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歐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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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出這句不留回旋餘地,且幾乎將後路斷絕的話,歐陽姑娘依然眼神不離底下正在收官的舞娘王娘子,從始至終都不看錢來一眼。

    錢來臉色稍僵,但隻是瞬間便收斂眼下,依舊不失風度的笑臉相對,溫聲道:“姑娘何必如此絕情,常言道相逢便是緣,大家互相認識一番,然後坐下來把酒言歡豈不樂哉?”

    歐陽姑娘終於轉頭,一雙狹長眸子看著這個皮囊不錯,卻一眼就能看出是酒色之徒的男子,眉毛稍稍上挑,嘴角也微微上揚,聲音平淡道:“你得感謝我今天沒有帶刀,不然你根本沒有機會在站這裏廢話。”

    終於近距離感受歐陽姑娘的別樣風姿,錢來絲毫沒有被麵前女子的話嚇到,反而心中升起“爭勝”之心。

    他身子微斜,靠在欄杆上,看著歐陽姑娘道:“不是我海口,就這座樓裏,敢不聽我話的人找不出一個。”

    他強調道:“尤其是本地人。”

    歐陽姑娘嘴角笑意擴散,語氣略顯驚訝的道:“喲,沒看出來還是位“實權”公子啊。”

    錢來笑笑,沒有說話。

    歐陽姑娘眯起眼睛,看著這位按她猜想極可能是“地頭蛇”的俊俏公子,突然出聲問道:“那公子以為這樓裏的女子與我相比,有何不同?”

    錢來想都不想,直接道:“沒有區別。”

    在他的眼中,天下女子一個樣,都是床第之間的玩物而已,隻是伺候的男子不同罷了。運氣好的,能因一個男人一步登天,萬人之上;運氣不好的,就像這樓裏的上百名女子,低到泥土裏,隻能靠自己的皮相謀生,且下場淒慘,沒有晚年一說。

    但是他這個嬌貴公子不知道,有一類女子不同,她們喜騎高馬,飲烈酒,腰懸刀劍,是真正的人間絕色。

    很不幸,站在他麵前的歐陽姑娘,就是其中翹楚。

    僅一柄狹刀打趴下的男子數都數不過來了。

    畢竟女子隻有兩大喜好。

    喜練刀。

    卻最喜打男子。

    歐陽姑娘聽了錢來的話,並沒有出現李玄所擔心的突然出手,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女子難惹的公子當場摔下二樓,落得斷腿斷腳的淒慘下場,而是露出令人難以捉摸的笑容。

    李玄不明覺厲,隻好看著,不去打擾歐陽姑娘的“雅興”。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且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少爺公子而已,歐陽姑娘一隻手都能輕鬆打趴下一百個了,哪還需要他來出頭。

    歐陽姑娘終於轉過身子,與錢來麵對麵,她笑著問道:“既然公子覺得我與這樓裏的女子一樣,那請問公子,就我這副樣貌,值銀子幾錢?”

    錢來眼睛肆無忌憚的在麵前女子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遍,笑著道:“這樓裏最貴的姑娘之前是紅棉娘子,一夜千金。不過今天之後,就應該是剛剛奪下花魁名頭,風頭正盛的王娘子了,不出意外,等會兒是會有人出兩千金的高價奪下王娘子的初夜。”

    他頓了一下,一雙眼睛直視歐陽姑娘英氣勃勃的臉頰,繼續道:“按照姑娘的容貌,猶勝王娘子三分,且氣質絕佳,肯定不能少了,應當能值一千五百金,要是雛,再加三百金最多。”

    不愧是花叢高手,青樓常客,錢來錢公子的眼光不可謂不毒辣,對歐陽姑娘的點評也針針見血。

    歐陽姑娘笑吟吟地問道:“不是說我容貌勝過她嗎,怎麽還會少她兩百金?”

    錢來指著樓下已經舞畢的王娘子,笑著解釋道:“她的花魁頭銜值五百金,所以如果除去,姑娘確實是勝過她的。”

    歐陽姑娘似乎有些不滿意,道:“才勝過她三百金,也太少了。”

    錢來笑著搖頭,道:“姑娘這就有所不知了,在這青樓裏的兩百金可不是簡簡單單的兩百金,要不然也不會有那麽多的女子費盡心思想要一盞花魁的帽子了。”

    歐陽姑娘問道:“有何不同?”

    錢來轉身對樓中一位位笑臉燦爛的女子伸手指點道:“就她們,要是身價能提升兩百金,一日複一日,一年複一年,那豈不是富可敵國了。”

    歐陽姑娘最後問道:“可是到頭,她們傷著身子賺來的錢又有多少能落入自己的錢袋呢?”

    深諳其道的錢來伸出一根手指,然後彎曲,道:“不足一成。”

    歐陽姑娘笑意瞬間收斂,全身氣質突然一變,如一把即將出鞘的刀。

    錢來似乎有所感應,轉頭來看。

    男子一愣。

    歐陽姑娘冷著臉問道:“你知道我最喜歡做的事嗎?”

