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入神

    蘇慕容想得入了神，小芳進來了也不知道，平白被她嚇了一跳，忙一掌打開了她的手，“我沒事，隻是有些熱。”

    好疼。”小芳抱怨地坐了下來，“我這不是關心你麽，小姐你下手也太狠了，你瞧，都紅了……”

    沒的又裝可憐，看以後哪個男人能收伏得了你。”蘇慕容啐了一口，暗暗伸手摸了一把臉，好像是有些燙，但願小芳沒看出來什麽端倪來才好。

    小姐，你說什麽呢……”小芳嗔道。

    蘇慕容慌忙收斂了心神，狀若不經意地問道，“我交代你找的那件襦裙你可找到了？”

    小芳一聽她問，立刻把剛剛的事拋了開去，將手裏的衣裳往桌上一放，道，“小姐吩咐我的事，哪有失手的時候。喏，可是這件？小姐，要我說，你不若穿點姑娘家愛穿的鮮亮顏色，一日日這麽素的，倒不像個小姑娘了。”

    蘇慕容噗嗤地笑了，小芳自己才多大點的女孩子，竟然裝作老成地來同她說這些話。實在有些違和。

    她不再理會小芳，自己去試衣裳，好像真的有些素，都是小芳亂說，害得她也覺得了……頭飾也要換，妝容是不是太淡了？這副耳墜有些沉，那副又有點不穩重。穿什麽花樣的繡鞋才好？前日那雙粉色的未免太花了……

    折騰了好半日，蘇慕容終於把自己收拾了出來，卻端著鏡子左瞧右瞧，終於還是有些不滿意，“小芳，我最近臉是不是又胖了？”

    小芳已經累垮了，聽見蘇慕容這麽說，下巴都要掉下來，“小姐，你的臉比我的巴掌還小，還想怎麽樣？從沒見你這樣打扮自己的，你難道不知道自己長得多美麽，羨煞旁人。還左擔心右擔心的，放心吧小姐，保準五王爺見了你神魂顛倒……”

    小芳。”蘇慕容冷聲提醒了她一句，“日後說話注意著點，這是皇宮，不比外頭，沒的連累了五王爺。”

    哦。”小芳吐了吐舌頭，訕訕地收了聲。

    蘇慕容心裏也冷靜了下來，是啊，自己從上一世到現在，除了受莫海天寵的那會，好像還真沒有這麽刻意收拾過自己。那時候還是因為自己還愛著莫海天的緣故，這次自己是怎麽了。

    蘇慕容把頭上裝飾拆了下來，平常一點就好，像往日一般。莫允灝待她好，她都記著呢，沒什麽好慌張的。

    這樣想著，蘇慕容來到了約定的地點。遠遠的，她看到了莫允灝在跟誰說著話。

    哦，是雲妃。

    禦花園，假山石後。

    蘇慕容走近了一些，看清楚莫允灝原來正跟雲妃說著話，也不便再上前去了，此刻隻是在桃花樹下呆著，花瓣落了一頭一臉也不在意。

    她站的地理位置很不好，一時間竟然有些進退兩難的意思。走出去吧，怕驚到說話的人；站在這裏吧，又把他們說的話盡數收到耳朵裏，好像自己有意在聽壁角似的，尷尬得很。

    但畢竟是自己約了莫允灝出來，如果現在調頭走掉，待會失約了又顯得有些不太禮貌，他畢竟幫過自己那麽多回……蘇慕容內心掙紮著，還是選擇了站在原地。

    她的目光望著雲妃，遠遠看過去，雲妃站在莫允灝跟前，兩個人側對著自己，雲妃矮了他半個頭，看起來真的是一對璧人，賞心悅目。

    蘇慕容一時有些怔怔，他們在說很要緊的事麽？雲妃這個人，她見過幾次，看起來是很柔弱的一個姑娘。上次莫海天要翻自己牌子的時候她著急地沒心思注意其他，後來才聽說那日被召去侍寢的其實是雲妃，而且陛下當時還有意將雲妃賜給莫允灝做姬妾，隻是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莫允灝又拒絕了。

    蘇慕容因為這事，往後就特別留意了雲妃一回。她以為莫允灝是因為自己才拒絕了雲妃的，現在看來，他和雲妃是因為那一次才相識的麽？

    蘇慕容正琢磨著，思緒卻被那邊的交談聲打斷了。

    開頭好像是雲妃在問，“五王爺，上次一別，雲兒心裏有疑惑還未解答，接到你要進宮的消息，雲兒就想著，無論如何得再見你一麵。知道你從陛下那裏出來一定會路過禦花園，雲兒一早就在這裏等著了。五王爺，如果這次你不與雲兒說明白了，雲兒是不會走的，我們已經錯過了一次，雲兒斷然不能再錯過第二次。”

