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是你先對不起牛家，咱們醜話說在前頭，牛家不可能因你斷了後，再給你半個月時間，你先治，到時候若還治不好，也休怪我不講情麵。”

    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就算是個傻子也聽懂了付老夫人的意思，說給他半個月，隻是個托詞而已。

    “如果……到時候……可不可以，把那棟宅子暫時給我爹娘住著，”李醒腆著個臉求付老夫人。

    “嗬嗬，”付老夫人像發現什麽好笑的事情，“……牛家又不是開善堂……”

    付老夫人話趕話的說出來，想想，又覺得不妥，李醒此刻還是牛家贅婿的身份，給他半個月也是她自己說的，畢竟這些天還會生活在同一個府上，低頭不見抬頭見，為了能過個平靜點的年，現在沒必要把話說絕。

    “先不談這些，等過了這段日子再說。”

    付老夫人說完這句就把臉別過去，閉上眼睛靠在暖炕上打盹，沒打算再理他。

    李醒就保持這個躬身的姿勢，站了足足有一盞茶這麽久。

    付老夫人的意思是再清楚不過了，‘牛家不是開善堂’，這句話就足已說明她的態度了，他想以他的卑躬屈膝來給父母換一個安穩居所的願望怕是要落空了。

    “老夫人好好歇息。”

    李醒知道再求她也是枉然，呆立了片刻後，還是略微尷尬的退了出來。

    按理說，這是他一直都想要的結果，現在就要得償所願了，他應該高興才對，可是他卻沒有多少喜悅的感覺，自己這一折騰，隻怕是又要讓父母跟著遭罪了。

    心裏除了顧及這些外，還有多多少少對牛錦茹的愧疚，在整個事件中，她也算是一個受害者，她除了太愛他以外，似乎並沒有做錯什麽。

    他雖說是被迫選擇了她，但歸根結底，終究是他負了她，隻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在李醒的觀念裏，婚姻是不能夠將就一輩子的，要麽愛，要麽不愛，他做為一名穿越者，要他犧牲自身的幸福，來替原主人背負這個債，他還做不到這麽偉大。

    他對牛錦茹，不光是長相上麵的問題，還有三觀的不合，對事物認知的差異，他和她，連語言上都沒法愉快的交流，更談不上心靈上麵的契合，這樣的兩個人，相處起來隻會是無盡的痛苦。

    好在她是伯爵府的大xiǎo jiě，好在他是伯爵府的贅婿，她休了他，除了對他名聲有損外，對她幾乎是沒任何影響的，離開他，她照樣可以再找個合適的人結婚生子。

    李醒恍恍惚惚的回到住處，牛錦茹已經焦急的等候多時了。

    “相公，怎麽樣了，奶奶沒有為難你吧。”

    李醒前腳剛進付老夫人的院子，後腳就有下人通知了牛錦茹。

    “啊，你說什麽？”

    李醒半天才回過神來，眼神有些呆滯的望著牛錦茹。

    “奶奶都和你說什麽了？”

    “錦茹，”這是李醒第一次鄭重其事的稱呼她，以至於她都有些錯愕，李醒屏退丫鬟，繼續語重心長的說道：“之前是我不對，我不該瞞著你，但你我都知道，我這病是治不好了，”李醒打算早些向她攤牌，這樣拖著，也是對她的一種傷害。

    “怎麽會？不可能治不好，胡大夫不行就找黃大夫，找張大夫，把宮裏的太醫都找一遍，再不行的話就外麵尋求名醫，”牛錦茹這話裏多多少少有些安慰的成份。

    “沒用的，這是打小就落下的疾症，治不好了。”

    長痛不如短痛，已經決定了的事，還是讓它早點結束的好。

    “為什麽會是這樣，為什麽會是這樣……”為什麽她心中清仙兒一般的人會是如此，牛錦茹失神般喃喃的道。

    她之前也想過這個問題，隻是她不想去正視，但自問，如果要讓他過一輩子守活寡的生活，她也做不到。

    …………

    晚飯過後，付老夫人去了荊老太太的房間，她之前是想晚一些再告知她，誰知她大孫女飯前叫下人送來了一張休書讓她過目。這休書上麵的字雖寫得歪七扭八的，語句也有些不通順，但好歹把意思表達出來了，就是說李醒沒法履行一個丈夫的責任，特此休書一份，斷絕伯爵府贅婿之實。

    “娘，這事您怎麽看？”付老夫人看荊老太太半天不說話，小聲的問道。

    “都決定了的事，還來問我幹嘛，當初我就要你們慎重行事，你們不也沒聽嗎？”

    “娘，”付老夫人被她說得有些臊，有些難為情的說道：“當時您也不……沒反對嗎？”

    “沒反對？還要我怎樣反對？先不說了，我叫人去通知宗達了，問問他的意思。”

    聽荊老太太這麽說，付老夫人也不好再說什麽，兩人就這樣相對無言的幹坐著。

    “奶奶，”牛宗達進得門來，看到付老夫人，又叫了聲‘娘’，然後給兩人分別行過禮後才開口問到：“奶奶，您叫孫兒過來所為何事？”

    荊老太太麵目表情的把休書往他麵前一推，“自己看看。”

    牛宗達往前一步，拿起桌上的休書，沒兩下就掃視完了。

    “這種事，似乎也沒辦法將就，那奶奶和娘的意思如何？”

    “沒辦法將就是沒錯，我隻是恨你們當初所做的事，那蘇家女子出身卑微，原本是沒什麽機會去充實後宮的，就因為茹兒看上了這位李家公子，你們就為了她一句話，就去內務府找了常大人……這不是作孽是什麽？”

    付老夫rén miàn色有些難堪，陪著小心的說道：“娘，這一切也不都是為了茹兒嗎，早知會是這檔子事，之前還費那些勁幹嘛，往裏搭銀子搭時間不說，還欠著常大人一個人情，”

    付老夫人歎了口氣，接著說道：“這李家小兒也是，自己都這種情況了，當初還要死要活的去找蘇xiǎo jiě，哪個女人會願意跟他這樣的男人過一輩子，當初也虧了我們托了常大人，壓下了，沒把這事情往上報，不然說不定這會連命都保不住了……”

    “好了！”荊老太太喝斷了她，“這麽說來，你們不僅救蘇xiǎo jiě脫離苦海，還救了李家兒郎一命，倒成了他們的救命恩人了……事已至此，說什麽都沒用了，你們決定吧，我累了，想清靜一下。”

    付老夫人和牛宗達聽老太太如此說，知道她是默認了這個事了，兩人起身，躬身告退了出來。

    “娘，這事你就一個人定奪吧，這兩天宮裏出了點事，我還要去找一趟慎刑司的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