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吉日楹聯師生筆 花轎抬來共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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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成親去他鄉,
媽媽雙眼淚汪汪。
往日隻說找富貴,
遇個窮家臉無光。
且說白老師,在陳玉成婚禮的前一天,很早地雇了一輛馬車來到陳玉成家。見本村的很多人都忙裏忙外,把陳玉成拉到屋裏說:“這幾天店裏忙,沒提前來。這裏的一切都準備好了嗎?”陳玉成說:“都準備好了。”白老師說:“你那天送蝶蓮到她家時,把銀子給嶽母,嶽母不生氣了吧?”陳玉成說:“蝶蓮沒叫我去她家,送到莊子外就回來了,那銀子也拿回來了。蝶蓮說,她媽是熱心腸的人,生氣不是為不給彩禮,是嫌這裏窮。把錢拿回來,婚後買大船用。以後把日子過好了,有了錢,媽媽自然就高興了。”白老師說:“看起來這姑娘是一個真正過日子的人。”陳玉成說:“她說她從小就是當家的,家裏家外大事小事都是她跑。看她說話的態度,辦事特別有主見。看起來我的家以後也是她說了算。”白老師說:“有主見就好,女人辦事要是有正確的主見,比男人都強……好了,不說這些了,如果啥事都準備好了,我就先走了。也不知那裏的事馬占山辦得啥樣了?”陳玉成說:“大叔先走吧!我們快晌午時到。”
娶親的隊伍鼓樂喧天地進了李家莊。李懷忠家的至近親屬都在院外迎接。因為是老姑娘,又因為姑爺的家境不好,李懷忠沒有大操大辦,就是幾桌至近親屬,沒大操大辦的原因還有一件事,就是媽媽不同意這門親事。媽媽心中有一個解不開的結,“窮的那樣,姑娘去了咋過?挑了十年,最後挑了一戶啥也沒有的人家。”可不管咋說,當不了爺倆的家。因為姑爺窮,彩禮錢一分也沒要,李懷忠怕老伴過分的生氣,嫁妝也一點沒買。李蝶蓮倒不在乎這些,不管咋窮,隻要有一個心投意合的人就知足了。根據這些天的了解,對未來的另一半還是很滿意的。
兩個媒人暗地裏商量,姑娘的媽媽不高興,時間晚了出了錯咋辦?最好是想辦法提前把事情辦圓滿了才好。馬占山對李懷忠說:“親家,客走人安,老遠的路,讓姑娘上轎吧!”李懷忠說:“今天有點陰天,不太熱,我去告訴她母親,叫他們打點行裝,準備讓孩子上轎。”
小夥子們吃飽喝足,把轎抬過來放到門外,等新人上轎。白老師掀開轎簾看了看,小聲地對陳玉成說:“咋不租一個好一點的轎子?”陳玉成說:“這些小哥們要去租,我沒同意,窮人就像個窮樣,擺啥闊氣!這些人費了兩天的勁,綁了一台,表麵看還真像那麽回事。”白老師說:“不管啥樣,別叫你嶽母抓邪歪就行。那老太太不是好惹的。”李懷忠夫婦沒有在乎轎子的好賴。兩個mèi mèi攙扶著姐姐上了轎。母親在轎後麵失聲痛哭,淚流滿麵地說:“我姑娘在家二十八年,為了家事跑跑顛顛,找個婆家啥都沒有,我心何安?”隨扭頭進屋打開xiāng zǐ,拿出一錠大銀,來到轎邊說:“蝶蓮,媽媽沒給你買啥東西,這錢媽給你準備好了,你把它帶上,作為你去過日子打底之用。”蝶蓮說:“媽媽,女兒不要這錢,我爸和您都是五十幾歲的人了,以後用錢的時候多著呢,女兒雖然現在沒錢,將來一定能過好,您不要替女兒擔心。”這時蝶蓮見媽媽舉著銀子的手不肯收回,接過銀子,下得轎來,進屋把銀子放回xiāng zǐ裏。陳玉成過來勸嶽母說:“媽媽,您放心,我會叫蓮兒享福的。”嶽母沒有回姑爺的話。自言自語地說道:“都三十歲了,連院牆都沒有,我姑娘去了享啥福呀!……”女兒是娘的心頭肉,難分那舍。盡管姑娘的婆家有點不如意,但是有負心的兒女,沒有負心的爹娘。別人家的姑娘上轎時,覺得離開媽媽了,都是象征似得滴幾滴眼淚,可這家的母親卻是哭起來沒完沒了。兩個小女兒勸媽媽說:“媽媽,別哭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不勞父母費心神。咱們進屋吧!