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掉記憶，難道說，他把有關我的記憶也洗掉了嗎？

    “姐姐，我是青陽啊，你不記得我了嗎？”大雨中的少年目光希冀的望著女生。

    “我不認識你！”女生嚇得往後退了幾步，轉身跑向遠方街道。

    雨夜裏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李青陽追了幾步停了下來。

    火焰風衣的男子負手離開，朝黑毛老鼠說道：“走，帶我去見王將軍。”

    夜雨嘩嘩地墜落，昏暗的雲層雷聲滾滾，街道上隻剩下少年獨自一人。

    **的黑發黏在頭皮上，泥水混合的衣服重得仿佛要壓垮身子，少年孤獨的身影漫無目的的往黑暗裏走去。

    昏暗的路燈映著滿大街的積水，寬闊的街上積水形成了一片渾濁的河流。

    深一腳淺一腳踩在積水裏，李青陽就像一個木頭人一般，表情麻木的往前走著。

    親生父母拋棄了我，養父養母也被殺了，我所生存的世界也不允許我活著。

    “嗬嗬！”少年流著淚慘笑。

    我到底為什麽要來到這世間，既然你們不要我，為什麽要生下我，為什麽？

    他好想大聲的哭喊嘶吼，卻沒有力氣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音。

    臉頰火辣辣的疼痛已經消散，被白衣劍客震飛遺留的傷痛也感受不到了。

    忽然間，他一腳踩空，模糊的視線裏，麵前淌滿積水的馬路有一個黑黑的圓圓的洞。

    明顯這是井蓋被人偷了，隻不過他卻不知道！

    李青陽嚇得叫了一聲，一個跟頭栽進了下水道裏。

    汙水卷著他瘦弱的身子衝向下水道，黑暗中磕磕碰碰了幾次。

    暴雨灌注的城市，下水道裏塞滿了四處匯聚過來的髒水。

    水流的衝力推著驚駭不已的少年湧向黑暗的深處，彎彎曲曲的下水道似沒有盡頭，他無數次的奮力爬出水麵，又落下去，四肢在汙水裏胡亂地撲騰著。

    拐了幾個漆黑的彎道，順著水流衝下來，衝力減緩，或許是周圍地形開闊，積水漫開，卷著他的水變淺了許多。

    站在齊腰的汙水河流中，少年大口的嘔出一口口充滿惡臭的汙水，揮著**的袖子擦了擦臉。

    撫了撫胸口，李青陽拖著酸疼的雙腿又往前走了幾步。

    昏暗裏，他看見左邊有一個圓形的洞。李青陽急忙朝那個方向走過去，由於周圍太過黑暗，他心中急切，沒注意前方是一片轉頭砌成的水岸，一腳撞在水岸的牆壁，身子一歪，李青陽撲到在了岸上。

    好不容易爬上岸，擰了擰衣服上的積水，李青陽站起來往那個洞裏麵走去。

    “誰？”黑幽幽的洞裏麵，突然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

    這聲音在寂靜的黑暗中十分響亮刺耳，李青陽嚇了一跳停下來沒敢再往前走。

    “說，你是什麽人？”黑暗中的聲音變得凶狠了幾分。

    卡擦一聲，一束手電筒的亮光撒開，照在了李青陽麵前。

    這是什麽東西，居然能發光？

    李青陽望著手電筒散出的一束亮光，有些畏懼的後退了兩步。

    黑暗中的少年把手電筒移開，斜照在旁邊，往前走了幾步。

    “你怎麽下來的？”少年來到李青陽麵前，提著手電筒問。

    “掉下來的。”李青陽愣愣的望著他。

    這少年穿著厚厚的皮大衣，暗色下，他衣服上的皮脫了許多，可以看出是一件很舊的皮衣。

    少年雙眼仔細的打量著李青陽，見他一身狼狽模樣，滿臉的沙子和汙垢，撇嘴冷笑一聲，“小乞丐，這是老子的地盤，你最好給我滾遠點。”

    李青陽輕輕的“哦。”了一聲，退到幾米外的河岸，蜷縮著身子靠在牆壁下，濕透的衣服冷得他直發抖。

    那少年提著手電筒，眼神陰沉的望著李青陽，三步並作兩步跑過來怒吼道：“老子讓你滾遠點，你他媽聽不見？”

    說著少年一腳揣在李青陽肩膀上，“給我滾，這裏是老子的地盤！”

