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棺材鋪
字數:4504 加入書籤
林斌看見我通紅的雙眼,嚇了一跳。他對我說:“雞冠血不解毒,黑狗血才解毒。”於是,我們去尋找黑狗。
整個村子隻有老宋,宋如鴻家黃母狗生了一窩狗仔,其中有兩隻黑狗崽。
宋如鴻說:“你們早到半個鍾,狗崽還在,可是現在被我兒子拉到鎮上去賣了。”
“你兒子帶手機了麽?”林斌問。
林斌及時給林蔥打電話。林蔥說狗崽全部給雨泉山莊要去了。
雨泉山莊,出了斜穀灣村就見了。
雨泉山莊是李苗生開的,李苗生是鄉裏書記,在大油山鄉誰敢不巴結他,所以山莊生意好。
林斌跟山莊熟。我們急奔廚房,還好兩隻黑狗崽還在。我們跟管事的張大廚說明來意,並且願意雙倍賠償他。
最後,張大廚把黑狗崽給了我們。我蹲在一個不起眼的房角,張嘴就把小狗脖子咬斷了。我喝黑狗血都飽了。我拎著己斷氣狗崽對張大廚說:“還可以拿去燉炒一鍋,還要麽?”
李苗生剛去縣裏學習回來,同車回來的還有斜穀灣村長劉八月,派出所長李庾順。三人在路上都議論好了,今晚狗肉大餐。
另外一隻狗崽我們帶回,拴在小院窗戶下。看來狗血還是有功效,我一身滾燙的熱量慢慢冷卻下來。下午還可以幫林斌抬貨裝車了。
半夜被一泡尿漲醒,掙開眼看見窗外有個人影,扒著窗正向裏麵望呢。是黃誌華。
“胖子,你嚇死我了,”我急忙穿衣想去開門。
“老潘,你不用起來,我馬上要走了,”胖子邊說邊往院外走。拴在窗下的那隻小狗汪汪的叫聲提醒了我,說不定胖子喝狗血也可以解他身上的毒吧。
待我喊他時,窗外那裏還有他的影子。我準備天亮去找他。
可是,天一亮,林斌跑回來告訴我,黃誌華死了。
村裏有座水塔十五米多高,胖子就死在水塔腳下。臉朝下,四肢爬伏在地,口角流出一灘黑血。有人在水塔頂撿到胖子一隻鞋子,於是斷定他是從上麵跳下來摔死的。可是兩百多斤的他又是怎樣一步步爬到塔頂的。沿壁鍥入的鐵樁一般年輕人都很難攀爬。
眾人合力把胖子屍體抬到槐花樹下。有人跑去叫黃誌華老婆林桂蓮。
林桂蓮非別人想象樣哭喊著哀嚎著前進。她在槐花樹下,燃燒了一把紙錢,拿出一套寬大的壽衣給胖子穿戴整齊,穿上黑襪子,軟鞋,還有一頂中式黑無簷帽。好象這些物什早已備好箱底,隨時準備使用似的。
林佳蓮叫我跟一個小夥子去渡口村買棺材。渡口村有個很出名的渡口,村前那條江是古代通商要道。一條街兩排商鋪,一式古代建築,雕鏤畫棟,富麗堂皇頗有氣派。後來陸路通了,那條江來往商船逐漸稀少。渡口村敗落下來。但街兩旁老房被縣文物認定為文化遺產被保護下來。還是一式青磚鋪地,青磚圍牆。有個文化公司曾把街道全部承租下來,搞了古建築特文化街,開始生意紅紅火火,但後來公司老總跑路,村人收不到房租,於是紛紛把古房收回。村人收回古屋也沒有什麽出奇的生財之道。一條街大半青年人都去外麵謀生。剩下老老小小都覺住這種老式房子不如住新房舒適。
所以整個街,找不到幾個人影。特別是街中央還有一個李麻子棺材鋪。
棺材畢竟是裝死人的,棺材給人的感覺總是帶有一股邪氣。雖然上麵要求火葬。但在這一片山區全部還是傳統土葬。
小夥子認得路,帶著我直奔棺材鋪。一間大院子,我推開沉重的木門。木門很重,推開時吱啞發出很響的聲音。
廊房走道還鋪了一層石子路。一眼看得見大廳牆壁上一副佛舍身喂鷹的圖畫。左邊牆分層次擺好了十幾個嶄新的棺材。一律漆上了黑。
