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章 剖肝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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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壯堪比成年人大腿一般的漆黑鐵鏈,像是一條巨蟒蜿蜒在地上,鐵鏈巨蟒的一端,被鐵塔一樣的光頭壯漢捏在手裏。
光頭壯漢冷冷掃視躁動的人群,像是一頭猙獰的惡獸。
姬正騰有些詫異地看著這光頭壯漢,旋即低垂下眉頭,盯著地麵上的兩把將碎未碎的鐵兵,眼神裏漸漸開始積蘊怒火。
一彎鋒利如鉤的輪刃,鋒芒雪白如月,綻溢森冷的殺氣。
一柄粗壯到了極點的獨腳娃娃銅人槊,厚重無比,斜插在地,沙地都被震得撕裂出數道裂縫來。
就在方才,人群中有人對他暴起難,那彎輪刃,惡毒地朝他的頭顱削來,森冷兵氣綻溢的光芒,仿若明月一般。
那柄獨腳娃娃銅人槊,呼嘯有聲,像是一塊巨石一樣砸來,裹挾著的氣機,震得虛空都隆隆炸響,想要將他轟成肉醬。
就在姬正騰要暴起迎敵的時候,那來自於困獸台總台的什麽玄武使,猛地前踏一步,身軀一震之下,烏黑鐵鏈橫空而過。
橫空鐵鏈帶著呼嘯的氣機,猶如狂怒的巨蟒嘶吼。
鏗鏗兩聲爆響,兩柄直直朝著姬正騰攻伐而來的鐵兵,就那麽被撞得飆飛了出去,插在沙土裏。
鐵塔一樣的壯漢,眸光冷冽如刀,冷冷掃過一眾即將bào dòng的人群,冷聲道:“諸位,這是什麽意思?”
“困獸台又是什麽意思?”人群深處,有人冷哼道。
“找死!”
光頭壯漢眼神爆綻森芒,手臂一樣,手中烏黑鐵鏈嘩嘩作響,像是一條怒龍般騰起,氣機灌注之下,巨大鐵鏈裹挾著滂湃氣機,朝著冷哼聲傳來的方向撞去。
那處人群驟然四散。
轟!
一個躲在人群後頭、披頭散眼神凶戾的中年男子,眼見巨大鐵鏈朝自己撞來,驟然怒喝一聲,衣衫鼓蕩之下,捏著拳頭朝著那粗壯到了極點的鐵鏈一拳砸出。
砰!
拳頭與那轟然撞出的鐵鏈猛一相交,骨骼炸裂的聲音隨之響起,下一刻,那人頓時整個就橫飛了出去,像是一個破袋被掀飛,撞入身後不遠處的西角戰台之下。
煙塵衝濺起來。
待得煙塵散盡,那人倒在沙土裏,渾身血肉模糊,大半個身子一片破碎,骨茬森然,已然被擊斃。
鐵塔一般的壯漢身上虯結的肌肉猛然一震抖動,他輕輕一揚手,巨蟒鐵鏈倒撞而回,落地轟然有聲。
“我困獸台正在調停此事,不知諸位忽然出手,是不是不給我困獸台麵子?”
大漢冷聲道。
當即,他的行為就在人群裏炸了毛。
無數人怒吼著踏步上前,惡狠狠地盯著壯漢,眼神裏殺機畢露。
“困獸台這是他娘的什麽意思?”
“仗勢欺人嗎?”
“不知困獸台這是想幹什麽?要對所有英雄好漢出手嗎?”
“我等已經給足了困獸台麵子,可困獸台麵對潛伏進來的官差,竟什麽也不做,甚至明顯偏袒,暴起shā rén,不知這是何意?”
鐵塔壯漢一動不動,甕聲道:“我台朱雀使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此事是我困獸台與這位屈捕頭,還有苟有德之間的事情,我困獸台的解決方案已經提出,不知諸位貿貿然出手,想幹什麽?難道也想與我困獸台算一算賬麽?”
聲如炸雷,震顫人心。
一眾蠅營狗苟短暫一靜。
“玄武使此言差矣……”
這當間,一道優哉遊哉的聲音響起。
人群某處響起驚呼聲,然後驟然散開一條路。
一個麵無表情的道士,臉上黑眉隆鼻像是木頭一般僵硬著,排開人群,緩緩走了出來。
這道士身穿稍顯破爛的粗布麻衫,背上背負著一柄桃木劍,頭上髻以枯木別住,看起來散亂而悠閑,若不是其身上那股像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陰沉血腥氣息,這一定會是一位仙風道骨的人物。
但是現在,人人見到這道士,莫不退避三色。
除了道士散的陰冷如蛇蠍的氣機令人不安,在其身上,以草繩為引,穿結起一連串紅彤彤的物事,那散著濃重血腥味道的一顆顆紅彤彤物事,竟是一副副心肝。
這道士背負一連串心肝,就像肩上搭著一顆顆熟透的柿子一般,令人驚懼不已。
困獸台今夜南戰台的擂主,剖肝道人。
那剖肝道人排開眾人,走上前路,瞟了一眼一語不的姬正騰,眼神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殺機。
對於一名合格的龍庭官差來說,剖肝道人這樣的魔道人物,自然是見之必殺,雙方之間,毫無半點回環餘地可言。
反之亦然。
所以一見到竟有龍庭官差出現在這困獸台,並處於劣勢,他便毫無顧忌地走了出來。
剖肝道人看向那一身滂湃氣機引而不的高大玄武使,對其手中怒蟒一般猙獰的巨大烏黑鐵鏈更是絲毫不懼,說道:“此人既是官差,那麽他的到來,便毫無疑問對來到困獸台的每一名英雄好漢造成了威脅,他已然站在了我等的對立麵,而至於困獸台,對於此人的到來,掌控不力,陷我等與危險境地不說,對於此事的處置,於貧道看來,竟有頗多不公之處。”
一旁,安靜佇立、黑衣妖嬈血麵猩紅的朱雀,盯著剖肝道人,輕聲道:“敢問道長,不知我台玄武使所言,有什麽不對之處?”
