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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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小弟說, 他願意……嫁……嫁與太子為妻。”陸言澤說到一半,突然發現自己並不能夠接受這個現實,雖然他並不歧視男妻,但是他從未想過,男妻這兩個字,會與自己的弟弟掛鉤。
要知道在西元,一個男人,隻要嫁與另外一個男人為妻, 那就永世不得入朝為官, 即使以後這兩個男人因為某種原因或和離,或其他原因而分開,嫁與人為妻的那一方,也不得入仕。
也因如此, 即使西元國男風盛行, 但是真正到了嫁娶地步的,卻少之又少, 在名門望族之中, 更是罕見。畢竟生而為天之驕子,又怎麽會願意將自己的前途托付在另一個男子身上?
即使陸言蹊現在這個不務正業樣子,看著是無法通過科舉入朝, 但是隻要威遠將軍府在, 隻要陸言蹊收心, 一個三四品的官職,甚至一個一品的虛名,威遠將軍府也是能夠替陸言蹊爭取到的。
所以陶行知剛剛念出來的,可不僅僅是一紙婚書,更是陸言蹊官場的黃泉路!這也是陸遠和路行澤不能夠接受的第二大原因。
怎麽會這樣?”聽到大兒子的回答之後,陸遠有些發懵,自己剛剛沒有聽錯,也沒有出現幻聽,小兒子真真切切說了“願意”二字!
一定是太子那個不要臉的勾引咱們言蹊!”沒一會兒,陸遠就回過了神,回過了神的第一個反應,不是反思陸言蹊的思想是不是哪裏出了岔子,而是責怪太子。
雖然對於那個不受皇帝寵愛的太子,陸遠覺得有些同情,但是同情歸同情,同情並不能讓陸遠願意將小兒子嫁給他!陸言蹊可是陸府的寶貝!要是爹娘回來之後知道言蹊接了這麽一道聖旨,那還不得將自己抽皮扒筋,責備自己沒有照顧好言蹊?
想到這裏,威猛如陸將軍,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仿佛預見了自己慘淡的未來。
言蹊雖然調皮,但是幾乎所有的事都在咱們眼皮子底下,你看他除了與夏家和周家那倆孩子走得近,還有其他什麽關係好的人嗎?”這個時候,最為冷靜的反而是雲婉儀,聽到丈夫將責任推卸到太子身上的話,雲婉儀不知道自己是應該覺得欣慰,還是無奈。
平時看起來自己丈夫對小兒子最為看不上,到了關鍵時刻就顯露出來了,陸家最為關係小兒子的還是陸遠這個當爹的。
這種“全天下都有錯就我兒子沒錯”的想法,沒寵溺到一種地步,是絕對說不出口的。
雲婉儀開口之後,陸遠的大腦也開始漸漸運轉了起來。沒錯,言蹊自己的本事和闖禍的本事完全不相搭配,陸家最怕的就是那天陸言蹊捅了什麽自己收拾不了的婁子,或者在外麵被人欺負,所以隻要陸言蹊踏出威遠將軍府的大門,就會有兩個護衛貼身保護,同時隱藏在暗處的暗衛也多達十餘人。
即使這些人最主要的目的不是監視,但是偶爾陸遠也會將人叫過來了解一下小兒子的狀況,而事實也的確是像雲婉儀所說,從護衛們反饋回來的情況來看,陸言蹊也隻有兩個比較好的兄弟,那就是夏家的夏思浩以及周家的周信鴻。
除了這兩個之外,幾乎上就沒有聽到誰和言蹊的關係比較好了,想到這裏,陸遠朝陸言澤使了個顏色,示意陸言澤再去問問小兒子身邊的侍衛,看看有沒有什麽以前他們,或者是護衛們,沒有注意到的細節。
這個要求正中陸言澤的下懷,得到父親的示意之後,陸言澤立馬轉身走出了書房。剛剛要不是陸遠先一步說出來,陸言澤其實也非常想說,一定是安景行先勾引自家小弟,才會讓小弟說出“願意”這種話!
陸家人哪裏會知道,安景行的確是對陸言蹊做了什麽,但是這做什麽,卻是發生在遙遠的上輩子,所以無論是怎麽查,這輩子陸言蹊與安景行還沒有任何交集,陸言澤注定是要失望而歸了!
