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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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刻著無雙穀印鑒的信,在第二日拂曉被顧南燒了個幹幹淨淨。
用過早膳,顧南換了官府上朝,朝堂上年輕帝王斂眉坐著,眉眼淡漠。
這些日子政事穩定,眼看著沒有什麽折子就要下朝,一品將軍府賀騁躬身自請駐守邊關,帝準奏。
聖旨下達後,賀騁離京,同月榮太妃病逝,追封皇貴妃,斂藏皇陵。
葬禮結束後,賀府舉家還鄉,京城榮華三代的一品將軍府從此便隻剩下一座空蕩蕩的府邸。
丞相府。
桃花開得正好,點點粉紅被風拂到地上,偶爾落在石桌之上,十分雅致。
顧南坐在桌前煮酒,殷承清坐在對麵看他許久,道:“多謝了。”
“早些時日便應下的事,何必言謝。”顧南微笑:“太妃可還好?”
殷承清嘴角勾起:“母妃說她還是喜歡江湖日子,前些日子還寄了信來,想來是不錯。”
“那就好。”顧南笑笑:“京城浮華多是非,若是想過安穩日子,還是山水之間合適些。”
麵前的酒爐開始沸騰,熱氣緩緩上升,帶著些醉人的氣味。顧南伸手將酒杯注滿推至殷承清眼前,後者也不拘謹,抬起酒杯一飲而盡,而後輕聲道:“我也要走了。”
顧南看他:“你素來不喜朝堂,出去走走也好。”
青年的聲音清朗好聽,殷承清低聲嗯了一聲,低頭輕抿一口清酒,隻覺著口中一陣苦澀。
這世上總有一些人,求不得,也不可求。
傷心也許能在歲月中過去,遺憾卻是一輩子的事情。
他再次斟滿酒一飲而盡,抬頭深深看顧南一眼,而後起身拱手:“下午便要出京,便不多叨擾了,望你在京城多保重……顧知還。”
認識殷承清這麽些年,這是他第一次喚顧南的字。
顧南抬頭看他,眸中清淡通透,起身緩緩回禮:“保重。”
黃昏時分,顧南閑來無事進了宮城。
在太極殿稍坐片刻,一身明黃的帝王快步而來,淡漠的眸子在看到顧南時變得柔和。
“來了。”顧南笑眯眯招手:“過來坐。”
殷承安上前在他身邊坐下,伸手握住他的手:“這麽冰……今後天暗了就別四處走動了。”
說完,他起身出去,再回來時手中便多了一個手爐。
顧南笑眯眯把手爐抱在懷中,覺著這樣麵無表情的溫柔也很不錯。
天時地利人和,晚上自然免不了一番翻雲覆雨。
事後殷承安抱著顧南去了偏殿後麵的四方禦池,溫泉水滑,顧南趴在漢白玉池子邊緣享受身後之人細致的按摩,麵上被水汽熏著,昏昏欲睡。
不久,身子被人打橫抱起落入柔軟被褥中,殷承安動作細致為他穿上裏衣,伸手拿了布巾擦著他濕漉漉的頭發。
顧南心安理得享受一切,大約一炷香後,頭上的布巾被拿開。眼前恢複清明,顧南轉頭對著殷承安笑笑:“累麽?”
“一輩子的事情,怎麽會累。”殷承安看著他,眸色深沉。
顧南突然發現,每次殷承安提到一輩子的時候都會特別認真,這樣的他讓顧南有些心虛,總覺得後者已經知道了景昭帝到死才明白的事情。
他別開頭沉默許久,輕聲開口:“承安,子望天生早夭之相,若不作為恐怕不過十五,我想……送他去無雙穀。”
殷承安不說話,靜靜看著他等待下文。
事實上卻沒有下文。
四周頓時陷入沉寂,自打熟悉了顧知還的身份,顧南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無措和驚慌的感覺,如今突然感受到,要比平時還要猛烈一些。
而給予他這些情緒的人卻沒有繼續問什麽,而是淡然說了一個字。
“好。”
顧南愣怔抬頭,眉心在抬頭的一瞬間被冰涼的手指抵住。少年俯身用烏黑的眼眸看著顧南,聲音在空曠的大殿內縹緲空靈。
“隻要你一人守著與我共度苦楚歡喜的承諾,顧知還,我便不會拒絕你的任何要求。”
“無論怎樣。”
一句話,像承諾也像情話,雖不長,卻足以讓人心動。
顧南凝視殷承安許久,心髒一時間跳的很快。
許久,他反手握住對方的手,輕輕一笑。
大啟天寧元年四月,無雙穀族人到訪京城。
昭德帝於宮廷設宴款待三日,三日後無雙穀族人離去,與他一同離開的還有大啟的小皇子殷子望。
離去那日朦朧細雨,顧南站在城樓之上看馬車漸行漸遠,殷承安撐傘站在他身邊沉默許久,無聲握住了他的手。
日子歸於安穩。
之後陰雨連綿,丞相府比不得太極殿溫暖,在顧南多次感染風寒後,殷承安黑著臉強製將顧南帶回了太極殿。
重回故地顧南心裏也歡喜,太極殿確實不錯,溫暖舒適,就是夜裏有點累。
三月後,紫雲關急報,南蠻西戎率軍入侵,太守戰死邊防告急,奏請朝廷援軍。
奏折遞至案前,端親王掛胄於金鑾殿自請率軍援關,帝準奏。
少年領旨起身,仰首微笑,顧南站在後麵看著他的背影,眸光深沉。
大啟天寧元年七月,紫雲關。
曾經的殷承修,便是死在了這個地方。
下朝後一路沉默,顧南回到太極殿後便進了禦書房,整日未出。
錦囊 三日後端親王率京西十三營調兵三都前往紫雲關,將士掛胄執劍,懷中皆有一個紅色精囊。
臨行前夕,殷承修避開殷承安去了太極殿。
顧南早先便收到他的信件,煮茶在偏殿等他,少年抬腳進去,微笑喚一聲:“太傅。”
“坐吧。”顧南輕聲道:“錦囊都備好了麽?”
