宜再居住，已經著人將漪瀾殿重新修葺一番，讓蘇慕容早日做好準備，一旦修葺完成，就可以搬入居住。

    蘇慕容的寢宮出了這一遭事，非但沒有牽連到自己，反而憑添了更多恩寵，一時間羨煞旁人。

    也好，不說離霜殿死了人，總是有幾分不吉利，單單想到良昭儀所作所為，蘇慕容就不想碰自己這張床。

    良昭儀偷情事發，被當場賜死的事已經在在宮裏沸沸揚揚地傳開，隻是大家都傳得很隱晦，沒有人敢大肆宣揚。

    小芳出去一遭，倒也帶回了不少的流言。

    官方一點的版本有，馮常在和良昭儀染了惡疾，良昭儀病逝，馮常在被逐離後宮回家養病；

    像樣一點的說法是，馮常在派人來賤淫蓉嬪娘娘，恰巧良昭儀跑來蓉嬪娘娘寢宮找她，就被錯當做蓉嬪娘娘給……

    總而言之眾說紛紜，小芳掰著手指頭當笑話一般挨個說給蘇慕容聽，還評點了一番。她說得口幹舌燥，灌下去許多的水，才感歎道，“這才一夜過去，就已經傳遍整個皇宮了，後宮的女人真是可怕啊。”

    也是，深宮之中哪裏來的秘密可言。蘇慕容低頭翻書，隻不在意地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

    小芳倒了杯水給蘇慕容，見她眼睛雖然瞅著書，卻有些出神的模樣，不禁問道，“小姐，你在想什麽呀，都想得入神了！”

    蘇慕容回過神，慢慢垂下眼，有些不經意地道，“也沒什麽，就是想到了景陽宮的那個陳嬤嬤。”

    小芳立刻把聲音放輕了，“小姐我正想問你這事情呢！那陳嬤嬤為什麽要幫你呀，還替你準備了那些香啊什麽的，我知道了！難道是五王……”

    不待小芳說完，蘇慕容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小聲點！這次諸事確實多虧五王爺，那陳嬤嬤本是他親信，若不是她替我備下那些東西，讓我真的在那裏祭祀祈福了一回，昨晚太後跟前哪有那麽容易過關。不過這件事牽涉甚廣，不想害死我，你就休要再提。”

    小芳自知失言，連忙應下，心裏卻也對莫允灝存了幾分感激。

    蘇慕容又翻了一頁書，心思卻又飄到旁的事情上頭去了。若說昨夜的事，倒真是靠莫允灝提醒，自己才能逃過一劫。現如今良昭儀已經死了，馮綠娥也被貶逐宮外，自己算是暫時安全了。雖然她並不想多造殺孽，但昨夜的事畢竟是良昭儀和馮綠娥算計到自己的頭上，她們步步緊逼，招招致命，可從來沒有半分心軟。這次害人不成反誤了卿卿性命，也是活該。

    蘇慕容可一點也不想去同情一個整天都想著如何害死自己的人。

    小芳是個安靜不下來的，想到要搬到漪瀾殿，不禁又有些高興，“小姐！聽說漪瀾殿可比離霜殿氣派得多了呢，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修葺好。”

    蘇慕容想了想，意識又有些飄……若是搬到了漪瀾殿，以後莫允灝再想亂闖就沒那麽容易了罷。她想到這裏，臉有些微微地紅了，呸，想什麽呢，就是他進不來才好，讓他還怎麽當做自己家似的隨意進進出出，氣死他！

    她低頭想了一會兒，忽然又對小芳道，“小芳，你覷個時候，帶點補品去景陽宮一趟，替我謝謝陳嬤嬤。”

    噯，是該好好的謝謝她。”小芳當即就打算出門，蘇慕容卻忽然叫住了她，轉過去臉，忽而有些嬌羞地道，“等等，讓陳嬤嬤想辦法轉告五王爺，就說我明日禦花園後麵的假山等他，讓他務必來一趟。”

    小芳突然噗嗤地笑了出來，“小姐，您說什麽？發生一點，怎麽跟蚊子哼哼似的。”

    蘇慕容有些惱了，“你笑什麽，難道他這麽幫我，我謝謝他也使不得？你這壞蹄子怎的又取笑我？”

    小芳收住笑，聲音都忍得發顫，“使得，使得！這次都多虧了五王爺，謝謝也是應當的。我也沒說什麽不是，小姐你這是急什麽？”

    呸，還不快去。”蘇慕容被她打趣得下不來臉，啐了小芳一口，忙趕了她出去。

    陳嬤嬤派人找到莫允灝的時候，他正在忙蘇慕容寢宮修繕的事。他一大早就派了個明麵上跟自己沒什麽牽扯的人去了內務府，給出了一張名單，說是這幾個人之前就修葺過漪瀾殿，對漪瀾殿最為熟悉，此次漪瀾殿翻新，少不得還得用到他們。