剖肝道人森然一笑,說道:“當然不對。”
“玄武使所言,此事是困獸台與這位屈捕頭,還有苟有德之間的事情,其實不然,自打著屈捕頭的鬥篷摘落的那一刻起,此事已然變成了這屈直捕頭,與我等一眾來到困獸台尋歡作樂的人等,還有你困獸台三者之間的事情,不是嗎?按照困獸台的規矩,官差是不能出現在這裏的吧?卻不知你困獸台今夜行事,如此偏袒這位屈捕頭,不知所謂為何?”
朱雀搖頭,說道:“我困獸台自認為並沒有偏袒任何一人。”
剖肝道人指著那於西角戰台之下渾身血肉模糊的死屍,笑問道:“那麽玄武使這是什麽意思呢?”
朱雀上前一步,說道:“那人在我困獸台的麵前,一言不合大動幹戈,驟然難挑釁我台威嚴,我想,按照我困獸台的規矩來說,應該是死有餘辜,不知道長覺得呢?”
剖肝道人盯著朱雀,眼睛一眨不眨,咧嘴一笑,說道:“那麽……對於我等三方之間的矛盾,按照困獸台的規矩,不知困獸台又要如何解決呢?”
朱雀皺眉。
她不著痕跡地瞟了一眼那站在一旁一語不的什麽屈捕頭,內心裏一陣火大。
這家夥好死不死,竟連身上的鬥篷都保不住,眨眼之間,先前以困獸台一顆頭顱換來的大好局麵一朝盡逝。
她已經對不起青龍老大一次了。
沒錯,她確實是對苟有德這樣卑賤下流又作惡多端的人物痛恨不已,所以在知曉北大荒此次麻黃粉中毒事件導致近千條人命暴斃、數百戶人家流離失所的事實,幕後真凶是那苟有德苟有武兩兄弟之後,對於躲到困獸台來想要扯虎皮的苟有德苟有武兩兄弟,她早已看不過眼。
但兩人是施瑾保著的,她盡管反感到了極點,但是卻也不能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
沒想到後來,這個什麽屈捕頭,竟然頂著一聲鬥篷,捏著竹竿就來抓人來人,這還叫她高看了一眼,順水推舟也就讓他持續鬧騰下去。
在困獸台鬧事,代價是很大的,特別是鬧事的一方,還有困獸台的人護著的情況下。
所以這捕頭今晚的情況,無論如何不會好到哪裏去。
沒想到,青龍老大卻看穿了她的心思。
青龍老大,以及身邊兩尊凶神惡煞的人物,都是她朱雀的兄長,他們知道她的情況,知道她的家是怎麽沒了的,也知道她是怎麽進入困獸台裏那個慘絕人寰的養蠱機製裏的,所以青龍老大一句話,就隨她鬧騰去。
後來甚至給她送來一顆頭。
形勢一片大好。
可為什麽偏偏到了這最後一步,那家夥就暴露了呢?
隨著那家夥身份的暴露,這一下,不止是他,便是困獸台,都被迫站在了這群蠅營狗苟的對立麵。
對於官差,無論是困獸台,還是這些行走在黑夜裏的凶煞人物,其態度都是堅決的,那就是一個死。
如果今夜處理不好,這北大荒困獸台可能明晚也就沒法開張了。
該怎麽辦呢?
朱雀心念急轉。
都已經到了這一步,如果縮了頭,那麽她朱雀還如何坐鎮四方台?
盡管滿頭滿臉的鬼火綠,朱雀還是想盡量救他一救。
為民請命?
這樣的人物,連凶名赫赫的困獸台都敢捏著一根竹竿就來了,世上委實不多。
如今能救他的,隻能是先令其束手就擒,依靠困獸台的名,來強行鎮壓這些bào dòng的蠅營狗苟們。
於是朱雀開口,朗聲道:“對於此事,我困獸台建議,這屈捕頭今夜乖乖束手就擒,交由我困獸台處置,我困獸台,一定會給在座的好漢一個滿意的交代,如何?屈捕頭,你意下如何?”
這已經是明顯到了腳趾頭都看得出來的偏袒了。
朱雀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在被拒絕之後,她會用困獸台的名,來搏一搏。
隻要那家夥,腦子不要打鐵。
令朱雀微微鬆了一口氣的是,那家夥很快舉起了雙手。
“我同意,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