    李青陽被他踹翻在地上，一聲不吭的爬起來，又往遠處走了一段距離，正準備停下，隻見那少年飛奔過來又是一腳踢在李青陽後背。

    李青陽被他一腳踢得撲倒在地，臉撞在冷硬的地磚上蹭得生疼。

    黑暗中，李青陽慢慢的爬起來，轉過身眼神平靜的盯著他。

    “你他媽的看什麽看，再滾遠點。”少年表情猙獰的吼一聲。

    李青陽低下頭往後繼續退，正在此時，少年揮動右臂一拳砸向李青陽的腦門。

    拳風呼閃，李青陽猛地抬頭，揮手一把抓住了對方砸來的拳頭。

    他很瘦，手也很瘦，但手指的骨節很長，穩穩的抓住了少年拳頭。

    “鬆手！”少年用盡全力的一拳被李青陽輕易接住，心中頓時一慌，臉色更是憤怒的吼道。

    李青陽不出聲，慢慢抬起頭，目光冷漠的盯著他。

    “小雜種，老子叫你鬆手！”少年盛怒之下，屈膝用膝蓋撞向李青陽的腹部。

    李青陽看也不看，左手一拳砸退他的膝蓋，右手往旁邊一摔。

    少年直覺一股巨力帶著拳頭和手臂甩開，李青陽的手掌呼地一聲探向他脖子，一把扣住了他喉嚨。

    雙腳蹬地，李青陽身體往前一壓，手臂撐著對方的脖子，一下子把少年推向地麵。

    嘭地一聲，少年被李青陽掐著喉嚨推倒在地，摔得慘叫一聲。

    圓柱形的手電筒，咕嚕嚕的滾向旁邊牆角。

    李青陽單手死死的捏住他喉嚨，感覺就像用有力的手在捏著一根脆弱幹枯的樹枝。

    對方給他的感覺很弱，一點也不像之前遇到的那些人。

    少年不住的咳嗽，臉漲得紫紅喘不過氣來，左手無力的拍打李青陽的手臂。

    手電散發的昏黃亮光下，一個顫顫巍巍的矮瘦女孩兒從陰暗中走出來，她手裏握著兩顆石子兒，用力的扔過來。

    石子兒落在隔李青陽半米的地方，小女孩兒跑到手電筒旁邊，彎腰拿起電筒，聲音脆脆的喊道：“別打我哥哥！”

    “咳咳，小妹別過來，快跑！”少年被李青陽按在地上，雙眼死命的看向女孩兒，眼神焦急的吼道。

    李青陽掃了兄妹倆一眼，他五指慢慢鬆開，起身往後退到了黑暗中，蹲下來不聲不響的縮在牆壁下。

    “哥哥！”小女孩兒拿著電筒跑到少年身旁，看著哥哥躺在地上捂住喉嚨不停的咳嗽。

    小女孩兒哇地一聲哭出來，拿起電筒跑到李青陽麵前，揮著電筒胡亂的打在李青陽臉上，不住的哭喊道：“大壞蛋，為什麽要欺負我們，你這個大壞蛋……”

    “小妹！”少年爬起來看見mèi mèi用手電筒砸得李青陽頭上好幾處血口，頓時嚇得臉色一白，生怕李青陽發怒，慌忙站起來跑過去。

    少年一把抱起小女孩兒往後退開。

    李青陽仍然抱著雙腿縮在牆壁下，額頭上的傷痕他視而不見，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哥哥！”小女孩兒在少年的懷裏嗚嗚的哭泣。

    “別哭了，他沒把我怎樣。”少年咧嘴笑著安慰mèi mèi兩句，抱著mèi mèi回到了洞裏。

    ……

    一夜過去，暴雨停歇天空放晴，雲海一片碧藍。

    馬路上車來車往，馬路下麵昏暗的世界裏，下水道河岸邊。

    李青陽睜開了雙眼，在他麵前，一個身穿皮大衣的少年端著一碗麵條。

    少年把碗放在李青陽腳邊，坐下來揉了揉脖子，他脖子上還有五根淤青的指印。

    “昨晚，對不起，是我太莽撞了。”少年露出一絲勉強的笑容，盯著李青陽指了指碗裏的麵條。

    這小孩兒不得了，天生神力！

    李青陽眼神疑惑的看著他，少年笑了笑說：“吃吧，我們存糧不多了。”

    “謝謝。”稚嫩的嗓音道了句謝，李青陽端起碗嗅了嗅，拿起碗上的筷子三兩下吃掉了一大碗麵條，喝幹了麵湯。

    他吃東西的速度極快，給人的感覺就像狼一樣。一大碗麵條吃下去，李青陽沒覺得多飽，神色略微精神了一點。

    “你，還好吧，要不要我用創口貼給你貼一下。”少年指了指李青陽額頭上的傷疤。

    李青陽放下碗筷，伸手揉了揉額頭，一撮皮屑脫落，昨晚電筒砸下的傷疤無影無蹤。

    少年望著李青陽整個人呆住，眼神不敢置信的盯著李青陽。

    “好得這麽快，這怎麽可能！”少年心底驚愕不已。

    “你，你不會是武者吧？”少年猶豫了一下，結結巴巴的問。

    武者麽？李青陽所知不多，所以沒有回答他。

    兩人交談了幾句，昨晚的不快都忘了。

    全村被賊人屠殺，李青陽被一個大俠給救了。

    這是關士傑從李青陽話裏得知的信息，他猜測李青陽多半是武林世家後人，了不得，大來頭，這小子絕非池中之物！

    李青陽沒有告訴他有關武魂界的信息，以前有父母在身邊，自己什麽不用思考，這兩天的遭遇，迅速的讓他的頭腦變得靈活起來。

    這裏是凡人的世界，知道太多對他們沒好處，這是那位火焰風衣的男子說的。

    少年名叫關士傑，小女孩兒關小婷是他的親mèi mèi，這兄妹倆的命運也很淒慘，父母被人陷害蹲了大牢，兩人還被江湖上的shā shǒu追殺過。

    據關士傑自己說，他們家以前可有錢了，現在卻落魄得和乞丐一樣。

    關士傑帶著李青陽來到了那個洞裏麵，圓形的洞裏鋪著兩張小木床，中間擺著一張裂開的桌子，周圍還放著許多破爛的櫃子。

    “大冬天你就穿一件唐裝，我可真佩服你。”關士傑說著，在櫃子裏給李青陽找了一件很舊的棉襖棉褲扔給他。

    “不怕冷的話，先去那邊的積水坑邊洗個澡，這樣穿上舒服點。”關士傑指了指河岸下的一個大水坑。

    “謝謝。”李青陽轉身走向水坑。

    “小妹，把棉衣給他抱過去。”關士傑蹲在一台鐵爐子前，添了兩塊煤炭進去，爐子上燒了一壺水。

    “不去。”小女孩兒坐在木床上，扭過頭背對著哥哥氣呼呼的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