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車回到公司，鍾雲渺和三叔正品茶，聊著一些道法、生死之類扯淡的話題。看三叔一副指點江山的模樣，哪還有在醬園裏弄擔驚受怕時的狼狽。看到段雨回來，三叔忙招呼他坐下，說道：“快坐，我剛跟雲渺聊到如何處理她身上的先祖之力。”

    待段雨坐下，三叔才繼續忽悠：“就像我剛才說的，之前在醬園裏弄，我對雲渺的力量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近日來也有在獨自研究，但僅憑一次觀察還不能夠讓我得出解決方法，所以我想再觀察幾次——當然不需要每次都使用先祖力量，就讓我觀察一下你驅邪的過程就可以了。”

    這話得說清楚，三叔可不想把那尊凶神請出來。

    雲渺劈裏啪啦打下一串字：“研究方法是什麽呢？對於我血脈力量，我也有一定研究。”

    “這個……”三叔麵色為難，皺眉想了許久後才搖頭說：“雲渺，不是段道長敝掃自珍，而是這研究的法門跟我們段家的修行功法，礙於祖上的規矩，這個……”

    雲渺終歸還是太單純，一聽三叔這話就忙說：“對不起，是我冒犯了。”

    聽三叔對鍾雲渺的欺騙，段雨心裏不是滋味。他的拳頭握緊又鬆開，短短幾秒間，他想了很多，最終還是鬆開了拳頭，靠在沙發上閉上眼輕輕歎了口氣。

    “小雨，想什麽呢？”

    三叔拍了拍段雨，段雨搖搖頭，說沒什麽，示意他繼續。

    “魔都是一個國際大都市，在明麵上的光鮮亮麗的下麵，潛藏著無數的異類，除魔衛道是我們畢生索求。”

    三叔說著打開筆記本電腦上的文件，第一頁就是一張男人的zhào piàn，在zhào piàn右邊的空白處有簡單的介紹：

    姓名：陳聖傑

    年齡：47

    背景：千聖集團董事長（上市公司）

    再下麵就是一長串的生平事跡，段雨簡單瀏覽過去。這位陳老板經常參加各種公益huó dòng，還以個人名義資助了學校，建立了扶貧基金。

    “就是不知道這裏麵有沒有貓膩。”段雨點了點那一長串事跡，他可聽說過不少賺黑心錢的老板，就是靠各種所謂的“公益huó dòng”去洗錢。

    三叔聳了聳肩，這個問題他沒法解答，隻能交給審計和司法機構去判斷。他指著zhào piàn上的男人，轉過頭對鍾雲渺說：“這就是第一個求助者。”

    zhào piàn中的男人精明幹練，一點都看不出來年近五十，段雨問道：“他是什麽情況？”

    三叔沒有直接回答，打開了一個音頻文件，是一段錄音，有三叔和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那個男人就是陳聖傑，三叔提醒說。

    三叔：“能簡單描述下現在的情況嗎？”

    陳聖傑：“事情大概是從一個月前開始的……”

    錄音中的陳老板聽起來十分疲憊，仿佛很久沒有休息過。頓了頓繼續說：“我每天晚上在睡著後，我就會再次‘醒來’。”

    三叔問：“醒來？”

    陳老板：“不是真正醒過來，是我在夢中能看到現實的一切。”

    三叔說：“實際上在外人看來你是在睡覺。”

    陳老板：“沒錯。”

    三叔說：“聽起來似乎很有趣，不過僅僅是這樣，應該不會讓你如此的……恐慌。”

    “當然不是。”

    陳老板長歎一口氣，許久沒有說話，錄音裏回蕩他漫長的呼吸聲。段雨看了眼三叔，三叔擺擺手示意後麵還有。

    “在第十天開始的夢裏，我就開始感覺有一個‘東西’在遠遠的注視我。”沉默了足足三十秒，陳老板終於鼓起勇氣繼續，“那道視線充滿了惡意，即使我不知道它是什麽，單單是被它注視，就會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陳老板咽了口唾沫繼續說：“而更令我害怕的是，最開始那個‘東西’在很遙遠的地方，可一周後，它就來到了這座小區，兩天後，出現在這棟樓前，又過了三天，它走到了我家一層，直到昨天……”

    陳老板嗓音發顫：“……它就在客廳，我能聽到它的腳步聲。”

    錄音到這裏便戛然而止。

    三叔沉聲說：“這段錄音是在前天下午，我在今天早上和他通了diàn huà，他告訴我，在昨天夜裏那個‘東西’已經站到了臥室門口。”

