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低級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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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嘟嘟!”聽到門口的門鈴聲響起,梁堪從容地將燃氣灶的火關到最小,在圍裙上仔細地擦了擦手,然後才施施然走到玄關處,先將門上的防盜鏈掛好再打開門,這是他留學幾年間他養成的良好習慣之一。

    不管是東海岸還是西海岸,燈塔國大城市裏的黑人區向來都安全得很,知名點的比如說天使之城的pton或者紐約的harlem之類的,晚上可以獨自出門看看迷人的夜景,呼吸呼吸傳說中的甜美空氣,運氣好的話還能見到淳樸的黑人朋友在巷子口放焰火,玩炮仗,過來麵對麵表演freestyle。

    梁堪住的是波士頓城南dorchester區,晚上經常能碰上幾個友好的遊方醫生,站在街邊向他兜售價格良心品質過硬的毒……獨家秘製藥丸。在這樣安靜祥和的地區居住十分舒適,隻是因為擔心過於熱情的本地朋友會衝進家裏,來分享他們對於生活的熱愛,所以哪怕是租來的房子,梁堪還是親自動手給樓上樓下裝了鐵條窗格。

    “你們送快遞的真有意思,不是剛說今天已經下班,等明早再送麽……”梁堪以為是送快遞的到了,他剛在什麽貝什麽趣網上買了一把極點,本來以為今天下午能送到的,結果那邊說已經下班沒人派送了。覺得是快遞公司良心發現他才過來開的門,這是奇跡之地,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的。

    不是梁堪想象力貧乏隻認識快遞小哥,而是他們這個區很少有人敢shàng mén賣東西,畢竟短短一年時間內已經發生過好幾起熱情好客的屋主將推銷員拖進屋裏,然後請他們吃花生米的案子了。開門一看並不是快遞小哥,而是一個穿得西裝筆挺的年輕白人男子,他不由得一愣,“賣保險的?”

    “先生,如果你……”這個男人一臉職業化的微笑,開口就是流利的漢語。

    “別別別,我不會給你三分鍾的,這麽跟你說吧,以前那幾個曾在dorchester賣出過保險的業務員回去就被公司給裁了,為了你好還是趕緊回去陪老婆孩子看電視吧,《地獄廚房》馬上就要開始了。”梁堪確實是在為對方著想,在他們這裏賣保險屬於回饋社會,要是多賣出去幾份就算是aig(美國國際集團)也能給你賠破產。

    年輕的男人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我並不是shàng mén來賣保險的,而是一名神職人員,隻因路過此地時察覺到了非同尋常的神聖氣息,所以才會冒昧登門拜訪,如果你願意成為我主的信徒,必能獲得他的眷顧。”

    “怎麽又成神聖氣息了,上星期日來敲門的老和尚明明說我身上的是佛性,為何你們一個比一個說得玄乎,我自己照鏡子的時候卻看不到天靈蓋有一道神光衝出來?”宗教等於不事生產,梁堪對這些遊手好閑不務正業的家夥向來沒好感,眼前的家夥在他看來是有才不用在正道上,漢語說得這麽溜去開個場子說相聲不好嗎,聽說賺的錢還挺多的,“對了,下次麻煩先去網上買套好點的行頭再來,人家都是羅馬領你卻偏要打一條領帶,顯得很老氣知道嗎?”

    羅馬領看上去就像一塊方形的白色硬紙片,是天主教男性神職人員的標誌之一,起到類似喉卡的作用,戴著那玩意兒說話時人會覺得很不舒服,這是提醒神父注意自己的言語,不要說不聖潔的話語。

    “你說的是神父,而我隻是一個平凡的見證者。”年輕的男人臉上毫無波動,說話時還是那種慢條斯理讓人著惱的語氣,在一般的、diàn yǐng、電視劇裏,這種人不是反派就是大反派。

    梁堪忽然眉頭一皺,玄之又玄地覺得眼前的男人跟波士頓的夜色有些格格不入,按照他以往見識過的套路,這些比推銷員更煩人的“神職人員”開口必然先攀親戚,一會兒brother一會兒sister叫得無比親熱,比傳銷組織的財富講師們還要熱情似火,而這家夥卻始終保持著一種淡淡的距離感,“你怎麽知道我不信教的?”