夫人,你看現在這……”看到陸言澤走出書房之後,陸遠又重新看向了自己的夫人,這是陸遠在遇到想不明白的問題或者有困難的時候,下意識的想法。
與其他男人覺得女人應當相夫教子不同,陸遠深知自己所有的頭腦都用在了行兵打仗之上,而妻子從小身在書香世家,對於天下大局與朝堂之事從小耳聞目濡,有些事情,看的總歸是比自己透徹的。
我看太子雖然沒有什麽大智慧,但是人總是不錯的,多少是婉玲教出來的孩子,言蹊即使到了太子府,也不會吃虧。”既然已經沒有辦法改變陸言蹊即將加入太子府的事實,那就隻能想辦法讓陸言蹊以後過得輕鬆一些了。
我的兒子,無論去哪兒,都不會受委屈!”誰知道聽到雲婉儀的話之後,陸遠雙目一瞪,大手一揮,似乎在說著:誰要敢給我兒子委屈,我就讓他沒好果子吃!
本來已經有些冷靜的陸遠又變得有些心塞了,依照現在言蹊的性子,換誰誰能受得了?以前好歹想著,隻要自己在一天,隻要言澤在一天,即使言蹊把天捅了個窟窿,威遠將軍府也能給他補上!
現在皇上這一紙婚書賜下來,或許開始太子會看在陸家的麵子上對言蹊有所縱容,但要是時間長了呢?一想到自己的小兒子以後可能會因為太子而變得畏手畏腳,陸遠的心就抽一抽的痛!
那可是陸府上下都捧著的寶貝啊!嫁了人,別人會把言蹊當做寶貝嗎?隻要想到這裏,陸遠就恨不得將陶行知抓回來,告訴他這道聖旨陸府不接!
雲婉儀見陸遠這樣,自然是知道他心裏還是有疙瘩的,緩步走到了陸遠身後,慢慢地揉著陸遠的肩膀,示意他消消氣:“其實嫁入太子府也不全是壞處……你不是一直問我,為什麽對言蹊如此縱容嗎?”
雲婉儀沒有讓陸遠接話,反而接著開口說了下去:“言蹊摸約是在十二歲的時候,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你還記得言蹊十二歲之前的樣子嗎?”
即使現在陸遠更想討論太子的事情,但是陸遠知道,自己的夫人絕不會無緣無故轉移話題,於是順著雲婉儀的思路回想了一下:“十二歲以前……言蹊比言澤和言修都要懂事,言蹊身體不太好,但是為了讓父親高興,每日的功課和武功從來沒有落下,言蹊從小就聰明,三歲能詩五歲行文……就連嶽父都說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說到這裏,陸遠覺得心裏更難受了,自己的小兒子雖然現在長歪了,但是以前多麽乖巧可愛?多麽招人喜歡,怎麽就便宜了安景行那個小子了呢?
這個時候,陸遠也陷入了反思,言蹊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長歪的呢?好像現在京城裏隻知陸家有一惹不得的霸王陸言蹊,早已忘記了陸家當時的驚世天才陸言蹊,這中間……是出了什麽偏差嗎?
沒錯,言蹊十二歲以前很聰明,也是從十二歲那年開始,言蹊漸漸不喜歡讀書了,也不練武了,已讓他做功課,不是頭疼就是腦熱,那時我還教育過,你們還說我太嚴苛了。”雲婉儀點了點頭,對陸遠的話表示了肯定,就在陸言蹊十一歲的時候,她的父親雲瑾瑜就說過,言蹊這樣下去,必定會成為西元國最年輕的文狀元。
可是誰知道,言蹊的路,從十二歲開始,就漸漸走偏了?
我當時那不是……”雲婉儀的話讓陸遠不知道怎麽接話口,這些事不提還好,一提陸遠就都想起來了,摸了摸後腦勺,陸遠有些心虛。但是沒一會兒,陸遠就回過了味,“後來我教育言蹊的時候,不都是你在阻止嗎?”
雲婉儀早就料到了陸遠會說這樣的話,當即也不給陸遠捏肩了,手直接向陸遠的肩膀上錘了一下,從陸遠的身後走到了他的麵前:
我後來是阻止了,但是這是父親的意思。”此時雲婉儀口中的父親,自然不會是陸遠的親生父親陸忠,而是雲瑾瑜。
陸遠完全沒有想到,關於自己小兒子的教育問題,自己的嶽父居然也插了手。但是雲家出了天下第一才女的雲婉儀和十五歲就考取了文狀元,才滿天下的雲逸然,怎麽看雲瑾瑜也不會是縱容小輩的人。
在陸家三個兒子還年幼的時候,青山書院甚至還有先生上門教學,那時候,三個小子的戒尺也沒有少挨,怎麽到了陸言蹊這裏,就出了岔子了?
即使陸遠沒有說出自己的疑惑,但是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問題。
雲婉儀歎了口氣,終於還是將當初父親的話說出了口:“言蹊變成現在這樣,並不是因為他不懂事了,而是……他已經懂事了啊!”