    錯過？雲妃這字字句句說得煞是曖昧，語氣又十分堅決，蘇慕容有些恍然。

    莫允灝側對著蘇慕容站在那裏，蘇慕容看不見他的臉，也就無從琢磨他的表情。他著一身玄色長袍，長身玉立，遠遠看著，很是冷情……但，他的心意？原來他和雲妃是這種關係嗎？

    蘇慕容聽見莫允灝低低說了一句什麽，卻聽得不是太清楚。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冷，但刻意放低了聲線，反而顯得有些溫柔。

    原來他和旁的女人說話時候是這樣的麽。蘇慕容想得入了神，一下子沒注意，突然發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雲妃正說著話，一下子就撲到了莫允灝的懷裏。

    蘇慕容不自覺皺了一下眉，隻是極淺地皺了一下，轉瞬又恢複了稀疏平常。

    莫允灝似乎在擔心什麽，伸過手就想要推開懷裏的人，卻架不住雲妃臉色緋紅，緊緊地抱著自己不撒手。

    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推開我了……”

    雲妃聲音熾烈。饒是蘇慕容原本無意偷聽，這下子也覺得好奇死了。

    那不如，索性就聽個完整吧？反正她也不是有意的。是他們說話聲音太大，打擾到了自己賞花。

    這個念頭一閃過，她就又聽見了雲妃的聲音，兩分無奈，三分淒苦，五分期待，“五王爺，雲兒自從入宮以來沒有一天不想出宮的。你帶雲兒走吧！雲兒與你相識於幼，你一直待雲兒那麽體貼周到，雲兒少時就傾心於你，隻是你從來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雲兒也無從知曉你的心意。”

    蘇慕容雙手突然捏緊，原來他們自小就認識了，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因為誤會導致分離，今日一見，打算冰釋前嫌，再續前緣，可是如此？

    那邊廂雲妃還在喋喋不休，“雲兒一直恨你冷心無情，豈知這一切都是誤會一場。雲兒自然是知道你心裏有諸多無奈，後來雲兒入宮選秀，原來也隻是不得已。雲兒那時候又生你的氣，一氣之下就入了宮，雲兒也很後悔……沒有想到那日在養居殿，你又跟陛下討了我，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後來又推開了我，但我想，王爺你大概是還在氣我不聲不響就入了宮的事吧。五王爺，你可知這個雲妃我也是不願當的，我在這裏日日夜夜都是煎熬，除了偶爾能遠遠望你一眼，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宮裏待著還能做什麽期待了。上次你跟陛下討了我，你不知我有多開心，誰料你又……五王爺，你索性帶雲兒離開這皇宮罷，不管去哪裏都好，雲兒隻願與你長相廝守……”

    長相廝守，長相廝守……蘇慕容手裏的帕子突然就直直地掉了下去，他們兩情相悅，長相廝守，自己又算得了什麽？蘇慕容腦子裏嗡嗡作響，莫允灝再說什麽也都聽不到了，他有在說話嗎？還是歡歡喜喜地就擁雲妃入懷了？

    蘇慕容臉突然乍紅乍白，原來上次其實是莫允灝向莫海天討了雲妃？並不是莫海天主動將雲妃賜給莫允灝？原來當日他並不是為自己入宮的，而是為了雲妃入宮的？

    蘇慕容突然發覺自己好像一個笑話。

    日頭好像越發地大了，自己在這裏隻站了一小會兒，竟然就有些頭昏。不行，自己得回去休息一會兒，蘇慕容昏昏沉沉地掉頭就往回走……

    她如果留下來，隻消再等片刻，就能看到莫允灝一下就推開了雲妃。可惜她走得太急切，什麽也沒看到。

    莫允灝用了大力氣才把雲妃推開，直接把她推了個踉蹌。這個瘋瘋癲癲的女人，顛三倒四地在說些什麽胡話？她是從哪裏跑出來的？他們之間哪有什麽不清不楚的關係？

    這若是讓別人看到了，可不就要出大事了？莫允灝氣得頭疼，深呼吸了一口氣，才冷聲道，“雲妃娘娘，你請自重。本王跟娘娘你清清白白，並不若娘娘口中所說的那般親熱。老實說，今日若不是娘娘自己跑出來，本王都已經忘了娘娘府上當初就在本王王府隔壁。娘娘當初入宮時我就說過了，本王對娘娘沒有半分旁的心思。看來是本王當日說得不夠清楚，才招致了娘娘您的誤會。本王在這裏為自己的疏忽跟小姐賠禮道歉，希望小姐明白君臣之禮，瓜田李下，不要因為言辭不慎讓旁人抓住子虛烏有的把柄，讓皇兄平白地誤會了你我，這結果你我恐怕都擔當不起。”

    雲妃一聽這番話，突然就覺得自己被打了一個耳光一樣難堪。莫允灝口口聲聲的娘娘，本王，君臣之禮，瓜田李下，竟然是把自己和她摘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