    “當然是因為接受了我主的指引,主全知全能,隻要你真心侍奉他就能獲得一場天大的造化。”白人男子提到主這個字眼的時候一臉的虔誠,完全不像是業餘玩票的,還真有點天主教老幹部的意思。

    “既然主全知全能還給了你指引,那他有沒有告訴你,我會對你表示一下敬意?”梁堪的脾氣向來很好,平常遇上這類人就算再煩也總能平靜回應,但今天他被教授叫去弄了快一整天的報告書,不但午飯沒吃成連晚飯也還沒吃,餓著肚子的他根本沒耐心瞎扯,直接豎起了左手的中指,“回去告訴你的主,老子隻信老子,不買,滾!”

    梁堪不耐煩地想要直接關shàng mén,卻發現門好像被什麽東西給卡住了,任憑他怎麽用力都關不上,“拿腳抵住門,這不是被甩的前男友最喜歡用的招式麽?”低頭一看,門下麵詭異地什麽都沒有。

    一聲似從蒼茫歲月那頭傳來的歎息中梁堪茫然抬頭,一隻黑色的眼瞳在他的視線中不斷放大,然後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的他噗通一聲就倒在地上了。模糊中看到那個男人的身後似乎張開了一對白色的翅膀,頭頂上還有一片皎皎月輝灑下,這讓梁堪在最後時刻心中滿是遺憾,“沒想到最後竟然是被一個鳥人給瞪死的,隻可惜了鍋裏燜著的糖醋排骨,難得奢侈一回,結果還沒吃到嘴就上路了,餘恨。”

    醒來時梁堪著實被嚇了一跳,他在民工漫裏最喜歡的是一個專攻比較生理學分支,名字叫大蛇丸的生物學家,喜歡的理由很簡單,因為那人跟他一樣篤信科學。死後居然沒有如殘燈般熄滅,而是再一次醒來,這讓他的唯物主義世界觀徹底崩塌。低頭之後梁堪又被嚇了第二跳,按各種經典中的情節,他此時應該站在森羅殿上跟一個黑臉大漢討價還價才對,可現在腳邊白雲朵朵分明是在天上。

    “servant,試問我就是你的master嗎?”抬起頭看到一個白胡子老者端坐在麵前的半空中,梁堪心中大定,他覺得自己終於摸清了這個故事的脈絡,擺了一個自認為帥的姿勢高聲吟唱了起來:

    “滿盈吧,滿盈吧,滿盈吧,滿盈吧,滿盈吧,周而複始,其次為五。然,滿盈之時便是廢棄之機。宣告:汝身聽吾號令,吾命與汝劍同在。應聖杯之召,若願順此意誌、此義理的話就回應吧,在此起誓,吾願成就世間一切之善行,吾願誅盡世間一切之惡行,汝為身纏三大言靈之七天,來自於抑止之輪的天秤之守護者。出來吧,呆毛王……”

    “老道算是知道你為何被沙利葉一眼瞪死了,開口之前就不知道先想想補魔(不知道的請自行百度《fate/stay night》)時的可怕場景嗎?”端坐在半空中的老道一臉嫌棄地撇過頭,好像見到了什麽汙物。

    梁堪聞言也不自主地打了個冷顫,“道爺,沒想到您老也入坑了啊,本以為您這樣仙風道骨的存在肯定脫離了低級趣味,沒想到跟我們死肥宅一樣還喜歡……咦?您不是法爺嗎,明明就坐在**師的棱彩飛盤上。”

    “信不信我一個炎爆送你去見天使mèi mèi?”老道士翻了白眼。

    “我好像已經見過天使了吧,你不說他是沙利葉嗎?”沙利葉是誰在燈塔國呆了好幾年的梁堪還是認得的,一眼把人瞪死也確實符合元祖邪眼“evil-eye”的設定,“話說他幹嘛來搞我一個普通人做什麽?”

    “那是因為你的身上有一條天地靈根……噗,不是那一條。”老道士話剛說完,就看到梁堪低下了頭還作勢要解開褲子,差點沒忍住甩一道祖炁將下麵那混賬砸死。

    “要不是這一根是哪一根啊,我也沒別的了呀?”梁堪不解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