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葉玉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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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完之後, 陸言蹊就提著蟋蟀, 搖著扇子走出了房門,他可沒有忘記, 前幾天他就已經和夏思浩約好了, 過幾天要鬥蟋蟀,自己現在不好好照顧照顧這個家夥, 過幾天它蔫了, 自己找誰說理去?
“是,小的現在就去看看雷雲!”聽到這話,觀言立馬將心中的好奇放了下來, 轉頭向馬廄跑去, 生怕走慢了一步,又被自家少爺給敲一下。
前段時間陸言蹊的愛馬雷雲不知道是吃壞了什麽東西,一個勁兒地拉肚子, 這可就苦了陸言蹊房裏的下人們, 雷雲一直不好,陸言蹊的脾氣也就好不了,好不容易前兒個好轉了, 獸醫卻說還要養上一天, 這可把陸言蹊給急壞了, 這不, 今兒又提起來了。
陸言蹊提著蟋蟀一搖一搖地向院子外走去, 臉上玩世不恭的表情不知道什麽時候帶上了一絲諷刺:自己接旨的時候為什麽那副做派?還不明白嗎?當然是為了讓天下人看看,看看當今是怎麽對有功之臣的,看看當今是如何亂點鴛鴦譜的!
如果不讓自己的父親表達他的觀點,如果接旨時不是那副做派,又怎麽告訴天下人,陸家的態度,又如何向天下人表示,陸家忠心耿耿?
……
當然,這一道聖旨之下,心有不滿的,不僅僅是隻有陸家人,與陸遠一樣,同樣無法接受的,還有前太子太傅兼內閣首輔,俞正羲:
此時的俞府之內靜悄悄的,即使是平時喜歡聚在一起閑聊的廚娘們,都人人自危地收斂起了平時八卦的心思,生怕自己什麽地方做錯了事情,觸了主人的黴頭。
而在全府上下,唯一一個有動靜的地方,就是俞家的家主——俞正羲的書房。
“簡直就是欺人太甚!”俞正羲衣袖一掃,直接將桌上的茶杯全部掃落在地,任由製作精美的茶具跌落在地被摔了個粉碎。
而門外的下人們在聽到屋內傳來的聲響之後,都打了個激靈,自從昨兒個開始,老爺的脾氣就變得暴躁了,今早還處置了兩個犯了錯的下人,現在是沒人想要觸主子的黴頭,但是聽到了聲響又不能不問,過了一會兒,終於有人哆哆嗦嗦地在門外應著:
“老爺?”
“滾!”俞正羲一個字打發門外的下人,轉頭看著坐在位置上絲毫不受影響的安景行,緩了緩,稍稍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火,才重新開口,“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喝茶?現在和我一起進宮!”
就算是努力壓製著心中的怒火,也不難聽出,俞正羲心中的火焰依舊沒有熄滅。也是,無論是誰,遇到這樣的事情,都不能輕易接受。
而在俞正羲的對麵,端坐著一位眉眼如畫的男子,手中描金茶杯輕輕一碰,發出叮咚一聲清響。神情怡然自得,衣袖中攏著一絲墨香,與一般的讀書人不同,他的眼中帶著一絲貴氣,而身上散發著的淡淡的龍涎香似乎也在說明著主人的身份。
“進宮說什麽?”安景行輕輕將手中的茶杯放了下來,既然外祖不喜歡,他不喝就是了。外祖現在這個樣子似乎氣得不輕,自己是不是應該表現得義憤填膺一點?
俞正羲簡直要被自己外孫這副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氣得背過氣去:“自然是賜婚的事!先不說將一個男子嫁與你作為正妃是有多不合適,就說陸言蹊那個人,成天惹是生非,真要進了太子府,你府上還不得翻天?”
俞正羲說著將桌子拍的“啪啪啪”地響,言語之中滿是對陸言蹊的看不上,也是,京城中誰提到陸言蹊的第一反應不是皺眉?連帶著對陸府的感官也不好,但凡陸言蹊人品好一點點,俞正羲也不會這麽生氣,這不明擺著想要借著陸言蹊毀掉安景行嗎?
