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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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南侯府在京百年,榮華世家。
這樣的家族,最要臉麵。
於是無論平南侯還是秦氏,即便從書房走出來時臉色再難看,轉頭依舊要將笑容呈於賓客眼前。
外麵什麽模樣顧南不知道,他和賀驍戈還是待在偏房裏,不過這樣的情景也沒能持續多久,大約半個時辰後,老管事再次前來,將賀驍戈喚了出去。
室內一陣沉寂。
顧南垂眸看一眼賀驍騁高高腫起的臉頰,莫名覺著心情大好,居高臨下看他一會兒後,眯著眼睛笑起來:“真狼狽。”
賀驍騁低著頭,沉默許久,低聲開了口:“你想要我死,是不是?”
問話的人語氣低沉,被問的人微笑不語,眼眸清冽。
屋內一時間寂靜無比。
長時間的沉靜中,賀驍騁低著頭,突然覺著特別難堪。
垂眸間,眼前突然出現白色衣角,賀驍騁下意識抬頭,恰好對上顧南的臉。
不是從前溫潤良善的模樣,他就站在他麵前,麵無表情看著他,美麗的眼眸中仿佛凝了冰雪,寒冷刺骨。
“我這個人,自私,小心眼,護短,記仇,睚眥必報。”顧南俯下身,用那雙浸滿冰雪的眸子對上賀驍騁的眼睛:“你看看,你打我一巴掌,我都要還你十巴掌,更何況……”
他緩緩伸手,扼住賀驍騁的喉嚨:“更何況,你曾經讓我最在乎的人,疼到連哭都哭不出來。”
語氣平淡,扼住對方喉嚨的手也沒有用力,可有那麽一瞬間,賀驍騁以為自己真的會在這裏死去。
瞳孔一縮,賀驍騁垂眸看著顧南的手腕,腦海一片空白。
“你說,我會怎麽樣?”顧南淡淡看著他。
你會讓我死。
莫名的,賀驍騁心中出現這麽一句話,五個字,聲聲不歇。
可那隻白皙的手,到最後都沒加大力度。顧南看著他,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笑容:“下次,可千萬別在香爐裏放些不好的東西了,後果你知道,太蠢。”
說罷,他收回手站起來,賀驍騁下意識抬頭看他,站在昏暗中的青年眉眼微垂,眼眸凝了光芒,明明是清淡的顏色,卻在眸光微轉的一刻暗的深沉。
這樣的人。
能為一個人眉眼清潤微笑。
亦能為一個人麵無表情沉默。
多美好。
屋內昏暗寂靜。
最終打破寂靜的是老管事的聲音,這次被喚過去的,是顧南。
老管事話說完後便去了外麵等候,顧南轉眸看著窗外,沒有動彈。
賀驍騁靜靜看著他,恍然間,那抹白色身影轉過身去,衣衫隨風微動,三月梨花一般,輕輕淡淡,無聲處灑落一地風雅。
美好的不像話。
他怔怔看著,看著那抹白色走到門邊,手腕稍稍抬起,木門被拉開,暖暖的光透進來映在他的身上,風姿自是不必說。
“你……”賀驍騁忍不住開了口。
剛說一個字,便看到站在朱紅木門邊上的青年緩緩回頭,用那雙映著暖光琉璃一般的眸子看著他,淡淡出了聲。
“賀驍騁,來日方長。”
日光隨著木門的關閉徹底斂去。
賀驍騁怔怔看著眼前昏暗的屋子,嘴唇蠕動幾下,突然覺著喉嚨幹澀。
書房。
暖煙清茶。
顧南進去的時候,賀老爺子正坐在桌後煮茶,表情沉靜。顧南和上門後上前俯身拱手:“老侯爺。”
“不必客氣,坐吧。”
顧南依言坐下,便看到眼前放著一杯茶水,他抬眸看向老爺子,後者麵無波瀾與他對視,視線交接幾秒,顧南笑了笑,端起茶杯輕抿一口。
雨後毛尖,味道自然不差。
隻是火候重了幾分。
顧南微笑著放下茶杯,在賀老爺子目光下重新燃了茶爐,行雲流水一番,水煙嫋嫋升起。賀老爺子靜靜看著他在水煙中越發溫潤的臉,沉默著,最終在茶香四溢的同時聽到後者清淡的話語。
“侯爺,嚐嚐吧。”
確實清冽。
老侯爺放下茶杯沉默不語。
顧南再次為他斟滿,笑容溫潤清朗:“煮茶需沉心明曉,其他事……也是如此。”
賀老爺子表情依舊沒有變化,手指卻開始有節奏敲打起桌麵。
“驍戈性情耿直,許多事做不出來,今日一事,可是你做的。”
雖是疑問,語氣卻是肯定的。
顧南原本就沒想瞞他,也知道瞞不住,否則也不會用如此拙劣的手段,於是笑一笑:“是我。”
桌麵敲打聲停滯片刻,賀老爺子皺起眉頭,看著顧南的目光中多了幾分審視。
