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破舊不擋寒，

    隻因行善度日難。

    世上也有恩德報，

    打開錦囊獻銀錢。

    且說李蝶蓮要當著眾人的麵讓陳玉成回答自己的問題，眾人不知是啥問題，陳玉成說：“總不能問我屬啥的吧？”一句話，把眾人都逗樂了。李蝶蓮自己也樂了。過了一會，李碟蓮接著說：“白老師昨天說你是他的學生，並說他這個學生學業優秀，寫的一手好字，做的好文章。隻是家有變故，才中途退學。因本姑娘從小喜愛文字，隻想找一位有共同語言，又人品好的同床共枕之人。所以我要看看你的才學到底如何？是不是白老師說假話誇你”陳玉成說：“你想問啥盡管說。”李蝶蓮說：“你就以家庭貧困為題，做七言四句詩一首，如能做到此事，婚姻大事我就同意了，否則你和你的老師趕緊回家。”這時，爸爸掛不住了。說道：“蓮子，不要強人所難，念書是十幾年前的事了，有點知識早丟光了。”女兒說：“爸爸，知識不同物件，物件裝在兜裏，時間久了丟不丟不一定。知識是裝在大腦裏，不會丟。老年人不都說‘從小看大，三歲看老嗎’”此時白老師手裏也捏著一把汗，根本沒見過學生作詩。誇陳玉成，也是有點虛。但在這種情況下，不能替學生推脫。心裏暗暗地說“有緣沒緣就看玉成的這一把了。”陳玉成此時倒是胸有成竹，靜思片刻，開口說道：

    貧家薄舍房無簷，

    漏屋破院不擋寒。

    蚊蠅飛舞遮雙目，

    瓦礫遍地下腳難。

    陳玉成四句詩文脫口而出，真讓李懷忠、馬占山刮目相看。就是白老師也超出了想象。這時陳玉成謙虛地說：“這也不叫詩，隻不過是順口溜而已。”李懷忠此時樂得合不攏嘴。心想，十年前我就說過，給姑娘找對象，要找一個讀書人，因為姑娘從小喜歡讀書，要是同床共枕的人是識文斷字的，那結婚後有共同語言，過日子才會有生氣，看起來是應了我的預知呀！馬占山見侄女沒說同不同意，扭頭去了那屋。又看看李懷忠滿臉的笑容。立即雙手一拍，說道：“啥也不用說，成了。查個吉日就完婚。”白老師說：“今天在這裏就算把這頭的婚事定了。”隨後拿出銀錢來說：“玉成，你去買東西，咱們安排酒席。”李懷忠說：“白老師，今天是在我家，哪能叫你破費。蝶蓮，你去買。”白老師說：“玉成，你倆去。”

    兩個人走在去商店的路上。李蝶蓮說：“陳玉成，你一進屋的時候，和爸爸媽媽還有馬占山大叔都說話了，為啥不和我說話？”陳玉成說：“他們都是長輩，因此和他們說話。你比我小兩歲，又是在你們家，理應你先和我說話，這是為人處世的禮儀，我不能弄錯了。我不怪你就算大度了，你不能反過來怪我。”李蝶蓮說：“你的道道還不少！看你說話的風度，好像不傻，為啥昨天白老師說，周圍的人都說你傻？白老師走後我琢磨了好長時間，別人當媒人，都是誇著說，單單白老師牽線說小夥子傻。究竟為啥，你給我說道說道。”陳玉成說：“我也問你個事，那白老師傻嗎？”李蝶蓮說：“不像傻。”陳玉成說：“我們師生的事，老師可能都跟你說了，其實我和白老師無親無故，念書時白老師給我墊付了一年半的師資。前些天又到我們家看我們娘倆，走時給我扔下二十兩白銀，白老師這是為啥？”李蝶蓮說：“你又把銀子給沒兒沒女的老人治病了，是吧？”陳玉成說：“這準又是白老師說的。”李蝶蓮說：“昨天白老師把你誇得天花亂墜，當時我都有點難以置信，現在看來也許是真的！”陳玉成說：“蝶蓮，我如果以後按著現在的路走下去，你還跟我嗎？”李蝶蓮說：“跟你，跟的更緊。”陳玉成說：“那可是一條危險的路。”李蝶蓮說：“那為啥？”陳玉成說：“白老師昨天沒說？我爸爸就是死在……”李蝶蓮沒讓陳玉成把話說完，用手把陳玉成的嘴捂住，陳玉成順勢拿開李蝶蓮的手，抓在手裏說：“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大呀！那是五年前，舅舅托人給我介紹對象，姑娘來的那天是陰天，很冷，我在江邊等媒人和那姑娘，老遠的見一迷路的老人，走近一看，那老人哆嗦得厲害，把衣服脫下來給了老人穿上，媽媽見我赤膊著上身回來，在院裏問我，衣服呢？我說，給一個老人穿了。那姑娘從屋裏出來，見我赤膊著上身，又聽我說把衣服給了一個老人，二話沒說，拉著媒人就走了。第二天，那個媒人來和舅舅說，你外甥傻吧？舅舅無言以對。從此我這個傻名傳揚開去，所以周圍的人都說我傻。”李蝶蓮說：“原來是這麽回事。那後來又見那姑娘沒？”陳玉成說：“以後再沒見那姑娘。蝶蓮，隻因那次的傻事，媽媽與我生了十幾天的氣。”蝶蓮說：“就是一件衣服，不值得生氣。”陳玉成說：“那件衣服，是媽媽特意在裁縫店定做的，讓我在出門入戶時穿，因舅舅說媒人領姑娘來，媽媽才拿出那件衣服來叫我穿上，我穿上衣服，到江邊等媒人和那姑娘，就在這時，見到一位迷路的老人，衣服單薄，哆嗦得厲害，就把衣服脫下來給那老人穿上。自己赤膊著上身回來。她老人家非常心疼，和我生了十多天的氣。”李蝶蓮說：“那迷路的老人後來咋樣了？”陳玉成說：“我還沒回來時，他的兒子就來找他了。”李蝶蓮說：“那他咋不把衣服脫下來？”陳玉成說：“……哎！不說這些了。蝶蓮，你跟了我，就得管著我，但願我以後再不幹傻事。”李蝶蓮說：“也許傻得更厲害。”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前麵就是貨店，兩個人把手鬆開，走了進去。

