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悲劇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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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踏血而來,從風中出,站在鍾簡對麵。血劍發出悲愴又得意的吟聲,和在風中,像極凱旋的將軍。
“果然,你最完美!”鍾簡毫不掩飾他的讚美,“隻是不知阿惜還能否接下下一批的火狼箭與焰刀侍?”
他的身前,迎風而立的第二批火狼箭、焰刀侍。
心中不免苦笑,今日我這個可憐的人,恐怕要在這孤立無援的藍沙大演宮,演繹末日的掙紮。
血劍橫過眉心,漸漸隱在我鬆開的掌心,順勢化在右臂中。我仰頭嘲笑道:“藍沙王若不介意死傷過多,惜也不介意試試結界術。也好讓王上欣賞一下什麽叫祭門無敵。”
祭門,千年術術,從來從容,便是今日,袁惜也秉承師門教誨。
右腳踏步上前,左腳小趨,劃出一圈半圓,揚起一道白暈,氤氳地升騰起,環繞在我周圍,左手輕拈似牽引著氤氳至右手,盈盈中美妙至極。漸漸地氣氳擴散,我回手一緊,大團的白氣在我手中化為似有重量的實物,鋪天蓋地打向對麵,所謂焰刀侍、所謂火狼箭,安靜地在氤氳中慢慢倒地,光暈輕盈地照在他們身上,他們像是正在參修的學子,安祥的麵上看不出任何傷害。
鍾簡驚詫地看向我,雙唇囁嚅著終沒有出聲。
“鍾簡,我隻不過兩入大演宮,你卻派了三次shā shǒu,是否還有下批?”
“國公主法術天下無雙,果然不是虛傳。”盧斂兒咯咯聲傳來,“王上,如此你還自信滿滿嗎?”話中嘲諷,竟有淩上之勢。
鍾簡身子一呆,歪了歪,靠在近侍身上。守在他身邊的侍衛忙慌忙地靠近他打開一瓷瓶。鍾簡正要湊近聞嗅,盧斂兒長袖一擺,將瓷瓶甩到地摔碎。近侍雙眼怒視。鍾簡嘴角掛著苦笑:“斂兒太調皮了,幸好本王還多備了一瓶。”說音剛落。盧斂兒輕輕歎息道:“哥哥不知,我今日這套裙,在高鹽中浸泡三日,又沾染了哥哥平時最怕的蜀椒。”她慢慢靠近鍾簡冷冷道,“王上是沒聞到蜀椒的味道吧?斂兒半年內隻調了一種香,便為掩蓋蜀椒的氣味。”鍾簡聞言狠狠地抓住盧斂的手腕,“我已經饒了盧家,你還要怎樣?”盧斂兒也不掙脫,緩言道,“你的饒恕生不如死,盧氏百餘口淪落為奴,堂堂王族,一朝為階下囚,投井落石之輩還會留我們活口嗎?”“至少你無事,你若不願隨他們,大可以在本王的王宮度過餘生。”“你這話像是安慰平日裏驕橫慣的妹子,可是------鍾簡,咱們回不到從前了。從你對盧氏動了殺機那日起,我便也起了殺你之心。你我合謀,我以椋南散人為引,誘袁惜出現。你不知吧,那晚,散人在你酒中下了一指檀香。”“你殺了我,盧氏便得救了?”
盧斂兒重重地歎了口氣:“誰說我要殺你了?”她似變戲法地抽出一把bǐ shǒu抵在下顎,“如今你舊疾犯,又染毒,解藥是我身上之血。我給你一晚時間,下詔令盧氏遷族,否則我不介意與王上同赴黃泉。”鍾簡沉悶道:“好!”“我不信你,我要她帶我走。”她一指我。
“盧斂兒你別得寸進尺。”鍾簡有些叫囂。
“不好意思,打亂你的計劃,你的盛世煙火恐怕點不燃了,可是真是沒有辦法,哥哥,我要保命啊!”
盧斂兒快步走到我麵前,扯住我的衣袖:“咱們走吧!”
“等一下!”鍾簡忽地叫住,“她根本沒中mí yào?”
“鍾簡哥哥,你那麽聰明,這個問題還需要問嗎?”
