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shā rén的借口用的時候會覺得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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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正騰真沒的想到,那個竄出來的人,竟會是他……那名訟師。



    朱青玄。



    也就是她顧清影、或者叫柳絮,或者叫朱夫人——的丈夫。



    他清清楚楚地記得這個從他家裏那些訴紙上,看到的名字,他同樣清清楚楚地記得,他與她在床上的樣子。



    就是你,奪走了屬於我的一切嗎?



    嗡嗡嗡!



    鐵刀控製不住地震顫著,聲音淒厲得仿似就要在氣機的灌注下,崩解成為一堆鐵屑一般。



    身後,一道小手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動作輕柔而細微。



    一抹似有若無的清香,衝進鼻腔。



    “喝啊!”



    姬正騰猛然回頭,剛要舉刀,便看到張小仙一臉興奮的臉頰。



    “頭兒,真痛快!”她抿著嘴唇,笑道。



    樣子天真爛漫。



    頭兒?



    姬正騰猛然一愣。



    “朱大官人……”張小仙已經越過他,走上前去,扶住朱青玄,並幫忙用手絹拍打他身上的灰塵,一邊拍,一邊開口解釋,說著些什麽。



    姬正騰垂下頭。



    是了,他是屈直,北大荒新捕頭。



    他不是姬正騰——至少現在不能是,他不是囚徒,不是盜賊,不是叛徒,不是家破人亡者,不是大自由-門第一shā shǒu青芽。



    他是屈直,是一名捕快,一名官差。



    姬正騰重重呼出一口氣,他知道,自己此時的樣子,一定很難看,甚至很恐怖。



    可是眼前的這姑娘,卻半點害怕的樣子都沒有。



    她太單純了。



    她一定不知道,如果自己早數息時間就貿貿然前來拍打自己的肩膀,那麽她很可能被殺氣衝天的自己,一刀砍成兩截。



    可能在她的眼中,即便自己再凶,也是跟她一個陣營的,所以她才敢這麽做吧?



    想到這裏,他又看了看身上的捕服。



    因為氣機自體內散溢而出,因此上麵一點塵埃也沒有,光潔如新,散發著絲絲熏香味道。



    那種香,有點像是靜神香。



    跟她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鐵刀的震顫,緩緩沉寂下來。



    刺耳的爆鳴音,一絲一絲消散。



    姬正騰再次重重呼吸了一口氣,才扭頭看向那道身著青衣的身影。



    朱青玄周身,散落著一些黃紙包裹著的藥包。



    此人身形削瘦,麵色有些黑,但眉眼山丘都很勻稱,嘴唇有些薄,雙眼眼圈有些暗淡,像是生病了,又像是京城裏那些縱欲過度的官二代一般,身上沒有什麽氣機波動,整個人像是一塊摔在地上的瓦片碎片一般,有些青色,有些鋒利。



    結合他訟師的職業,這人的一切特質都可以理解。



    縱欲過度?



    姬正騰眼神一凝。



    “呼……”他再次重重呼出一口氣,收刀而立,扭頭看向店門外,指指點點的人群,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以及殺機。



    那一邊,張小仙似乎已經解說完畢,這個過程中,姬正騰幾次感受到來自於那名訟師的眼光。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姬正騰轉過頭去,看著望過來的朱青玄。



    朱青玄朝他遙遙抱了抱拳。



    姬正騰點點頭。



    朱青玄轉向那名癱在地上的郎中,開口說道:“王郎中,根據我朝《龍庭律例》第二十六卷‘義務卷’第十三條‘天朝上國國民義務’二十八款,開篇語就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意為我天朝子民,人人都應承擔起關愛朝政的責任,維護天朝的榮譽和利益,主動為國分憂,勇於承擔重任,與朝廷共渡難關,第二十九款第九十八項規定,天朝子民,人人有‘公務協助’義務,出工、出力,接受征調,如若不從,論罪當斬。”



    “今我北大荒,有諸多百姓身中麻黃之毒,性命危在旦夕,你竟為一己私利,罔顧天朝利益,在州衙官差的調遣之下,還敢拿捏架子威風,不從調令,莫說屈捕頭隻是砍碎了你的櫃台,就是他一刀砍了你的頭,都是你自找的。”



    “龍庭皇權之威嚴,不容侵犯,我奉勸你,還是速速到州衙治病救人,否則沒人能救得了你!”



    朱青玄款款而談。



    “是是,是,是是是……”王郎中點頭答應不已。



    姬正騰暗想,這就是業務不熟啊,他曾經與曹騎龍誇誇其談,要利用作為一名捕快,這個明麵上看起來顯得有些下賤,但其實一點也不下賤的職業,手中掌握的那些灰色權利,在律法的幫助下,shā rén殺得有理有據,殺得別人不敢說什麽,殺得別人心服口服。



    但是方才,他很想一刀劈了那名傲慢又狡詐的郎中,卻無法做到讓對方真正的死得瞑目心服口服,看來自己以後要好好學習一下《龍庭律例》才對。



    姬正騰轉念又一想,倘若自己此時出手shā rén,應該怎麽做?



    倘若自己現在一刀殺了這朱青玄,又該以什麽樣的名目來解釋呢?



    好像沒有。



    還是要多學習《龍庭律例》,而且得找到合適的機會才行。



    剛才那一刀,因為沒有看清楚竄進他氣機範圍內的人是什麽人,因此他也就沒有將其順帶擊殺,現在他有些後悔。



    如果朱青玄死在那一刀之下,到是可以安一個誤傷致死的名目。



    假使知道竄進來的人是他,姬正騰敢保證,自己一定會一刀將兩人砍死當場,即便事後他這冒名頂替的捕快幹不成,他也能找到其他的方式,繼續實行與長安的貴人製定的計劃。



    可是現在沒機會了。



    如果有什麽律法規定,此時自己莫名其妙,殺了這正在幫助自己、此時款款而談的朱青玄,也不用承擔什麽責任,那就好了。



    聽說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什麽都有,會有這樣的律例嗎?



    這種事情可能嗎?



    怎麽可能會有一種書,上麵寫著你可以莫名其妙殺一個正在幫助你的人,而不用負任何責任?



    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而他現在,也不能像以往一般行事,萬事隨心,該出手時就出手。



    他現在是一名捕快。



    是張小仙等人的頭兒。



    不是一名嗜殺的囚徒,或者其他什麽。



    ……



    地上,那王郎中臉色一陣青白,數番變化之後,他艱難站起,諂媚道:“小人書念得少,不懂律法,多謝朱大訟師告知。”



    王郎中轉身背起診箱,走過來,看了姬正騰一眼,艱難咧嘴,笑道:“給屈大人告罪,告罪,見諒則個,小的這就趕往州衙……”



    姬正騰別著頭,正在看地上的那些藥材,沒有理他。



    那些屬於朱青玄的散落的藥包,其中一包已經被氣機撕爛了,掉在地上,露出一些藥。



    姬正騰記住了那些藥的樣子以及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