常言道娶妻娶賢,像陸言蹊那樣的禍家精,別說賢良淑德了,就是讓他少闖點禍,恐怕都比登天還難!
“他來我府上翻不翻天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父皇不會收回成命。”安景行說著唇角彎了彎,想到了那個神采飛揚的少年,便心生歡喜,麵上帶了笑,襯得他眉眼愈發溫潤。
安景行沒有告訴過任何人,自己早在十三年前就已經將陸言蹊放在心中了,那一年宮中舉辦宮宴,安景行的生母還在,看著坐在陸遠身邊粉粉嫩嫩一團的陸言蹊,安景行就忍不住想要靠近。
那時安景行的母親還拿婚約出來說過事,安景行那時雖然年幼,卻也明白了婚約的道理,甚至心裏想著,待自己長大了,就要履行婚約,將粉團子娶回家。
後來安景行知道了,即使自己喜歡,也不能將粉團子據為己有,因為他是太子,他的婚事,自己做不得主。而一國儲君的位置,也不允許他娶一個男人為妻。在認知到這一點之後,安景行隻能將年幼時,那一點點的少年心願,死死地壓在心裏。
直到兩年前,安景行從鬧市中走過,看到那個在街上打馬而過的紅衣少年,安景行騰然發現,當初的團子已經長大了,活得那麽張揚,那麽肆意瀟灑。
本以為已經已經將心思放下的安景行才驀然發現,他對當初的粉團子,還是喜歡的,即使粉團子,已經成為了小魔王。自那之後,安景行就忍不住想要去關注陸言蹊的一言一行。
雖然每次的消息傳回來,不是小魔王又闖禍了,就是小魔王又把誰誰誰打了、小魔王又仗勢欺人了,但是安景行依舊將這個小魔王放在了心上,甚至覺得陸言蹊仗勢欺人的樣子,也那麽引人注目。本以為這隻會是少年時的一場不可言說的妄念,誰料父皇卻賜下了這一道賜婚聖旨。
安景行看著暴跳如雷的外祖,自然是不會說自己非常滿意這場賜婚,怕給予這個一生操勞的老人家再一次刺激。
“是外祖沒用……”俞正羲在房間裏轉了兩圈之後,才深深地歎了口氣,是他過於沒用,才會讓自己的外孫陷入如此境地,也是他太過沒用,才會讓自己的外孫貴為太子,卻在朝堂上舉步維艱。
“外祖說這個做什麽?這也不是外祖能預料到的,而且現在俞家能夠安然無恙,已經是萬幸了。”安景行對於俞正羲的說法卻不讚同,外祖曾貴為太子太傅同時又是內閣首輔,可以說是權傾一時,可為了俞家,在官途最盛時無奈選擇急流勇退。
說到底,還是因為皇上起了飛鳥盡,良弓藏的心思,起了這樣心思也就罷了,偏偏又還想做出一副君明臣賢的樣子,令人作嘔!
“皇上他還是……”俞正羲說到這裏,歎了口氣,沒有再接著說下去,再向下說,就是一些大逆不道的言語了,即使是在自己府上,俞正羲也深知隔牆有耳的道理。想到這裏,俞正羲轉了個話頭,回到了最初自己講外孫叫來的目的:
“那陸言蹊……”
“遂了父皇的願又如何?”安景行笑了笑,似乎真的對這件事不甚在意,但是心底卻在想著:
遂了我的願,又如何?
對於父皇的想法,安景行自然也是明白的,自己的正妃若為男子,那麽自己在繼位之前就絕不可能擁有嫡子,儲君沒有嫡子……就足夠讓言官們彈劾了。
但是那又如何呢?父親若是鐵了心想要廢太子,即使他不願意迎娶陸言蹊,也不能改變什麽。
同樣,他安景行若是想要皇位,從來都不需要依靠一個女人,一個嫡子來完成!父皇想要借此來給安承繼掃清障礙,也得看自己願不願意!
