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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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武三十四年七月十七日

    帝都朝雀以南四十裏

    兩日前的一場暴雨,暫時驅散了盛夏煎熬萬物的酷暑。雲層遮蔽天空,偶爾微風吹拂而過,帶來了像是在初秋時節的陣陣涼爽。

    一隻麋鹿懶散趴窩在還有些濕漉漉的草地上,不時將鼻子在還掛著水珠而顯得格外嬌豔的綠草上蹭過,細細品味一縷縷滑過鼻尖流入鼻孔的淡淡清香。它放鬆了全身上下的每一處,似乎陶醉在了這片綠色天地間。

    也不知過了多久,尖尖的鹿耳忽然一動,它的雙目突然睜開,爬起來抬頭往右麵望去,後腿在本能間已經緊緊繃起,像是一支蓄勢待發的弓箭,就等著束縛一切的手指輕輕鬆開。

    當越來越清晰的馬蹄聲傳入它的耳中後,後腿猛的發力,這隻好像精靈般的小鹿開始迅速奔襲,猶如一道棕色閃電穿梭在植物的海洋之間。

    “駕——!”一匹火紅的戰馬從遠處奔馳而來,緊緊跟著那隻棕色的麋鹿,矯健強壯的四肢不斷加快,如同一隻遨遊在九天蒼穹之上的火龍,無時無刻不散發著獨尊的氣勢。

    馬背上,年輕的男子長發束在背後,劍眉下深棕色的眼眸流露著喜悅與興奮。高挑的鼻梁下薄嘴唇邊緣的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股獨特的魅力。而他的皮膚十分白皙,甚至和美人光滑如玉的肌膚有的一拚。如果此刻褪去他身上的黑色貼身麟甲而換上一身華麗的長袍,散開背後烏黑的長發,恐怕會讓人以為這是降臨在人世的仙人。

    男子目光死死盯著奔襲的麋鹿,取下背後的長弓,長弓形狀看似一節古木,卻帶著火紅色的條條紋路,兩側邊緣,各自盛開著一朵火焰,一隻羽翼在火焰中伸展而出,栩栩如生。如果碩胯下的駿馬是頭火龍,那這張弓就是尊貴的鳳凰。王者揮動它高傲的羽翼,朝著一隻毫不起眼的生物發動了毀滅的攻擊。

    一聲嘹亮的鳳鳴響徹而起,鋒利的箭羽化為一道金光衝向了那隻麋鹿。

    當金光沒入,淒慘的鹿鳴隨之響起,它的身體在草地上翻滾數米,鮮紅的血跡沾染上嫩綠的草葉,劃出一道血紅的長印。在這片綠海中顯得格外刺眼。

    麋鹿雙眼直愣愣注視著天空,直到一匹紅色的駿馬和一名年輕男子出現在它的視野當中。男子看著刺穿它兩條後腿的箭羽,又看看那直盯著自己的那雙不知道包含哪種情緒的瞳孔,突然有種後悔的感覺。

    這隻生物的瞳孔裏似乎帶著些倔強,又帶著些悲哀,但卻沒有看到任何的屈服。他低聲歎了口氣,下馬將它抱起,放在馬背上取下已經出現在身體另一側沾滿獻血的金色箭頭,又緩緩將箭身從它身上取下。

    他翻身上馬,懷中抱著這隻沒有成年的麋鹿,胯下駿馬似乎也被主人的情緒沾染,緩緩而穩重朝著原來的方向漫步行走。

    突然,在他身後,無風的草從穿出沙沙的響聲,男子隻感覺背後有點發寒,而胯下火紅的駿馬全身驟然緊繃,半轉過身側頭注視著後方二十幾米處還在晃動的草叢。這是來自樓蘭的汗血馬,是高貴的馬王,自然不會懼怕自然界的野獸,正是如此,它渾身上下緊繃的肌肉並非逃跑所用,而是準備用在進攻的時刻。

