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別盜我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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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九月已過,天氣漸漸涼爽。衛府內放眼望去皆是喜紅,風一吹紅綢如浪,隱隱地還夾雜幾縷香。

    還有十天,衛絳就出嫁了,她乖乖地呆在房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安心陪著爹娘,偶爾再去找兩位哥哥玩耍。

    家人都為她高興,但心裏也有諸多不舍。特別是李氏,人前笑,人後哭,想到女兒長大要離巢了,實在放不下。她替衛絳做了許多衣裳鞋襪,甚至連外孫、外孫女的小衣都縫好了。她一拉住衛絳的手就忍不住千叮萬囑,生怕遺漏一兩樣。

    “娘,我知道了,你說過不下五次了。”衛絳嬌嗔,頭枕在腿上撒嬌。“再說我還是在這兒,每天都會來看你和爹爹。”

    李氏點頭道好,可心中依然不舍。她摸起衛絳的發髻,再捏捏她的臉蛋,感歎道:“想當初你就這麽丁點兒大,眼睛一眨,就要出嫁了。”

    她邊說邊比劃,把衛絳的臉比成包子般大。

    “你小時候身子還好,可不知怎麽的就得了病。你爹著急,到處找人替你醫治,還去懸崖采藥。娘沒本事,隻能求大道公讓你快點長大,找個如意郎君好成家。好在大道公開了眼,成全為娘的心願。接下來,娘就盼著抱外孫、外孫女嘍。”

    念往日辛酸,李氏笑中有淚,衛絳更是感慨萬千,上一世她沒能聽到娘的心裏活,眼下聽來心裏如打翻五味,酸甜苦辣一言難盡。

    衛絳有點舍不得嫁了,抱著李氏暗自哽咽。雖說墨宅就在後邊不遠處,但她還是喜歡住了十幾年的地方。

    墨華知道她的心思後,不但沒生氣,反倒不以為然地戲謔:“你不喜歡嫁我,我就搬到你家,反正入贅我也不介意。“

    聽他說肯入贅,衛絳吃驚不小,在無極海入贅的男子可被人看不起,就像豆腐作坊的老板,唯唯諾諾的,腰永遠直不起來。

    衛絳笑問:“你肯,你爹爹可肯?”

    提到“爹爹”二字,墨華臉色有異,愛笑的臉頃刻間凝住了,他的嘴角僵硬地揚起,不倫不類。

    “他肯或不肯都沒意義。”說罷,他便沉默了。

    “爹爹”二字像是墨華的死穴,他說要為娘和叔舅們報仇,但從來沒提起他爹,其中是恨是怨,不得而知。

    衛絳心有疑惑,但沒再追問,她把頭倒在他肩頭,手扣上他的十指,然後朝他微微一笑。墨華看著心裏泛起一絲甜意,不由輕啄下她的眉心,牢牢地把她攏在懷裏,與她賞明月,聽海聲。

    夜海空寂,半明半昧,偶爾幾記浪濤聲,像是誰的歎息。

    有人正在遠處看著,看著他們兩人坐在礁石上相依相偎。曾幾何時,那是他的位子,是隻屬於平安和阿絳的寶座,如今卻被別人占去了。

    林采晏苦不堪言,心裏似有萬蟻啃噬。氣鬱攻心,他喉中頓時反出口鮮血,鹹腥的氣味彌漫在嘴裏,像極了複仇的滋味。

    林采晏已不是當年的平安,他能克製,能隱忍。即使再恨一個人,他也要沉得下心,靜待良機。

    今天不是複仇之日。林采晏像道鬼影緩慢地融於暗處,順著曾經常走的小道回到衛府,藏入衛珍兒的房裏。

    一進佛室,林采晏就見衛珍兒坐於蒲團之上,她穿著素裙,青絲鬆綰,手裏拈著鳳眼菩提子佛珠,像在念經又像是等人。

    林采晏駐步,她手中的佛珠也停了。衛珍兒轉頭見他,舒眉一笑,道:“我以為你走了。”

    林采晏是想走,可心中仇怨似火,他放不下,於是又回來了。他悄無聲息坐到席上,一言不發。衛珍兒見他凝住神色,便小心收起佛經、佛珠,再拿出被枕放至他手邊。

    林采晏依舊無言,就像入了定,紋絲不動地坐著。

    衛珍兒摸不透他,這幾日來,鮮有聊天說話的時候。大多時候他都深沉無比,一整天就這般打坐,眼眸空洞得像失了魂魄;偶爾他會莫名傻笑,笑完之後眉角往下一垂,清澈的眸頓時憂鬱。