“備好了。”
“那便好,等到關後將其發給眾將士,記著,不到最後關頭千萬不能打開。”顧南看向殷承修的眼睛,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
殷承修向來尊敬顧南,當即點頭:“是。”
殿內油燈昏黃,二人影子映在牆上,有些寂寥。
顧南輕抿茶水不語,沉寂片刻,便聽到了殷承修略微低沉的聲音:“太傅,此次我前去紫雲關,歸期不知何時,臨幸也無所求,隻願你平安喜樂,還有……不負深情。”
最後四個字竟有些艱澀。
手中茶杯輕晃一下,顧南抬頭看他,隻見後者眼眸清淡,通透異常。
一身榮耀的少年將軍,怎會不聰慧。
顧南沉默放下茶杯,坐於對麵的少年再次開口,聲音染上些許沙啞:“太傅,這句話我五年前其實便說過一次,隻不過那日站在我麵前的是皇兄。”
“他的回答我到現在還記著。”殷承修聲音微沉:“太傅,你想知道答案麽?”
顧南嘴唇蠕動幾下。
“他說,他這一生其實隻需要負擔三件事。”
“第一件,責任。”
“第二件,顧南。”
“第三件,顧知還。”
說罷,殷承修猛地抬頭對上顧南的眼睛,淡色的眸子隱隱深沉。
“作為昭德帝,他擁有至高無上的榮耀和無人能及的威勢。”
“可是作為殷承安,太傅,他隻有你。”
少年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在這樣的夜裏輕易便能刺穿人心。
顧南隻覺著許多情緒從心底噴湧而出,不可抑製。藏在寬大袍袖下的手緊緊攢住,許久,顧南聽到自己略帶顫抖的聲音。
“好。”
殿內一燈如豆。
殿外墨色深沉。
身著明黃的少年站在雕花紅柱旁,表情柔和如水。
次日,殷承安率軍出了京城,少年執劍策馬英姿勃發,身後玄底金字旗幟隨風飄搖,熠熠生輝。
此去千裏,護佑河山,成則榮耀加身不負青雲,敗則魂佑疆土長望明月。
殷承安走後的前幾日,夜裏顧南總是被夢魘,夢中殷承安麵覆鮮血,屍身停立遙望京城,眼眸中盡是痛苦和眷戀。
這天夜裏又被驚醒,顧南坐起來靠著床頭喘氣,裏衣被冷汗沾濕濕漉漉黏在身上,很難受。殷承安起身下床點了油燈,而後坐在床邊伸手輕柔拍拍他的脊背:“夢魘了?”
語氣無比輕柔,顧南抬頭便能看到後者柔和的側臉,他定定神,艱澀問:“承安,我問你,若是有一天,你為一件事將承安逼到邊關,會是為了什麽?”
殷承安眸色一變,表情有些受傷:“太傅,你不信我?”
“我信你。”顧南道:“可是,我想知道。”
許是顧南的神態和語氣都太過認真,殷承安眼眸中的傷心逐漸消失不見,沉吟許久,輕聲開了口:“若真有那麽一天,一定是因為我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讓承修傷心了,所以他選擇躲開我……我不會逼他。”
顧南心頭一震,想著曾經顧知還和殷承安的模樣,突然就明白了。
或許曾經從始至終,最痛苦的不是顧知還也不是殷承修,而是殷承安。
愛慕之人求不得對他恨之入骨,親近之人又沙場殞命。
顧南甚至不敢想曾經殷承安最後的結局是什麽。
想到這裏,顧南心裏突然有些酸澀,伸手輕輕抱住了殷承安,後者因為他溫情的動作愣了愣,很快笑起來,調整姿勢讓顧南更舒服些,眼眸中盡是愛意。
察覺到他的動作,許多情緒在顧南心頭閃過,五味雜陳,最後融成淡淡的酸澀。
還管什麽呢?顧南想。
不負深情。
不負深情。
十年,就讓我騙你十年,承安。
你便是再如何怨恨我,我也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