顧南麵容不改對上他的目光,嘴角弧度絲毫不減。
老爺子戎馬半生,身上的氣勢自是常人所不能及,可身子單薄的青年坐在對麵與他對視,氣勢居然相差無幾。
桌上的茶水逐漸凉了。
賀老爺子看著他,半晌將眸中審視收回去,開口沒有斥責顧南行徑:“是侯府愧對他。”
愧對兩個字,太輕了。
顧南永遠也忘不了那個微雨冰冷的夜裏,向來堅韌的男人抱著自己,無聲用冰冷沾濕了他的肩膀。
二十多年,二十多年。
到現在,這個金戈鐵馬數年渾身傷痕都沒說過疼的男人,疼到連哭都哭不出來。
顧南無意識攢緊手,看向老爺子的眼神淡了幾分:“賀驍戈受侯府生養之恩,到如今無論如何說也算還清,現在,是時候讓侯府還其他了。”
說到生養之恩,語氣略微嘲諷,賀老爺子眼神微動,卻還是沉聲說:“侯府之事,你沒資格插手。”
“怎麽沒有?”顧南揚眉勾唇:“就憑賀驍戈現在是我的,沒有人比我更有資格。”
賀老爺子斂眉。
顧南淡淡看著他:“許多話,今日賀驍戈應當與您說了,我也沒必要再說一次。”
“他少時受您幾年教導,承您這份情,可這份情誼與這些年所受一切比起來,太淺了。”
老侯爺不語。
“顧南道:“賀驍戈尊敬您,有一些話他想說但是說不出口,那我便做次惡人,今日將一切全都說了罷。”
話音落下,顧南仰起頭,唇角方才的笑意已然消失不見,淡色眸光和著麵無波瀾的臉,落在賀老爺子嚴重,堅毅得驚人。
“平南侯府與賀驍騁,隻能留一個,是誰最後存留,那就要看誰手段更高,運氣更好。”
“這一點沒有任何餘地,唯一能退一步的,隻有一點。”
賀老爺子收回手指握緊茶杯,靜靜看著顧南。
“隻要您還在一天,我便不會對平南侯府做些手段。”
“至於其他,沒得商量。”
至於其他,沒得商量。
八個字太過決絕,賀老爺子凝神抬頭,有些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是麵前這個眉眼清潤氣質溫和的青年說出來的。
說完話語的青年卻突然將周身的氣勢收了回去,重新又是溫潤的模樣,唇角再次揚起柔和的弧度,顧南舉起茶杯輕抿一口,輕聲開了口:“這茶水,溫熱時候清冽醇厚,等到涼了,便隻剩下苦澀味道。”
“老爺子,人心也是如此。”
說罷,顧南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起身再次拱手後道別走了出去。
賀老爺子沒攔他,垂眸看著眼前淡綠色茶水,許久,伸手端起來送到嘴邊。
很苦,很澀。
方才青年低沉的話語言猶在耳,賀老爺子頹然捂住眼睛,許久,輕輕搖了搖頭。
到底是晚了。
原本以為自己被叫去,賀驍戈定是回了院子,誰知顧南回去後,發現男人依舊沒回來。
隨便去廚房做了些東西飽腹,顧南草草吃了些,順手拿了本醫書坐到桌後,邊看邊等。
燈半昏時。
月半明時。
外麵燈火近闌珊,箜篌已歇,轉眸能看到月下柳梢影,大紅燈籠隱在夜色之中,歡喜也不過一點紅色。
顧南逐漸覺著眼睛幹澀。放下書伸手揉捏太陽穴,桌上燭火輕輕晃動,燭淚蔓延而下,凝結成一片淡淡朱色。
他站起來熄了燭火,走到床邊掀開被子,合衣躺了下去。
雖是炎熱時節,可深夜也覺著風寒。
感覺著身上一陣涼意,顧南睜開眼睛,看到賀驍戈站在床邊俯身,雙手捏著被角正要為顧南蓋好不知什麽時候被踢到一邊的被子。
顧南揉揉眼睛:“你回來了。”
困倦中聲音免不了幾分沙啞,在這樣的夜裏無端覺著繾綣。賀驍戈嗯了一聲,伸手將他的裏衣拉好:“夜裏風寒,可別著涼了。”
語氣很輕柔。
顧南抬眸看他,從後者布滿血絲的眼睛中清晰看到了他的心情。
他不知道男人與老爺子說了些什麽,但能夠感受到他的難過。
在心裏歎口氣,顧南伸手抱住賀驍戈:“無論如何,你還有我。”
這大概是最好的安慰。
賀驍戈稍稍起身與顧南額頭相貼,視線相對,顧南看到男人眸子中自己的倒影,映在烏黑墨色之中,有種難言的感覺。
深情而唯一。
顧南凝視他許久,就著現在的姿勢稍稍抬起頭,發絲略過賀驍戈下巴,微癢。
賀驍戈沉沉看他。
顧南勾唇微笑,目光瀲灩。
而回應他這般目光的,最終是落於唇上的,輕柔細碎的吻。
溫柔繾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