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沈之嫿打好自己衣服上的淺綠色蝴蝶結，轉身對秦竹玖問道，“怎麽樣，穿這身衣服去方府會不會給你丟麵子？”

    沈之嫿覺得方蝶既然已經把請帖送到家裏來了，那麽就一定知道了她是秦竹玖的太太這件事，她現在的裝扮就是準備和謝瑜一起去方蝶府上喝茶。

    但是沈之嫿一向不喜歡穿的過分隆重，所以今天她和往常穿的一樣簡簡單單的，隻不過衣服的顏色上選了更為鮮亮一點點淺碧色。可是她又怕自己這麽過去有失體麵，讓秦竹玖丟麵子，所以才問了這個問題。

    秦竹玖一邊係著襯衫上的扣子，一邊看著沈之嫿身上素淨的淺碧小衫子說：“你上一次和方小姐見麵有盛裝打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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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之嫿搖搖頭，上一次見麵是謝瑜來找她出門逛街，哪裏會盛裝打扮呢？

    秦竹玖說：“那麽照常穿這一身就沒有什麽不妥，典雅大方，也顯得你親和。我和方老爺曾見過一次麵，老爺子的生活簡樸，言談舉止落落大方，相信你這一身衣服，比那些盛裝打扮的貴婦人會好很多。至於方小姐，她飽讀詩書，我想她應該不是一個以貌取人的人。”

    沈之嫿聽了秦竹玖的話，開心的下樓去了，剛才王媽已經傳了一次話，說謝瑜已經到了，她不能讓謝瑜久等。今天不隻是沈之嫿赴約，秦竹玖也要赴宴，赴他們昨晚談論過的清酒宴。

    秦竹玖拉開抽屜，伸手準備拿出一條淺藍色的領帶，他的手在快碰到領帶的時候停了下來，移到一邊拿起了一條平時鮮少佩戴過的淺碧色的領帶係起來。

    沈之嫿來到樓下，竟然在客廳裏看到了程厲。

    謝瑜和程厲坐在一起，等沈之嫿驚訝過後，謝瑜說道：“厲哥今天要去赴清酒宴，秦先生一定也在受邀之列。剛好送我過來，到時候我們兩個女人一道，他們兩個男人一道，路上也不至於悶。”

    秦竹玖下樓見到程厲時也有一點意外，沈之嫿和謝瑜在談天，程厲走到秦竹玖麵前，對他說道：“今天瑜兒和秦太太一起去方府喝茶，我和你一起去赴日本人的清酒宴。”

    雖然秦竹玖對程厲所知不多，隻知道他是走黑路子的。但是他也知道程厲根本不看好日本人，如果有一天日本真的和中華宣戰，程厲絕對會是第一個拿起槍的那一個。

    程厲雖然是在黑路上走的人，但這兩年他也陸陸續續的除掉不少上海的日本間諜。隻要是被他揪出來的日本特務，從來沒有一個能活。日本人會邀請程厲，有一部分的原因，或許是因為敬畏秦竹玖道：“好啊。”他很樂意有程厲這樣的凶戾角色作陪。因為，一點也不會虧。

    幾個人說了幾句話以後，兩兩互相道別，去往各自的目的地。

    到達方府以後，沈之嫿和謝瑜被之前被之間跟在方蝶身邊的小丫鬟方小葉給帶到了茶房裏去。

    方小葉說：“我家小姐身體比較弱，所以經不起風吹日曬的，不能在院子裏請二位喝茶，隻能領二位太太去茶房了，請二位不要見怪。”

    謝瑜本是上海灘有名的交際花，在出來人情世故上還是做得很得當的。她說道：“哪裏哪裏。方小姐願意邀請我們，也是我們的榮幸，又怎麽會見怪呢。”至於經不起風吹這一點，她們上一次在茶樓底下所見，也算是深刻領會了。

    方小葉對謝瑜笑了笑，對謝瑜的好感又上升了一些。她轉而又看向一言不發，在看方府裏建築的沈之嫿。上一次小姐告訴她，這位沈小姐就是秦太太的時候，她可是吃了一個大大的驚。雖然方小葉讀書看報不多，但是對於秦竹玖這樣的人物，方小葉還是知道的。上海商界叱吒風雲的人物。

    方小葉聽說秦竹玖做人很挑剔，甚至是苛刻。所以她怎麽也想象不到，那麽不凡的人物，那麽挑剔的人物，挑來挑去怎麽就挑上了這麽一個平平凡凡、其貌不揚的沈之嫿了呢？想不明白，怎麽也想不明白。

    沈之嫿是真的覺得方府的建築別具一格，才看的有些入神。方府裏才用的仍是傳統的中式屋宅的設計。府裏雖然沒有設什麽噴泉，但是景致樓閣錯落有致，很有中國風的味道。

    現在上海許多的公館和府都用了歐式哥特風格的建築，看的多了，再來看著方府裏的傳統中式建築，自然就顯得不同了。

    方小葉領著兩個人來到了茶房，方蝶已經坐在茶桌邊燒水煮茶了。

    可能是因為燒炭煮水的緣故，茶房裏十分溫和，沈之嫿也就摘下了脖子上的圍巾放到了一邊。謝瑜也摘下了她的小禮帽。

    沈之嫿看了方蝶一眼，心裏生出一種欣賞來，現在上海已經很少人會再這麽煮茶了。她本以為方蝶請她們來，主要是有話想說，茶也不過是拿開水那麽一泡就完了，沒想到方蝶在泡茶方麵，還如此用心。

    方蝶看了兩人一眼，禮貌的叫了一聲：“程太太，秦太太。你們好。”她的聲音很輕柔，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

    “你好。”謝瑜說道。

    沈之嫿也朝方蝶微微點頭示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炭火燒的旺了，炭火味嗆到了麵前的病西施，方蝶拿起一邊的手帕捂住自己的口鼻，輕輕的嗆了幾聲。

    “方小姐是身體，好些了嗎？”謝瑜問道。

    方蝶說：“好多了，讓程太太掛心了。”

    她拿起一塊布來握住已經燒開水的茶壺，開始泡茶。淺碧色的茶水也沈之嫿今天這一身衣服很映襯，方蝶把兩杯碧螺春放到了她們麵前。

    “二位請用。”方蝶說。

    謝瑜拿起碧螺春喝了一小口，覺得味道尚可。沈之嫿拿起碧螺春聞而不飲，心想這方小姐一定有話要說了才對。比如，上一次茶館拋繡球的事…

    隻聽方蝶輕輕說道：“上一次茶樓拋繡球，實屬小蝶的無奈之舉，還望兩位不要見笑小蝶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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