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她救過我們，所以更不行。“

    “為什麽？“聽到三叔這話，段雨反而冷靜了下來，他說：“我需要一個理由。難道是因為……錢？“

    三叔點上煙說：“鍾雲渺是一個好姑娘，單純，善良，三番五次的救過咱叔侄倆的命，是咱們段家的大恩人，你以為三叔就這麽昧良心，還貪她那五十萬？“三叔深深吸了口煙，停留了許久後，才緩緩吐出繼續說道：“我不是不想說，我是不敢說。“

    段雨不認可的說道：“你還怕她因為這事害我們？三叔，雲渺不是那樣的人。”

    “我的眼光比你準，我當然知道這個鍾雲渺不是會因為我們騙了她，加害我們。但……另一個鍾雲渺呢？”

    另一個鍾雲渺。

    段雨回憶起五天前，仿佛天神般的女孩。

    三叔磕了磕煙灰，臉上還帶有恐懼，他說道：“在木匣子打開後，她整個人就變了，站在她身邊，我感覺自己就像是龍卷風中的一片樹葉，唯一的想法就是——”

    三叔直勾勾盯住段雨說：“我隨時都會死。”

    段雨否認道：“那不是雲渺。“

    三叔說：“對，‘她’不是鍾雲渺。但‘她’就潛藏在鍾雲渺身體裏，隨時都會出現，而且如果我說出真相，‘她’極有可能會蹦出來，一劍一個把我們叔侄倆砍死。“

    “為什麽你這麽肯定？“

    段雨一問，三叔就不吱聲了，悶頭抽煙。段雨打小跟三叔摸爬滾打，一看他那副造型就做了虧心事，前後一聯想，就猜出了大概。

    “五十萬定金沒了？”

    三叔點點頭。

    “全部？”

    他又點頭。

    段雨氣的差點從沙發上蹦起來，五十萬，就是扛著麻袋去打水漂也沒這麽快吧！

    三叔一看段雨火了，趕忙解釋道：“小雨，你剛從醫院出來，先別生氣。我這當初也沒想到啊，雲渺剛來那天晚上我拿了錢，跟幾個朋友玩的時候不小心說漏了嘴，之前的債主就約好了似的全找shàng mén來了。我那時候還以為鍾雲渺是一個中二病少女，也沒想那麽多，就一口氣把欠下錢都還了。“

    段雨知道，這幾年三叔過得不容易。

    自從五年前離婚後，當初那個英姿勃發的心理學博士就消失了，世上多了一個渾渾噩噩的中年男人。後來，三叔沉迷於酒精，過去的積蓄大部分都花在這上麵，直到去年積蓄用的差不多，他才萌生了自己做生意的想法。

    這個“生意”說白了就是靠著他心理學的底子去忽悠。三叔為了更好的忽悠，就找之前酒肉朋友，東拚西湊，借了錢，在魔都的最邊郊的位置租下了這個辦公室。

    這件事段雨也有參與，他算了算，加上利息，欠的錢差不多得有將近四十萬。

    段雨抱著希望問：“還有十萬呢？”

    三叔指了指段雨的胳膊說：“五天的醫藥費，現在我們手頭上，滿打滿算還剩下不到五萬塊。”

    段雨沉默了。

    五十萬沒了，這個怪三叔嗎？

    似乎看起來都是三叔的責任，可段雨在幹這行的時候難道就不清楚？

    不論段雨自己說的多麽高尚，什麽心理輔導，什麽花錢買安心，都無法掩蓋一個事實——他是一個騙子，騙的不光是錢財，還有人心。

    從段雨對鍾雲渺說出第一句謊言開始，他就把自己逼到了懸崖邊。

    這種結局，他早該知道。

    辦公室內，頭頂的節能燈發出細微的“嗡嗡”聲，外麵不知什麽時候下起了雨，雨滴落在窗上啪嗒啪嗒作響。三叔手裏的煙已經燃燒到了盡頭，他都沒發覺，望著窗外的黑暗怔怔出神，直到煙蒂落在另一隻手背上，他才回過神。