後來我爹告訴我,要是沒有言蹊闖的那一番禍事,陸家……可能就到頭了,畢竟當時,你已經到了封無可封的地步了。”雲婉儀歎了口氣,當時她聽到的時候,震驚有,不敢置信也有,要說對皇上沒有怨恨,那就真的是在騙人了。
怨恨又如何呢?皇上總歸是君,將軍府……總歸是臣。
但是雲婉儀卻一直藏在心裏,沒有告訴過陸家的任何一個人。在嫁入陸府之後,雲婉儀就知道,陸府上下,最後能夠幾乎都沒有能夠得到善終,幾乎每一代威遠將軍,都血灑疆場。
就連陸家世世代代刻在祖祠的祖訓,也是“武死戰”三個大字,雲婉儀又怎麽忍心告訴丈夫,陸家用鮮血換來的,不是帝王的尊重,而是猜忌呢?
你是說……”陸遠聽到這話,暗暗有些心驚,陸家到了陸遠這一代,已經完全不是一群泥腿子了,從陸遠能夠求取到雲婉儀就能夠看出來,陸府已經開始向文武兼修的方向發展。
功高蓋主,這是每一個武將都忌憚的事情,陸遠本以為威遠將軍府還遠遠達不到這個地步,沒想到,皇上的心思,比他想象中的更難猜。
陸遠哪裏會想到,陸府現在的確是還不到功高蓋主的時候,那是因為這輩子陸言蹊阻止了這一切。而陸府早在他求娶雲婉儀的時候,就已經岌岌可危了。
皇上現在還沒有行動,完全是因為他還沒有真正體會到雲家在文人之中的地位。上輩子,為了阻止陸言蹊嫁入太子府,雲瑾瑜表示了反對,導致滿朝有一大半文官上奏請求皇上收回成命,甚至天下學子還有意上奏萬人書。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皇上意識到了,雲家,不僅僅是一個書香世家,雲瑾瑜,不僅僅是一個當代大儒那麽簡單。而陸遠作為西元第一武將,又與雲家結親,這樣的聯姻,無論是放在哪朝哪代,都不是帝王所樂意見到的。
一旦帝王意識到了雲家在文人之中的影響,那麽在陸家的脖子上,就會懸上一把鋼刀。陸言蹊不可能因為這一點就讓父母和離,最後也就隻剩下了一種辦法:陸家,需要有一個闖禍的紈絝。
陸言蹊隻能通過自己的行動,告訴天下百姓,陸家的人並不是人人都完美,陸家的人也會犯錯誤。陸府出來的紈絝,會比其它府上的少爺更讓人頭疼,因為陸府有權有勢,他無論做什麽事,都不會得到懲罰!
也隻有這樣,帝王才會對陸家放心:隻要有陸言蹊在一天,陸府就要替陸言蹊收拾一天爛攤子,隻要有陸言蹊一天,百姓提到陸遠就不再是“保家衛國”的威遠大將軍,而是“縱子行凶”的無能父親。
而這一點,也被雲瑾瑜所洞察:“自那之後,言蹊就三天闖一小禍,五天闖一大禍,而每次到了陸家應該論功行賞的時候,言蹊總會闖下一個能夠在威遠將軍府承擔範圍之內的大禍……相公,你明白了嗎?”
這也是雲婉儀在雲瑾瑜提點之後,才觀察出來的規律,陸言蹊平時其實輕易不闖禍,可一旦遇到將軍府立了功的時候,陸言蹊總會去弄點動靜,讓陸遠不得不拿這個功勞,去換他的平安。
陸遠聽到這話心下一個“咯噔”,順著雲婉儀的話仔細回想著,突然發現,事實真的如夫人所說:平時小兒子惹事的規律是不定的,但是隻要陸家或者陸家軍立下了功勞,小兒子保準會去惹點事。
這……”陸遠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他一直以為陸言蹊沒了陸家,就會被人欺負,現在他才發現,是陸家不能沒有陸言蹊。
所以無論嫁人與否,言蹊注定不能入仕,既然現在言蹊願意,那你也別太擔心了。”繞了這麽一大圈,雲婉儀終於說到了重點,可是現在,雲婉儀更擔心另外一件事,“就是以後太子和靜王萬一……”
雲婉儀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太子雖為太子,但是滿朝文武都知道,當今最喜歡的並不是太子,而是靜王。即使太子是嫡長子,而西元國的組訓,為了國之根本,輕易不得廢太子,但是隻要有帝王的寵愛,那這一切,誰有能說得準呢?
哼……先不說俞家老太爺對父親有恩,就說當初言蹊把靜王揍了一頓,就能看出來言蹊多不喜歡靜王了,以後大不了咱們帶著言蹊退守邊關就是了!”陸遠手一揮,就輕而易舉地將別人需要深思熟慮的事情給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