“喂,有人嗎?”小夥子見四周無人,張嘴就喊,“我們要買東西。”
“要買棺材嗎?”半響,一個聲音從棺材貨架後走了出來。此人是李麻子,六十多歲,一臉皺紋把一臉麻坑都填平了。
“你這棺材,怎麽賣啊?”我看了一下表此時是下午四點一刻。這時候應該沒人來買棺材吧。
“你們想來什麽款的,啥價位的,尺寸標準還是一般的?”老板問。
我們不懂,就叫死者一米八多,體重二百多斤。
“哦,哪應該比較寬大一點的,材板比較厚實一點的,”他說。
我指著旁邊已經打製好的十幾具棺材說:“象你這些應該就可以吧。反正我們也等著急用,也不挑了,尺寸小點擠擠應該沒問題。”
老人別了我一眼,不緊不慢地說:“怎麽可以隨便對付呢。”他走開去,泡了兩杯茶給我們喝。我聞了一下,沒喝,隻說:“好茶,好茶。”
李麻子頓了一下說:“這棺材是別人定做的,你們急的話,我連夜幫忙趕製一具出來。”
不是吧,一長溜十多付棺材都是人家定製的。誰家這麽不幸,一下子這麽多。又或者,事情還沒發生,有人提前預測。
“是哪個村的人定製的?”我問。
“我從不問人是那個村的,我隻負責做棺材,”李麻子說。
“要不你先賣一付給我們,今晚你趕製一付同樣規格的也行呀,”我說。小夥子掏出一把錢,也說:“是呀,我們多付你錢也行。”
“不行,”李麻肯定地說,“他們今晚子時過後來取。”他說,你們兩個就住閣樓一晚吧,明早就可把新棺材抬回去。再說,現在回去也晚了,不在乎多停一夜的。
小夥子是林桂蓮堂弟,他給堂姐打電話告知明早才回去。今晚在棺材鋪住一宿。
趕工的就叁個人,劉麻子跟他老婆和他們的兒子。他老婆比他年輕,臉上一對酒窩,笑起來很甜。
我跟小夥子林昌有吃了晚飯後,閑著無聊,信步到外麵街上逛了逛。這座老式的渡口已經沒有來來往往的船了。
天喑了下來,我們回到鋪子。也睡不著,就在鋪麵看李麻子他們做工。不時跟他們閑聊一些生意經,同時也看看李麻子是否騙人,今晚十二點還會有人來要棺材。
林昌有說困了,我叫他去睡,需幫忙我再去叫你。
晚上十二點過後,外麵狗吠聲都聽不見幾句了。
李麻子走過來給我說:“要麽,你去睡吧,有些客人來提貨會忌諱陌生人在場的。”
於是我回到閣樓。好在閣樓窗門正對著鋪麵,離得也近,仔細觀察,一言一語都可盡收眼底。
在閣樓上,遠眺還可望見渡口情景。晚十二點十五分,一隻木製船穩穩停在渡口,從船上跳下幾個人影,直奔棺材鋪而來。
我看得真切,有七人,沒打手電,疾走無聲。好象都是掂著腳跟走路一樣。李麻子停下手中活計,對兒子說:“來了,去開大門迎客。”
一陣冷風把店門口的落地樹葉飄蕩了起來。一個中年漢子走在前麵,後麵六個三十多歲青年。一股腥臭的腐爛味從他們身上飄來,我在閣樓上都聞到那股味道了。低頭看他們幾個的衣裳好象是濕的。
外麵天氣幹燥,許久沒下過一場好雨了。
李麻子抱拳迎上去說:“東家真講信用。”
“貨齊備了沒有?”中年人問。
“俱已齊備,請貴主驗貨,”李麻子恭敬地說,“要不先喝杯茶,一路辛苦了。”他叫他老婆趕緊泡了一杯龍井,卻不料幾人隻是拿著茶聞了聞,也不喝便說,這是好茶,好茶。
我聽了心裏有點害怕,幾人的聲音好象枯萎的敗葉。還有就是我看到幾人的手都廋得不成樣,隻剩皮包骨了。
中年漢子拿出一疊錢,估摸應有三五萬,遞給李麻子。李麻子並不接,隻說:“定貨時,跟東家已有約定,不收紙鈔隻收錢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