    “我還有一個辦法。”三叔說。

    段雨沒有說話，三叔湊近了低聲說：“她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我不想繼續騙她，但我也不想因為五十萬搭上我們叔侄倆的命。”三叔看段雨要反駁趕忙說：“我知道，不一定，可如果真發生了呢？退一萬步來說，我們這兩條命是雲渺救的，被殺了，就當是還給她了。可實際上我們認識鍾雲渺，真的會因為五十萬對我們下shā shǒu嗎？不會！到頭來，我們死了，她清醒後陷入自責，這對誰都沒好處。”

    三叔接著說：“我的辦法就是，把五十萬賺回來。”

    怎麽賺？

    五十萬放在金融或者房地產行業，打水漂都嫌少，可對於大部分普通人，尤其是在魔都沒有房產的普通人，這個錢不是說拿就能拿出來的。

    三叔很快就展示出他賺錢的方法。他掏出一個筆記本，推開桌上的茶幾，攤開擺在正中間，筆記本上密密麻麻記有人名和聯係方式。

    “這上麵都是魔都，有驅靈需求的大老板，每一單生意，最少都是五萬以上。過去我們沒真本事，全靠嘴上說，掙不了這種大錢，但現在有雲渺在，幾趟下來我們的名頭就能打響。我之前算了下，按照每周兩到三個單子的速度，最多一個月就能把錢湊齊。到時候，我再說沒辦法替她治病，把錢還給她，我們就能好聚好散。”

    從理智的角度考慮，這是目前最好的解決方式，可即便知道，段雨心裏也覺得堵得上。他倒進沙發，用毯子蒙住頭，強行結束了這段對話。

    ……好聚好散嗎？

    這一夜，段雨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著的，醒來時三叔已經不在辦公室了，應該是急著聯係筆記本上的客戶。鍾雲渺也沒回來，段雨給她發信息，始終沒有回複，打了diàn huà，才發現“對方不在fú wù區”。

    一個人在公司發呆了將近一個小時，段雨穿上衣服走了出去，叫了一輛出租，來到了市圖書館。

    魔都市圖書館成立於一九五二年，藏書量超過五千萬冊，是全國十大圖書館之一。一年前，段雨剛剛邁入大學校園，那時的他也是自詡愛好學習上進少年，來魔都的第一時間就辦了市圖書館的卡，後來……後來的事情，上過大學的大部分學渣應該都能猜到。

    半小時後，大半個桌上鋪著舊報紙、書籍，全都是記載光緒年間魔都大事小事的文獻，段雨仔細的一一查找翻看。他正在查找關於一百多年前，醬園裏弄的詳細記錄。五天前的凶宅一夜遊，回想起來有很多的疑點，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桑桑究竟是誰？

    段雨在圖書館泡了整整兩天，這兩天三叔一直早出晚歸，鍾雲渺始終不在fú wù區。兩天下來，他沒有得到任何實質性的結果，唯一算是收獲的就是一條線索：sh滬劇院。

    百年前，慘案被編成滬劇，在整個魔都演出，可謂是轟動一時。現在的魔都滬劇院中，已經沒有《殺夫》這個劇目，但也許還有一些老人記得細節。段雨說走就走，在找了一圈關係後，他終於拜訪到了一位了解此事老戲曲家。

    老戲曲家已經年過七旬，他得知段雨的來意後，翻出一本線裝古籍。

    這本古籍同樣也是光緒年間的產物，因為出自民間藝人的手筆，文章內容半白半文，段雨本身是中文係，倒也看得懂。全部看完後，他長長歎了口氣。

    古籍中記載的凶手就叫桑桑，早在百年前就被處死了。

    桑桑真的是鬼。

    可問題又轉回來了，桑桑是鬼，她為什麽要救段雨？拿著剁肉刀追殺他們的女鬼又是誰？還有被砍成十三段的鬼和最後裂縫中那隻眼，真的是一個“東西”嗎？

    一個問題解決，更多的問題出現，所有的線索卻到此戛然而止。再次感謝老戲曲家後，段雨回到公司，就在這時，他收到了雲渺發來的信息：

    “我回來了。”

    第八章被禁了是什麽鬼……好像沒寫啥違規的東西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