人家要起轎了。”媽媽一邊哭啼著,摘下了手上的玉鐲,給女兒戴上。女兒這回沒有推辭。對媽媽說:“媽媽,進屋吧!不要惦記女兒。”這時媽媽止住了哭聲,兩個小女兒攙扶著進了屋。主持人一聲令下,小夥子們抬起了轎,樂隊開始奏樂。十幾裏的路,不一會,小夥子們都累得氣喘籲籲了。李蝶蓮在轎裏說道:“快站下!快站下!”抬轎的人把轎放下,秦剛對著轎簾說:“嫂嫂想幹啥?是不是要小便?”李蝶蓮說:“小啥便!你們抬的很累的,我下去走走。好讓你們輕一些。”秦剛說:“嫂嫂,想走容易,你把兩隻腳踩著的板子立起來,在裏邊就可以走了。”李蝶蓮試探著立起了木板,果然如此。心想,這些未來的小叔子,道道還真不少。隨開口說:“這些兔崽子,想的還怪周到的。”
迎親的隊伍到家了,雖然天還沒黑,可辦婚禮的這家人,已是燈火輝煌了。迎接花轎的鞭炮響個沒完沒了。新郎官把新娘從花轎上抱下來,高高興興地進了新房。主持人把新親安置在鄰居家裏。這時,飯還沒好,有人來找陳玉成說:“你的老師在棚子裏等你。”陳玉成來到棚子裏。老師說:“玉成,明天客人來,在棚子裏吃飯,咋不寫一副對聯貼在棚子的門口?”陳玉成回屋拿出筆墨來,對老師說:“大叔,這幅對聯就有您來執筆。”老師沒有接筆,笑著說:“還是你自己寫,如果寫的好,當老師的臉上也貼了金。”陳玉成沒有說啥,想了想,鋪上紙,提起筆來寫道:
少茅屋此處暫作迎賓館
小席棚就地權當待客廳
老師一拍手,說道:“真是我的好學生。橫批咋寫?”沒等陳玉成回言,秦剛拿過筆來說道:“橫批我來寫。”隨歪歪斜斜的寫道:
多喝幾盅
眾人無不喝彩。秦剛說:“白老師,你還不知道,這些年我們這江邊小鎮三十幾戶,春節時寫對聯都是陳玉成的事。還有,誰家要是有紅白喜事,賬桌子的文書也少不了他。他就是我們這裏的土秀才。白老師說:“還有這多事,咋沒聽玉成說。”秦剛說:“白老師,這洞房的對聯可是您的事了。”這回白老師不推辭了。拿起筆來寫道:
好人品結伴侶互敬互愛姻緣美
熱心腸成夫妻同心同德燕雙飛
眾人齊聲喝彩說:“好!”秦剛又拿起筆來說:“這橫批還是我來寫。”隻見秦剛筆沾濃墨寫道:
早生貴子
又是一陣喝彩聲,這時主持人大聲說:“眾人各自找座位。開始上菜了。”這時秦剛說道:“明天才是正日子,今晚就是喝酒的時間,兩個媒人,那個姓馬的在新親桌上,咱們要陪著白老師好好喝,喝個一醉方休。也許你們都不知道,這白老師和陳玉成有兩層關係,一是師生關係,另一層是我今天才知道的,玉成哥的爸爸和白老師是盟兄弟,要不然也不會給玉成這麽用心。讓白老師坐上座,沒有白老師的牽線,咱們不會坐在這裏。”開席了,眾人輪番的端著酒盅來到這白老師的桌前敬酒。這白老師酒量也是十分了得,再加上心情高興,眾人你一盅我一盅的敬酒,並無醉意。陳玉成怕老師喝多,拿起酒壺、酒盅挨桌的敬酒,給老師擋了一陣。眾人你言我語,大聲喧鬧,這酒一直喝到深夜。
今天是陳玉成和李蝶蓮新婚大喜的日子,陳玉成心中百感交集。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從打爸爸去世以後的這些年來,很少有外人和這家人交往。古語雲:“窮居鬧市無人問,富住深山有遠親”陳玉成的家就是三間小屋,連院牆也沒有,家裏值錢的東西,就是一條小木船,還是舅舅留下的。這娘倆不但窮,還沒媳婦,不用別人說,自己心裏就明白,總覺得比別人低一等。舅舅在世時,不停地努力,不停地嘮叨,三番兩次的地托媒人把姑娘領到這家來,可偏偏又都沒有緣分,每次都是差一點點就不成婚姻。哎!舅舅臨咽最後一口氣說的話都是給我說媳婦的事。要是今天舅舅在世該多好。可歎舅舅走得太早,沒有看見我娶媳婦。陳玉成這一夜沒有合眼,幾多思索,幾多回憶,轉眼之間已是雄雞長鳴。主持人大聲喊叫:“兩位新人,開始拜堂了!”
陳玉成一邊拜著堂,也沒有從回憶之中醒過神來,他是個熱心腸的人,平常在鎮子裏,今天幫這家,明天幫那家,從不計較得失。這回有了媳婦,立時提高了身份。人們常說:“女人是過日子人家的翎毛”有了媳婦,眾人就會高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