    錢來不由自主的感覺到一股令他毛骨悚然的恐懼籠罩上他的心頭,如墜冰窟,不僅讓他臉色瞬間變白,而且身子也開始不受控製的顫抖。

    “是打人,尤其是像你這樣的男子!”

    話音剛落,還不等臉色同樣大變的李玄伸手一把扯走錢來,讓女子把事鬧大,歐陽姑娘便出拳如閃電,擊中錢來腹部。

    瞬間彎腰如蝦,五髒移位的錢來一大口鮮血噴出,身子離地,撞斷身後胳膊粗的欄杆,還不止,飛過一丈多寬的大堂,撞裂對麵欄杆,這才掉落在一樓地板上。

    嘴邊一灘血跡,後背血肉模糊,衣衫鮮血浸濕,生死不知。

    “啊,殺人啦!”

    隨著一位女子的驚叫,這座豔名遠播的紅棉樓內瞬間亂了起來,女子尖叫逃竄,男子則為明哲保身或者免得殃及池魚也選擇了離開這裏,一時間亂如鬧市。

    王娘子看著就躺在自己身邊不遠處的錢大公子,不知是由於太過震驚,還是心智堅定,竟然沒有如那些尖叫逃竄的女子一樣醜態百出,衣衫不整,狼狽不堪,而是一臉平靜。

    至於坐在座位上等著競拍花魁王娘子的房子杜等人,則是真正的震驚到了,甚至有幾個不成器的軟弱公子在驚醒之後都趁亂逃走了。

    房子杜不愧是其中翹楚,頗有大將之風,震驚之後很快便恢複了麵色,轉而一臉陰沉的抬頭看向二樓。

    那女子還在,且正好看向他。

    歐陽姑娘腳尖一點,身子如燕一般躍下二樓,站在了王娘子舞劍的高台之上。

    李玄緊跟其後,站在她的身邊。

    他轉頭看了一眼昏死過去的錢來,稍稍鬆了一口氣,看來歐陽姑娘還是有分寸的,沒有下死手,隻是不輕不重的教訓了一下這個輕薄公子。

    歐陽姑娘稍稍俯視坐在座位上,身前桌上擺滿美酒佳肴的房子杜,伸手指著昏死在地的錢來,嘴角冷笑,道:“他是我打的,雖然死不了,但也活不好,要是想報仇,就回去和你們家的大人說,本姑娘姓歐陽,叫歐陽,住在兄弟樓,想打架的來就是,我等著。”

    說完,她轉頭對身後美豔的王娘子莫名其妙的問道:“需不需要我幫你一個忙,反正隻是動動手指的事?”

    王娘子先是一怔,然後眼底出現一絲慌亂,不過很快就被她藏了起來,對歐陽姑娘搖頭道:“多謝姑娘,不用了。”

    歐陽姑娘轉頭繼續看向房子杜,道:“你不比躺在地上的這個好到哪裏去,不過今天運氣好些,沒來招惹我,不然你的下場絕對不止他這樣“斷子絕孫”!”

    最後四個字,歐陽姑娘說得尤其重。

    房子杜瞬間臉色大變,蒼白如雪,冷汗打濕衣衫。

    歐陽姑娘最後看了他一眼,嘴角笑意玩味,然後走下高台,往門口走去,所過之處還未逃出樓的男女主動讓開一條道路,低下頭顱都不敢看這位女子一眼。

    對此,歐陽姑娘如若不見,堂堂正正的走出紅棉樓。

    出了樓,她轉身看著那個金字招牌,對一直沒說過話的李玄問道:“你說就這麽一座小小的木樓,怎麽就能藏汙納垢,什麽齷齪事都有呢?”

    李玄想起了師傅說過的一句話,道:“因為人的**都在這裏,所以就尤其肮髒不堪。”

    “也對。”

    歐陽姑娘嘴角泛起冷笑,轉身往街道上走出。

    砰!

    她轉身的瞬間,那塊高掛的鎏金牌匾瞬間四分五裂,掉落一地。

    聽到外麵動靜的人雖然好奇心很重,都想探頭看一眼,可是卻沒一個人敢。

    臉色陰沉的房子杜端起桌上的一杯美酒一口喝下,對一直站在自己身後的侍衛道:“去,將錢公子背回去,送到錢府,將那女子的話原原本本的告訴錢大人。”

    早就汗流浹背的男子出身江湖,聽了自家少爺的話,抱拳點頭,然後走過去背起昏死的錢來走出紅棉樓。

    房子杜用力的捏住放在桌下雙膝上顫抖不止的拳頭,嘴角露出冷笑,“一個野狗一樣的江湖人,真是膽大包天啊。”

    台上王娘子看著低頭不語,臉色難看的房子杜,一臉掙紮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