    林采晏就是個怪人,衛珍兒卻深陷其顰笑中無法自拔,她總覺得見過他,或在前世,或在夢中,總之似曾相識。

    夜已深,窗外明月正當空,灑落的銀光將佛室照得分外澄澈。林采晏就坐在暗明之間,半張麵容格外清秀,而另一半邊卻是影影綽綽,青灰得有點可怖。

    衛珍兒看得入迷,不舍得挪腳,她想:若是這輩子都能這樣看著他,她也願意。

    驀地,林采晏抬眸看了過來,衛珍兒心裏一嚇,連忙退出佛室,輕手輕腳把門翕上。她在門外立半晌,心突突跳個不停,本該去睡卻不放心地移開門再往裏暗探,哪知林采晏就站在門後,像尊英挺的神像籠罩住她嬌小的身軀,她不免又吃一驚。

    “林公子……我……我隻想看看你睡了沒。”

    衛珍兒心虛,支支吾吾解釋不清。

    林采晏直勾勾地看著她,心裏說不出的憎惡。他冷笑,心裏思忖:這麽多天了,她都沒認出他是誰,除了阿絳,沒人記得平平無奇的平安、飽受虐待的平安。

    想來,林采晏不由心痛,阿絳就像他心頭的刺,不拔會疼,拔去更會要人性命。他隻好偷偷按住痛處,輕揉幾許,可這痛卻慢慢變成酸,折磨得他想哭。

    林采晏深吸口氣,硬是把之前的事忘記,而後裝作溫柔純良的模樣,笑問:“衛姑娘,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

    他有意提點,若是她還記得,或許他會網開一麵,就此放過她。

    衛珍兒聽了此言,心弦輕顫,不由思忖:莫非這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想著,她激動起來,嬌羞頷首道:“原來公子與我想的一樣,我總覺得之前……之前有見過公子。”

    說著,她羞答答地抬眸,一觸到他眼神,又連忙把頭低下。

    衛珍兒樣貌嬌柔,自小學琴棋書畫,氣韻堪比大家閨秀。不過林采晏隻記得她目中無人,囂張跋扈,對待平安更是像對待螻蟻,多看一眼都嫌。

    林采晏猶記鄭老爺子壽宴那日,他去找衛珍兒相助。衛珍兒愛理不理,甚至連他的名字都叫不上來,若不是之後她聽見“我與阿絳交好,你定能趁虛而入”此類的話,根本就不會幫他這個忙。

    想起那日,他與阿絳本該成雙成對,卻硬生生地被人拆散了,這委屈又能找誰去訴?

    林采晏鬱氣上心,忍不住猛咳。衛珍兒見他咳中帶血,立馬就心疼了,又是端水又是送藥,還輕撫他的後背替他順氣。

    心結未解,恨意不消。這氣一輩子也順不了。

    林采晏氣鬱難平,猛地將衛珍兒推開。衛珍兒一個踉蹌摔倒在地,嬌柔得猶如落花。

    這回,衛珍兒摔疼了,淚珠兒都疼落下來。她歪坐在地,不小心散了發髻,梨花帶雨之姿惹人憐愛。

    頃刻間,林采晏起了邪念,似乎找到一道能供他宣泄恨怒的口子。他走上前,蹲身扶住她的削肩,溫柔低問:“可摔疼了?”

    得他關心,衛珍兒受寵若驚,本想說疼,可話到嘴邊卻變得吞吞吐吐。

    林采晏一笑,將她的碎發輕輕捋到耳後,然後伸出兩指抬起她的下顎,打量起這張芙蓉麵。

    “雲海洲第一美人……不過如此。”

    他說得溫婉,話語中卻帶著刺。衛珍兒被他刺傷了自尊,不由胸悶氣短。

    林采晏又道:“你和你妹妹長得有點像,眼鼻這裏……”

    說著,他伸出食指在她鼻上畫了個圈。衛珍兒不明所以,為何他會扯到衛絳身上去?

    衛珍兒聽不懂他的胡言亂語,隱隱地有些害怕,她撐起身想要走,卻被他一把拉了回來。

    林采晏突然捏住她的腮頰,逼著她看向佛龕內的觀音佛像,並且在她耳邊低問:“你覺得這世上真有菩薩嗎?”

    衛珍兒動彈不得,兩腮更是酸疼,連口都難開。她抬頭看著這尊白玉觀音,不自覺地膽寒起來。

    林采晏像是變了一個人,喃喃自語:“我覺得世上沒有神佛。若是有他們為何見人痛苦,卻不施以援手?我告訴你,這世上根本沒有神佛,凡事隻得靠自己,自己就是神佛。”

    說罷,他扯去她的薄衫,將她潔白無瑕的身子按在佛案上。衛珍兒意識到他想做什麽,頓時驚慌失措,她想轉過身去,誰料雙手被他反剪至身後,她就以狼狽的姿勢趴在佛案,半點都掙紮不了。

    “你不是喜歡我嗎?你還怕什麽?”

    林采晏發出粲粲怪笑,毫不留情把她衣衫扯盡。衛珍兒怕得發抖,心裏萬分後悔,哭著哀求他:“別……別……”

    “別什麽?我和你打個賭,就賭你信的神佛會不會來救你,好不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