————
盧氏遠福客棧後院繡樓。
雙姝戰王侯,歸來見同盟。我算不上同盟,隻可換個被利用者。盧斂兒的父親盧氏族長、椋南散人,靜坐在繡樓等著我們歸來。桌上溫熱的壓驚酒,講述著唯我不知的謀劃。
昨夜小樓的環伺,今夜的靜謐。窗前的我與盧斂兒,窗外月色正濃,透過窗欞泄入斑駁的疏離,那是樓前高高的合歡樹影。有幾枝映在我們倆的身上,伴著風兒吹拂搖動著。幾朵初開的半白半紅的小絨花,夾在晃眼的綠葉間,頗有味道。
“關於這合歡樹,我聽我母親講過一個故事------”盧斂兒娓娓道來,“這樹兒最早叫做苦情樹,從不開花。相傳,有個讀書人寒窗十年,準備進京趕考。臨行時,妻子粉扇指前窗前那棵苦情樹說:夫君此去,必能高中。隻是京城亂花迷眼,切莫忘記回家的路。讀書人應諾而去,卻從此無音信。粉扇在家中盼了又盼,等了又等,青絲變白發,也沒能等回夫君的身影。在生命盡頭即將到來時,粉扇拖著病軀,掙紮著來到那株印證她和夫君誓言的苦情樹前,用生命發下重誓:如果夫君變心,從此後,讓這苦情開花,夫為葉,我為花,花不老,葉不落,一生不同心,世世夜歡合!說罷,氣絕心亡。第二年,所有的苦情樹果真都開了花,粉絨絨的,像一把把小扇子掛滿枝頭,還帶著淡淡香氣,隻是花期太短,隻有一天。而且從那時開始,所有的葉子居然也是隨著花開花謝而晨展暮合。人們為了紀念粉扇的癡情,便把苦情樹改名為合歡樹了。世間歡喜隻不過眾人一廂情願,由來淒美不過一場悲歡離合。”她顧自低頭,“七歲時,父親請來先生為我醫眼,先生栽下滿院合歡樹,以花泡酒養我眼霧不明,可是十三年過去,我連先前那絲光亮都失去了。母親去世那一年我的眼睛徹底失明,我常常哭得不能自抑,想起少年孤苦失恃,百病纏身,也想隨母親一道去了。父親喪妻之痛顧不上我,便請來先生。從那時起先生每年要在遠福呆上大半年,教我識藥、授我醫道;日裏問我三餐,夜裏囑仆女勤探看;雨天陪我傘下賞雨,冬時驅車古原堆雪------情,來時不蹤,卻一網而深-----”
月光照在麵前的嬌美少女身上,突地染上一縷悲傷。合歡樹的故事,她的情愛,隻怕是這縷悲傷的添加劑。果然------
“情深而怯,怯極心慟。每年春至,他回椋南祭祖。我便在海邊、江畔,樹下、花前,找尋他的點滴。我最怕夏至時他捎信來說有事羈絆歸期不定。心心念著他好不好,三餐可繼?衣衫可續可減?可否如我念他般念我?可見了麵,偏又冷冷地、惱他記不得我的喜好,捎來的梅子糕失了香甜,雪緞的料子早在年前便過了時。年前至深秋時他也未歸,隻捎來一信言他在國內處理汲岄再嫁之事。我即慌又亂,鬧著讓家仆陪我去了趟椋南。剛至那日椋南大雪,我在紛紛大雪裏等候他一日,至黃昏時分他才來見我。我凍成冰坨似地求問他,可曾念我半分?可曾念我半分?”她越說聲音越小,哽咽著流淚而出,淒美地如她講述的合歡花。“他無語抱我入室,守我三天,不眠不休,待我病緩,陪我回藍沙。我以為他心裏還是念著我的。可你瞧現在汲岄出事了,他又馬不停蹄地奔忙著救她。是不是椋南才是他一心念著的,我盧斂兒隻不過他無事時的消遣或僅僅是醫治責任?”
“你若把期待變淺,便不會患得患失。”
“換成你,你會嗎?我愛了七年,在他麵前越來越卑微,即怕他不懂我一片真心,又怕他哪一日忽離去,天涯海角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盧斂兒,你的愛太傷感,既然敢愛,為何不敢承認?”
“不承認時,他還可以在身邊,真要說清楚,怕從此不相見------”
“不敢言表的情愛,為何要對我說起?”
“袁惜,我不想讓你覺得你是被人利用的那個。”
“好像我真是被利用了。”
“對不起------”
“這句對不起與你的愛情故事沒有分毫關係,不要以為說一個傷感的故事就會打動我,會減低我對你的不信任程度。”
“真要說起來,我隻是利用對你的信任,亦是對先生的信任。先生說隻要放出拓音,讓她見到你告訴你汲岄被俘,你必會來救。天下無雙的祭門術是克製焰刀侍與火狼箭的不二法門。我這才與鍾簡設計一個圈套,以先生之名引你入大演宮,隻要能抓住你,鍾簡便同意放我族人。怎知卻沒俘住你,反是先生將你引至遠福。我院中守侍必會將此事報於鍾簡,我這才與先生、父親定下今日之計,合演了一出戲。讓先生借名出外尋藥,我父惱怒留你,鍾簡算定我無助下為救族人隻能送你入宮。也隻有隨你進宮,才可能讓他染毒。”
“你這得罪鍾簡的下下策真能救你族人?”