    “喂,烈焰。你可別鬧,往後撤。”男子知道自己的愛馬想幹什麽,此時他雙手都懷抱著這隻麋鹿,長弓已經背在了身後。

    “看來是被血腥味吸引過來的,真是自作孽。”男子無奈搖搖頭,猛的一拍烈焰,後者不滿看了一眼他,才快速轉身,朝來時的方向急速奔去。

    草叢中一頭野狼猛的竄出,瘋狂揮動四肢,向男子追去。

    “皇家獵場怎麽會有狼”男子回頭看到追擊自己的猛獸,頓時大吃一驚。這才短短一會的功夫,自己就體會到作為獵物被追趕的滋味,不禁感慨萬分。

    烈焰的速度快的驚人,即使載著一人一獸,後麵的野狼無論如何追趕,也始終保持著和它十幾米的距離。

    男子見狀,趕緊用韁繩固定在自己大腿上,騰出雙手一把抓過背後的長弓,箭羽上弦,瞄準了後麵張著血盆大口的野獸,轉而鬆開。

    白色的箭羽所過之處,空間似乎都被其化為無數碎片所支離破碎,它的箭身形成一道優美的弧度,箭尾白色上羽毛如同潔白無暇時的月牙,同帶著純潔與正義的聖裁之劍那樣,刺入野狼的身體裏。

    強大的勁道直接讓它被貫穿而飛出,而一支金色的箭羽卻順著它的身體邊緣,擦拭而過。當它飛出十幾米後才接觸到地麵,又滾動了數圈才一動也不動。

    男子頓時眉頭一皺,衝著從箭羽射來的方向大喊一聲:“慕容飛,你個家夥!”

    在他的目光裏,黑色的駿馬以絲毫不遜於烈焰的速度衝來,馬背上的青年手持白色長弓,嘴角帶著一抹淡淡笑意。

    此人身穿銀色貼身甲胄,一頭長發束在身後,褐色的雙瞳,皮膚和男子相比雖說遜色幾分,但和他相比卻多了幾分的健壯或是剛毅的氣勢。

    正當此時,陡坡後麵傳來滾滾的響聲,片刻後,大隊人馬出現在視野當中,不少和二人一樣,都穿戴著貼身甲胄,其餘的都是全副武裝的侍衛,馬背上拴著各種野獸的屍體。

    “看來各位都收獲都不少啊。”男子看到那一具具血淋淋的屍體,再低頭看看自己雙手抱著的還在掙紮的麋鹿,輕笑了下。

    “殿下,你的箭術似乎退步了不少,火鳳之下竟然還留下了活口。”慕容飛來到男子身旁,笑道。

    男子瞪了他一眼,將懷中麋鹿遞給前麵的一名侍衛,道:“包紮一下,保住性命送到我宮中。”

    那名侍衛先是接過後發現這並無異常的小獸,不禁疑惑的看了一眼男子又看看一旁的慕容飛,後者聳聳肩示意他下去後才靠近男子輕聲問:“怎麽,還準備飼養起來?”

    “它沒有屈服,如果是隻猛獸的話恐怕就算我抱在懷裏也會把我撕碎,可惜,強大的靈魂卻誕生在一副弱小的身軀裏。”男子揉了揉烈焰的鬢毛,緩緩向前駛去。

    慕容飛並沒有跟上,留在原地揣摩著男子的話,片刻後不理解的搖了搖頭,才快速跟了上去。

    “殿下,還繼續嗎?”一名青年男子湊上來,揚了揚手中的獵物,顯然意猶未盡。

    男子抬頭看看天色,搖搖頭:“不早了,回帝都吧。”

    大隊人馬立即調頭,等待男子和慕容飛走到前排,才開始啟程朝帝都返回。

    大約行駛了十裏左右,前方的視線內一騎正快速朝大隊駛來,男子揮手示意停止,幾名侍衛立即拍馬向前,準備阻攔。

    “陛下金牌旨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