    吃完午飯，車把式說：“白老師，如果沒別的事，咱們走吧！到家將近四十裏，走晚了貪黑。”白老師沒吱聲，抬頭看了看馬占山。馬占山會意，對李懷忠說：“大哥，你看孩子的事咋辦？”李懷忠說：“一切都聽白老弟的。”白老師說：“依我看，那頭也不用訂婚了，查個吉日就結婚算了。”馬占山說：“行是行，但結婚之前總也得讓姑娘見一見婆母娘吧！我看這樣，讓蝶蓮一起坐車到婆家看看，也就算走了訂婚的形勢。反正都歲數不小了，還忌諱啥！”李懷忠說：“隨你們老哥倆安排，咋安排都行。”抬頭招呼道：“蝶蓮，過來，你馬大叔和白大叔叫你去婆婆家，要是願意去就換換衣服坐車去。”蝶蓮向這屋走了幾步，又回頭去換衣服去了。蝶蓮媽媽這時嘟囔著說：“啥也不讓我當家，這算啥事。”白老師說：“李大哥、馬大哥、我回去就找人查日子，查好了日子叫姑娘拿著回來。你們看還有別的事沒有？”李懷忠張了張嘴沒說啥。馬占山說：“李大哥你不用吞吞吐吐的，不就是想要倆彩禮錢嗎？”李懷忠趕急說：“不用不用，姑爺有錢還不如把屋裏屋外的修一修。”白老師接著話茬說：“就是，咱李哥是明白人，隻要是姑娘姑爺心投意合，以後花錢的時候多了。”回頭對陳玉成說：“你去和車把式套車，咱們該走了。”就此，陳玉成別過了嶽父嶽母和馬大叔，攙扶著蝶蓮上了車。盡管蝶蓮媽有一肚子氣，沒出來相送，但李懷忠看著馬車上幾個人的背影，心裏還是美滋滋的。

    陳玉成領著李蝶蓮回來的這幾天，樂壞了整天盼媳婦的媽媽。這些年來，這個好交好為的兒子，還從來沒領個姑娘回來，孤獨了多年的這個老人，把積攢多年的話語一股腦的倒給了兒媳婦。可翻過來倒過去總是不外乎叫兒媳管著兒子，隻要走和別人一樣的路，才能過好日子，無論如何也別像他爸爸，盡想別人，不想自己。把蝶蓮說得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李蝶蓮來的這幾天，陳玉成沒有在家裏和ài rén親親喔喔，第二天就和幹爸出江捕魚，因為想多賣幾個錢，好過幾天辦婚禮用。這幾天江邊小鎮熱鬧起來，人們奔走相告，都說陳玉成要娶媳婦了。

    第四天，陳玉成賣魚回來，媽媽說：“玉成，你幹爸叫你去一趟。”玉成說：“幹爸沒說有啥事？”媽媽說：“沒說啥事。”玉成說：“估計沒啥大事，要是有事收船時他就說了。”蝶蓮說：“不管有事沒事都得去。”玉成說：“媽媽，那我去了，回來再吃飯。”

    王秉文老人見陳玉成進屋來，站起身，把滿是汙垢的枕頭從被子上扯下來，拿起剪刀說：“孩子，爸就這點積蓄，我這幾天想好了，你要娶媳婦，爸把它拿出來給你用。”一邊說著一邊用剪刀把枕頭剪開，往地上一倒，蕎麥皮摻雜著散碎銀子，從枕頭裏撒出來，爺倆個一塊一塊的挑出來放在一起，玉成掂了掂，三十五兩至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