    這些事早有先例的，也不稀奇。內務府的主管拿了對方的銀子，隻以為這個差事有油水可撈，對方才巴巴地想攬過去，沒有二話就同意了，三兩下將那名單上的人加到了這次漪瀾殿修葺的工人名單裏。

    當下，那幾個名單上的人卻正在莫允灝王府裏聽候他的指令。

    莫允灝在院中踱著步，麵色沉冷，聲音威嚴，“諸位都是擅長機關密道的能人異士，這次翻新漪瀾殿，少不得勞煩諸位多費點心。至於我讓諸位從漪瀾殿修到王府的那條密道，務必要小心一些，不要讓人發覺了。”

    那些人麵麵相覷，不消片刻，一個領頭模樣的人站了出來，應到，“王爺放心，您一向對我們弟兄們多有照拂，密道的事我們一定會守口如瓶。”

    莫允灝聽了，沒多再說什麽，揮了揮手，放他們過內務府去了。

    這邊人剛剛散掉，莫允灝就在石桌旁坐了下來。瞅著院裏垂下來的楊柳枝，不知在想些什麽事。

    他的貼身侍衛接了陳嬤嬤的消息，走出來時看到的就是莫允灝這副對空出神的樣子。

    王爺，宮裏的陳嬤嬤傳出消息，說蓉嬪娘娘想見您一麵。”那侍衛走到近前，恭敬地立在一旁道。

    莫允灝聽見這個消息，眼裏翛然有了一點笑意。想到蘇慕容素白的麵孔，麵部冷硬的線條難得地柔和了下來。她隻怕是是把昨夜的事理了理，這會兒回過神來，又想要跟自己道謝罷。

    莫允灝太了解蘇慕容的心思，想到她能分出空來考慮道謝的事，必定是已經休息過來，當下心裏有幾分歡喜，看來昨夜的事沒有給她造成什麽影響。

    那侍衛眼瞅見他們家王爺眼角不自覺地滲出來的那點溫和，不經意地在心裏歎了口氣。

    自家王爺自小就很吃了些苦頭，父不愛兄不慈的，當今的太後娘娘對他也是不冷不熱的，他從小就懂得收斂自己的情緒，長年累月的，染了一身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清氣，多數時候把臉一沉，都嚇人得緊，哪裏有過這樣喜形於色的時候。

    這樣想著，那侍衛遲疑地道，“陛下為了蓉嬪娘娘，把漪瀾殿都收拾了出來，可見是真的上了心。恐怕……”

    莫允灝神色冷了下去，冷哼了一聲，心裏卻隱隱有些擔憂。莫海天恐怕是想到良昭儀在那張床上做過那樣苟且的事，怕日後去離霜殿倒胃口，對著蘇慕容也提不起興致罷。

    這麽一想，他的好皇兄，可真是對蘇慕容存著不淺的心思呢。

    他倒是想。”莫允灝冷哼了這一句，沒了下文。

    那侍衛似乎是也想到了這一層，不動聲色地將話題帶了開去，“漪瀾殿修密道到王府的事情，需要派人跟蓉嬪娘娘知會一聲麽？”

    這倒是個問題，莫允灝敲了敲桌子，道，“密道橫豎已經在修了，這事情先放一放，暫且不要告訴她。”

    莫允灝是想到了上回闖到離霜殿，差些被良昭儀發現，蘇慕容衝自己發了好大一通脾氣的事。他在心裏不自覺地歎了口氣，這丫頭……

    莫允灝低低笑了一聲，再說罷，如果被她知道了，少不了又要擔著心，指不定還得責備他一通。

    但這密道究竟是要修的，他修這密道來就是因為擔心她，怕她再出了什麽事自己沒辦法及時趕到。當然還有旁的原因，比如什麽時候想得她緊了，還能通過密道見上一麵，哪怕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能見上一麵，總是好的。

    轉眼到了第二日，這天就是蘇慕容約好和莫允灝見麵的日子了。

    蘇慕容既然約了莫允灝要見麵，心裏又難免忐忑不安。若是放在從前，自然不會如此，隻是想到前番他輕薄於自己……蘇慕容想著，不自覺咬了咬下唇，他前番那般輕薄於自己，自己好像也並不是很反感這種輕薄，既然如此，顯然自己對他也並不討厭了。指不定非但不討厭，反而還有些……

    小姐！你最近怎麽總是走神啊，瞧你臉都紅了，是不是發燒了……”小芳說著，著急地上來探蘇慕容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