安景行略帶滿足的笑容,在俞正羲眼中卻成了自嘲,握了握拳,卻沒有再說什麽,的確,自己能夠把俞家保下,已經是很不容易了,就是這樣,皇上也視俞家為眼中釘,若是現在再與皇上發生什麽衝突,恐怕……
俞正羲想到這裏,看著自己一臉淡然的外孫,最後也隻能歎了口氣,要是當初,自己沒有選擇將愛女嫁入皇家,是不是今天,就會有不一樣的結果了?
若說將陸家掏空給陸言蹊湊嫁妝,利益最受損害的莫過於陸言蹊的兩位兄長,陸言澤也深知這一點,才會連忙表態,生怕給小弟的心理帶來負擔。
而陸言蹊從沉思中回過神之後,就聽到了自己大哥將胸口拍得“啪啪”響的保證,一時間隻覺得有些哭笑不得,這都哪兒跟哪兒呀?
“太子既然說了,聘禮是按照份例來的,嫁妝也同樣按照份例就好了。”陸言蹊搖了搖頭,家中的財產有多少,他是知道的,雖然父親在外征戰,打過勝仗之後,也會得到不少錢財,但是朝廷給陸家軍的軍餉,並不夠陸家軍的開支,所有即使偶爾會有什麽額外的收入,父親也都留給了軍中的將士們。
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陸府能夠拿出與聘禮相對應的嫁妝,也會因此過得非常拮據,這並不是陸言蹊希望看到的結果,況且對於嫁妝這東西,他並不是非常在意。
“可是……”雲婉儀皺了皺眉,看了看陸言蹊,視線又重新回到了自己手中的清單之上,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是若是差距太大,總歸是會讓人說閑話的。
陸言蹊看著雲婉儀糾結的樣子,倒是絲毫也不在意,擺了擺手,“誰的嫁妝能壓過皇家去?況且太子不會在意這個的!”
陸言蹊的本意本是,依照安景行的性格,嫁妝的多寡,並不在他關注的範圍之內。但他沒有想到的是,此話落在了陸家其他人的耳裏,就變成了:太子本來就是不願的,即使嫁妝再豐盛,心裏也是不情願的。
陸言蹊這番話,聽在陸家人耳中,儼然成了自嘲,雲婉儀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向陸言蹊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了:“等明日江公公將聘禮送來了,我們再商量商量吧。”
雲婉儀此時話裏的憂心,陸言蹊並沒有聽出來,現在他的心情高興地快要飛起來了。隻要一想到那張聘禮的清單,陸言蹊就忍不住想要發笑。並不是陸言蹊在意這些身外之物,而是這恰恰好說明了安景行的態度——
無論是什麽原因讓父親誤會了,但是現在的據結果是景行是願意的,那他是不是可以期待,這輩子,他和景行的相處,是不是也可以和上輩子一樣你?不,一定會比上輩子還要好的,至少現在,他不會讓景行,一個人努力了!
……
皇宮,鳳儀殿:
“哦?下聘了?沒想到動作還挺快……”妝容精致的女子慵懶地斜躺在貴妃榻上,身上層層疊疊的宮裝不僅沒有讓女子看起來臃腫,反而憑添了幾分貴氣,在女子的腳邊正跪著一名宮女替她捏腿,大紅色的蔻丹使得女子本來就纖細優美的手指愈發地白皙。
不用猜也能知道,眼前的女子正是寵冠後宮的貴妃娘娘——季幼怡
“是,娘娘。”在下的人躬了躬身,小心翼翼地回答著女子的問題。
眼前的女子,美則美矣,卻實打實地不好伺候,稍稍行差踏錯半步,恐怕就走不出這鳳儀殿的大門,偏偏皇上還寵著她,再憑她如何胡鬧,也沒有半句責備。
“下去領賞吧。”季幼怡紅唇微張,將前來通風報信的人打發走,踢了踢跪在自己腳邊的宮女,從貴妃榻上將身子直了起來。
“沒想到這安景行還挺聽話的,聖旨今兒個早上才下吧?這才晌午呢,就去下聘了。”季幼怡此話自然不是對著房中一屋子下人說的,坐在她身邊,穿著四爪金龍服飾的人,不是靜王安承繼,又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