“鍾簡不憐惜我族人,他總該惜自己的命。他王宮裏的王醫無人能治他體毒及喘症,他縱恨我也隻能合作。”
“那麽你呢?你族人安全了,鍾簡會將所有的恨都回諸在你身上。”
“這可惡的人生,不過了又如何?”她突地放出這自暴自棄的話,倒聽得我一愣。“隻是眼下我要幫助先生救汲岄夫婦。”
我冷哼一聲:“你惱他顧汲岄不顧你,你又何嚐不是?是你被潛移默化還是骨子裏你們都是一類人?所謂大義隻限身邊人?”
她也不惱,辯解道:“我是商人出身,自是利益為先,算計過活。哪裏如您,不顧體毒,千裏救友?我看那椋南真該把你當長生神樣供起來。”
“你這人也真怪,方才還一副悲天憫人樣子,一眨眼便盡起能事,誇誇其談。”
“今夜不眠,坐等鍾簡的敕令,不若你陪我?”
“果是巧言令色。”我貌似不悅。
她近前搖搖我的衣袖,將我拉至桌邊,輕輕將靠在椅上,她則半蹲在我膝前,仰起臉認真道:“半年了,我戰戰兢兢地度過這半年,我的繡樓前夜夜有守侍行走的聲音,疹得人心疼,今夜好靜,與我把酒言歡吧!”
觸上她溫婉如水的臉龐,對上那雙如漆的大眼,想起她愛不可得的愛情------是啊,所謂利用,是利用她對我的信任,從始至終,她是在算計,或許先前時並未想到我死生之事,她隻為得到,為得到而付出,幹脆,透明,隻要我想想、想看,輕易便可懂。這樣一個生在大家的xiǎo jiě,以愛為天的xiǎo jiě也被迫輾轉,以族為先。我呢?利用父王母後對我的愛護自私地逃離,任性地固執地等著父王母後對藍夜的認可。這等下下計裏我若輸了呢?是否也會輾轉以國為先,以百姓先?還是唯愛至上?真個不知了。
“好,便陪你醉一場------”
月夜,月下繡樓,推杯換盞,絮言如斯,譬如待她自由時會帶我遊藍沙大海,看潮漲潮落,駐岸邊千年崖石,看旭日東升,眺遠方水天相接,乘大船到海中心去釣一尾大魚,然後在岸上架火燒製------譬如她可以去紫沙,尋個好日子,我陪她泛舟相思湖上,讓魚娘添個魚圓,唱一曲湖調,也可同看楓之涯的紅楓飄飄,還有紫沙的山山水水,每一處美景------
可惜,終是不可能了------
子時剛過的遠福裏燃火映紅了半個王城,隨後半條街的奔喊哭訴鬧上了天。鍾簡一身軟甲,拖著病體,倔強地站在街尾,長劍掛在腰中,雖未出鞘,卻仿佛收捕了諸多死魂靈。酒醒的我攙著盧斂兒,在燒燼的遠福客棧前,在半街被燒死、被刺死的血腥嗆灰死屍裏,望著對麵火把映紅天的列列兵士。一身燒傷的盧族長雙眼血紅無神地跪在當街,無語地對著族人的屍體不停地叩頭,身邊奔跑活命的人偶爾踢中他身體,被絆倒後踉蹌著爬起再跑,或有拉著他囫圇不成語的人指劃著,淚,在疲命裏哭喊。斂兒抓緊我,語不成句地戰栗著:“我------輸------了,是嗎?”
她整個身子癱在我身上,顫抖的雙肩極力抵製著淚水流出。椋南散人不知從何處來到我們身邊,伸手攙過斂兒:“跟我走吧------”
盧斂兒摸索著抓住他的手:“是否,你早就料到今日------”
“斂兒-------”他亦悲傷道:“不管你動不動手,鍾簡都不會放過盧氏!”
“可是,我想賭一回------”她顫抖著撫上他的臉,火光裏她的絕望深深滲入我眼中,那種不能言的決絕在我心裏慢慢蕩漾開來,我知道,她的末日到了。可是,她想好的放手,真是放手?其中摻雜的恨與愛,真個能通通放下?
“散人,救她先走吧------”我歎息道。
還未等椋南散人答話,她便扯上我伸上的手:“不必了------”
“斂兒------”鍾簡的喚聲由巷尾漸漸走近,“斂兒,你又何苦迫我------你明知我最恨別人迫我------”
盧斂兒向上找尋聲音出處:“鍾簡,你連自己的命都舍得?”
“斂兒,走吧------”身旁散人出言道。
盧斂兒身子一怔,半晌像是突然想明白般慢慢起身站立,雙手憑空摸索,口中喚著:“袁惜!”