    陳老板的遭遇，起初聽來沒什麽，可越往深了琢磨，便越覺得毛骨悚然。

    麵對未知的惡意，隨一天天的度過，沒人知道等待他的將是什麽結果。死亡？或者比死亡更為淒慘的結局？不論是什麽，心中的恐懼都會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放大，直到將他整個人吞沒。

    “他的精神狀態已經到極限了，在這樣下去，就算那個‘東西’不出現害他，他自己心裏的弦也會崩掉。”段雨歎了口氣，對陳老板的遭遇報以同情，他問道：“情況我們了解了，什麽時候出發？”

    三叔看了眼表：“現在。”

    三叔說要去準備些東西，就讓段雨二人先過去，他隨後就趕過來，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段雨開車，雲渺坐在副駕駛。

    透過後視鏡，他瞥了眼身旁的女孩。她麵色依舊沒有多少血色，眉目間倒是仍有往日的神采，她脫了鞋，抱膝坐在一旁，像一隻可愛的貓。似乎注意到落在身上的視線，她轉過頭好奇的望著段雨。

    “你這兩天去哪了？”被發現的段雨略顯尷尬的轉過頭，強行轉移話題。、

    “符籙齋。”一個段雨從未聽說過的名詞，鍾雲渺解釋道：“一家連鎖的符咒生產組織，魔都區是國內最大的分店。以前我一直聽說，這還是第一次去，果然和我家那邊的小連鎖店不一樣，從神威35t係列到天譴者8plus，隻要有錢，什麽樣的符咒都可以買得到，還有……”

    提到關於符咒的話題，鍾雲渺的眼睛頓時變得明亮，雙手劈裏啪啦在鍵盤上按個不停，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意識到不對，歉意朝段雨笑了笑，說：“抱歉，我太激動了，光顧著自己說。”

    “看得出，你很喜歡符咒。”段雨說。

    雲渺點頭說：“嗯，從小我家裏人就告訴我，我是下一代的巫女，我隻需要等到十六歲，就能擁有一切。”她望著窗外。

    四月的魔都，天總是陰沉沉的，她凝視著灰蒙蒙的天空，在車窗上哈氣，白嫩的手指在上麵畫出一張笑臉。

    “我不喜歡這樣。”雲渺說，“在家裏人眼裏，我不是鍾雲渺，是他們的先祖，我的存在從最開始就是不存在的——我不想喜歡這樣。所以我就開始研究符咒，這是屬於我自己的力量，和先祖沒有關係。”

    段雨回憶雲渺之前在醬園裏弄的狀態，問道：“先祖之力到底是什麽？”

    啪嗒啪嗒。

    雨又開始下了，街道上的行人逐漸消失，車內車外仿佛變成兩個世界。

    “先祖的力量……是巫女的傳承。”

    “傳承？”

    “傳承的起點已經無法追尋，在記載當中從人類第一次接觸鬼神，巫女就開始存在，隨後就是一代又一代的傳承——知識與力量的傳承。每一個時代隻有一名巫女，而隨著時代增加，巫女所擁有的知識與力量就越來越強，直到某一代……”

    鍾雲渺轉過頭望著段雨：“這份傳承沉重到碾碎巫女本身的意誌。”

    一代又一代的疊加，直到成為最強，最後被消除存在的個體？這是什麽鬼傳承！

    段雨聽完簡直要掀桌了，一旁鍾雲渺還在打字，他問：“那你不能說話也是因為這個？”

    鍾雲渺點頭，指著木匣子說：“十六歲之後，我的聲音對它來說就是‘言靈’，一旦開口，先祖的力量就會引動。其實我根本就沒想過把先祖的力量驅散，曆代巫女中似乎隻有一個人做到過，而且她也造成那段時期妖魔橫行。我會承擔傳承的責任，但現在不行，我……還需要作為鍾雲渺再活能一段時間。”

    鍾雲渺的話讓段雨心裏發堵，他不希望鍾雲渺死，卻又什麽都做不到，這種無力感讓他感到胸悶。他把車窗開了個縫隙，風吹亂他的發梢，幾滴雨落在臉上，雨水冰涼。

    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忽然，一隻手替他擦幹了雨水，。

    轉過頭，是一張嘿嘿傻笑的小臉蛋，笑容明媚的仿佛照亮了車廂。

    段雨回以微笑。

    我不會讓你死

    ……你救過我的命，所以我也會救你。

    段雨下定決心，同時用強行解釋來掩蓋某種別樣的情緒，至於拯救雲渺計劃如何實施，他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想法……

    唔……周更的速度，有人在看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