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姑娘，若水姑娘……”曹琨還堵在門口不願離去，大家看到他過來，都閃開一條道，生怕被他那滿是泥水的雙手蹭到。

    逍遙坊門口的那些守衛也不去驅趕他，隻是攔著不讓他進。

    “若水姑娘不在這裏，你要找去對麵找。”

    從賭場裏走出一個肥頭大耳之人，一看就是這裏的管事，他說著向曹琨指了指清風苑。

    清風苑的那些小妮子也都認識他，“大官人，怎麽樣，見到若水姑娘沒有？”

    “嘻嘻，若水姑娘忙得很，哪能那麽輕易就能見，她沒空，我有空啊，曹官人要不要來照顧照顧我的生意，我隻要一百兩銀子就夠了，”一個上了點年紀的女子說道。

    “來來，我也有空。”

    另一個有些肥胖的丫頭伸過手來在他的胸口戳了一下。

    “沒想到曹大官人對若水姑娘還真是上心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但都沒把他往裏拉，他身上平時都沒什麽銀子，就算有，這會兒才從賭坊出來，也會輸的一個不剩了，她們嘰嘰喳喳的逗弄他，把前來尋歡作樂的客人都冷落在了門口。

    “你們還做不做生意了！明天都給我喝西北風去！”

    清風苑的媽媽出來大聲嗬斥了她們幾句，她們才一個個閉了嘴，去招攬客人，不再管他。

    本來高高在上的國舅府的大公子，此刻像一條落水的狗，無精打采。

    李醒在樓上剛好目睹了這一切，他也覺著有些好奇，這從穿著打扮上看，不像尋常人家的兒女，這麽就由人這麽欺辱？他像鄰桌的食客打聽了之後才知道這位是國舅家的公子，這都是因為他姑姑曹皇後在宮中失了勢，不得不夾起尾巴做人，現在自己都過的戰戰兢兢，噤若寒蟬，哪還有精力顧得了其他，要不然堂堂一國之母的侄兒也不至於落得這般不堪。

    李醒想到自己的處境維堅，推己及人，對他動了一些惻隱之心。

    按道理應該有小廝跟著的，這時候卻沒見到人，也不知跑哪去了，就任由曹琨坐在那路牙子上。

    雪還未完全停，地上都是水跡，哪有一塊幹燥的地方，髒不必說，冷是肯定的。

    李醒剛進來屋子裏的時候都覺著有些寒意，隻是現在喝了些熱酒，身子才暖和了一些。

    曹琨穿著十分的單薄，不知為何連裘衣都沒有，究竟是出門的時候就沒穿，還是落在賭場裏了，不得而知，總之他此刻正抱著身子坐在地上瑟瑟發抖。

    李醒招手叫來店裏的夥計，給了他一兩銀子的跑腿費，要他把曹琨請上來。

    夥計得了好處，自然是十分樂意。

    不一會兒，就見他領著曹琨上樓來。李醒叫人打來熱水，幫他把衣服和手臉都摖幹淨了，然後撤下了桌子上的菜，重新點了幾個，又讓店家溫了兩壺酒。

    他把曹琨讓到對麵坐下，幫他倒了一杯酒，示意他趕快吃。

    曹琨早已是饑腸轆轆，但他沒有動筷子，隻是狐疑的望著他。

    “不要錢？！”

    “分文不收。”

    “真的不要錢？”

    “當真不要。”

    曹琨又看了店夥計一眼，“你看，是他說不要錢的，等下你找他，不要找我。”

    看來曹琨平時沒少吃霸王餐，都被店家嚇怕了。

    “你就放心吃吧，這找不到你頭上。”

    聽店小二也這麽說，曹琨總算相信了，也不客氣，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喝完放下杯子，然後抓起桌上的雞，掰下一隻雞腿，塞進嘴裏，就著酒水，直吃得滿嘴冒油。

    李醒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再說曹琨這廝的吃相實在是有些辣眼睛，他幹脆把椅子往後靠了靠，饒有興味的聽隔壁桌的三個人聊天。

    “唉，”其中的一位長著八字眉的中年人望了一眼李醒的背影，低聲對他的兩位同伴說道：“你們聽說了沒有，上次大鬧內務府的那小子，聽說被放出來了。”

    “可不是嗎，昨天聽那誰說，現在已經是那伯爵府的女婿了，”另一位年齡差不多的瘦高個說道。

    “真的假的？”八字眉有些不敢相信，“聽誰說的？敢情這臭小子還因禍得福了？”

    坐在拐角處的，一直在悶聲吃著菜的胖子放下手裏的筷子，把嘴裏的食物吞下去，才說道“什麽福不福的，你以為shàng mén女婿有那麽好當啊，在家是最沒地位的一個，那伯爵府的xiǎo jiě你們是沒見過，生得是虎背熊腰的，估計要兩個男人才能滿足得了。”

    “嘖嘖，這還得了……”

    李醒看他們在碎嘴自己，懶得再聽下去，打算撤回來，這時候又聽見那瘦高個說道：“本來今年的秀女大選是要免了的，是曹皇後為了討好皇上才……不然，也不會有那檔子事。”

    “我也聽說了，這兩年國運不濟，前年江南水澇，去年蜀中旱情嚴重，皇上本打算休養生息……”

    “皇後娘娘本來就主持後宮，挑選秀女本就是她份內之事，何來過錯？”八字眉看來是皇後黨的擁躉者，頗有些不悅的反駁道。

    “話雖這麽說，但畢竟勞民傷財，能免則免，”瘦高個也不甘示弱。

    “好了，好了，都別吵了，”胖子做起了和事佬，“今天不談政事，就好好喝酒，吃飯，行嗎？”

    “哼！不恥與這等人為伍，”八字眉率先站起來，拂袖而去。

    “同理！”

    瘦高個也憤然離席。

    “喂喂，等一等……”胖子無奈的追了出去。

    等三人都走了以後，李醒才回過神來。

    還有此等內情？那這麽說，害得這哥們失去心上人的歸根結底還是當今皇後？

    他突然想起牛錦茹昨天和他在馬車上絮叨過一件事，現在想想，似乎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

    不一會兒桌上就杯盤皆空，隻剩下一片狼藉。

    曹琨揉著吃撐的肚子，直打酒嗝。

    “多謝了！”曹琨用手抹了抹嘴，也顧不上衣服上的湯漬，起身就要走。

    “曹官人請留步。”

    李醒上前一步作了個挽留的手勢。

    “不是說不要錢嗎，你要就去找我爹要，我可沒有啊，”曹琨往後退了一步，生怕李醒會一把拉住他。

    “請坐請坐，”李醒把他往回請，“曹大官人誤會了，我不是想找你要錢，我隻是好奇想問一下，你這身無分文的，是要去哪？”

    “我，我去找若水姑娘。”

    “怎麽找？”

    曹琨這下被問住了，“我，我……去門口等。”

    “你覺得能等到嗎？”

    “這……”

    “你過來，”李醒在他耳邊低語了幾聲，交待道：“記住了嗎，這般如此就可以見到若水姑娘了，隻可自己去，千萬不要跟任何人說起，不然就見不到了。”

    “嗯嗯，”曹琨不停的點頭，一說能見到淩若水，就什麽都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