“我在!”我探手接住她,她突地淚流不止。
“斂兒------”
“袁惜,袁惜------”她連連喚著我,仿佛喚著能救命的稻草,夜火下她白發披散,如三月白桃夭夭,美的煞人,“袁惜,對不起,將你拉了進來。”她腳下一軟,趴在我懷中,我心莫名一凜,沒來由得被她一帶,身子隨著她的慣力矮了下去。“也許終我一生,也沒明白自己愛上的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我喚你袁惜,是想自己與你平等,是羨慕你對愛的態度,是想學你的任性,盼你真心助我離家,以為天高海闊,活的便是自己了。可是,可是,我是盧斂兒,我得守著藍沙盧氏最後的驕傲與尊嚴------我一計害得族人如今命喪,原來最無情的人是我。”
心中悲起:“斂兒,若無尊嚴,我想你的族人也不願苟活,今日之境,雖慘烈,卻不失一種解脫。”
她微微一笑:“世間最懂我的,原來是你,若初時便識你,斂兒也許便不會落今日這步了------”她說著,笑著,嘴角血慢慢滲出,煞白的臉兒透著冰冷,抓著我的手,漸漸失去力道。
“斂兒?”我驚道。身邊鍾簡與散人聽到我音,欲上前探看,盧斂兒手向上一擺,“兩位止步吧------”
“袁惜,斂兒遇人不淑,致你受害,無以為報,此物為盧氏玉玨,藍沙盧氏是歿了,卻還有同道門生,會念你為主。”
她悄言在我耳邊輕訴,將一物塞入我懷。
知她已有去心,不免哽咽道:“可要我為你fù chóu?”
“不必了------”她慢慢閉上眼睛,“初見時你言世間於我,最寶貴之物,便是得不到,真是一語成讖------”她試圖撫上我臉,“若有來生,斂兒再不願投生這般……”她嘴角掛著的笑僵僵地刻在那兒,未撫上我臉的手終是無力地垂下,雙眸緊閉著不願再看這世間半分,嬌美的臉龐側靠在我懷中,似睡熟的嬰孩。
“斂兒------”鍾簡和椋南散人駭然地上前,似是不信她的自絕。
我手向前揮:“兩位止步------這是死者最後的願望------”我抱著盧斂兒的屍體坐在半街火光前,看眼前盧氏族人的奔跑,看眼前盧氏族長一劍刺入腹中的決絕,看鮮活生命的逝去,淚成行地流淌。我與她三日緣分,她將一生講給我聽,三日裏我感受著她的愛、她的任性、她的自以為是、她的傷情、她的悲慘------從此後,盧斂兒成為故事,永遠留在我心中------
“斂兒-------”椋南散人悲慟地跪在當地,撲向前急欲從我懷中搶走盧斂兒。我將目閉上,不願見他此時虛情假意。血劍自體內無聲出鞘,帶著斬天滅地之力,狠狠地劈向眼前的人,他翻轉著卷入火堆中,身上多處中傷,狼狽地趴在地上起不來。立時有兵士上前攙扶,血劍似索命的紅練,一劍一劍纏在他的周圍,讓人靠近不得。
“阿惜!”鍾簡踱步上前:“我無意要她命。”
“你不喜被人所迫,卻迫她一族百口,害她芳年早逝,嚐盡世上的背叛與失去,她想活得真一些,這小小的請求被你------被你------”我指向椋南散人,“被你們一點一點的蠶食,椋南散人,斂兒此生最大的錯誤便是認識了你------”我大腦一片混沌,不知該從何處罵他,惱著他的薄情背叛,恨不得一劍刺死他。他掙紮地爬起,踉蹌著朝向我:“給我,把她給我------”
我長袖一揮,一股罡氣打得他又卷了幾卷,到底暈在地上,沒有聲晌了。我朝向鍾簡:“藍沙王還不救治這位神醫,不要你的命了?”
“你?”
“請轉告這位椋南王叔一句話,我不會殺他,卻願看他念著對心上人的愛與愧疚日日腐心,鍾簡,你最好保佑他一心救你,不會在你藥中下毒,然後,我們戰場上見。”
言畢,血劍歸體,我長嘯一聲:“雌鳳,現身!”
一尾鳳凰展翅迎空,帶著七彩光溢落在我麵前。
“雌鳳,對你不住,終是讓你擾入塵世之爭,可是我真是無力了,請你,帶我們走吧------”
天微微亮,天邊卻不見初日,煙火裏的灰燼還在燃燒著。原本繁華的街上靜寂得可怕,早有兵士潑水淨街,抬屍遠埋------我回頭再望一眼這片有著斂兒淚與苦的遠福,這裏埋葬了她的一切,錯愛的人,想救未救成的族人,那個深眸含笑的嬌měi nǚ子,那個大紅披風下有著小小心計的女子,終是不在了------
雌鳳翱翔在空,我知命運不可揣測,不能拒絕,哪怕隻能麵對,隻剩麵對時,也可能是悲劇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