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規矩，歸隱前要了結江湖恩怨。顧恒求一生作風正派，在江湖上並沒有什麽仇家，雖然殺過一些江湖上聲名狼藉的土匪強盜，但一來他正值壯年，二來他一向執江湖正義大旗，被他殺了隻能自認倒黴，跟本不要想著報仇。

    但所有老江湖都知道他想要金盆洗手絕不會那麽容易，因為他‘天下第一劍’的名號，因為武林中還有一個專門用劍的華山。

    華山以劍法立派，傳承千年，在最鼎盛之時更是有‘天下劍法出華山，華山之外無劍法’的美譽。然而二十年前顧恒求的出現讓華山顏麵盡失，二十年來顧恒求的名字代表天下第一劍的同時也無時無刻不提醒著華山派這份恥辱。

    二十年來，對於華山派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天下第一劍的名頭奪回來，華山掌門李重天甚至二十年來離開華山的次數用手指頭就能數得過來，華山派裏裏外外大事小情全是交給兩個師弟打理，他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練劍。

    然而二十年過去了，天下第一劍的名頭依然掛在顧恒求頭上，原因隻有一個——他太強，強到李重天不敢出手！

    不出手雖然心裏難受，但麵子上畢竟還過的去，說華山派大度、不計較、有容人之量多少還勉強能解釋的過去，如果出手就沒有了退路，所有沒有必勝把握李重天絕不敢輕易出手。

    如今顧恒求宣布歸隱，雖然知道很多人都在等著看華山派笑話，但他已經是不得不出手。畢竟比起‘輸’來，‘怕’更加難堪。所以他來了，不請自來。

    顧恒求的低調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此次歸隱依然秉承了一貫的風格。隻是將歸隱的時間、地點宣告江湖，並未發出哪怕一張請帖，但是四大門派掌門紛紛不遠千裏親自到賀，江湖各大勢力更是蜂擁而至，讓人們不得不再次感歎天下第一劍的聲望。

    顧恒求將歸隱地點選在揚州乃是在少數知qing ren意料之中。本來他和江湖第一mei nu秦慕嵐的事情隻是風傳，如今倒是讓江湖人士豁然開朗，紛紛期待秦慕嵐出嫁後江湖第一mei nu的名頭定然又會引發一番爭奪，到時候必定能夠一飽眼福！

    顧恒求放出歸隱消息後，一改一直以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風格，早早來到了揚州，第一件事情就是拜訪秦家。

    按說以顧恒求的聲望絕對甩開秦家幾條街，然而天下第一劍屈尊登門卻被秦武川拒之門外，驚掉了一地下巴後。所有人撿起下巴後，露出的笑容難免大有深意，耐人尋味！

    對於被拒之門外，顧恒求早有心理準備，任他天下第一劍在江湖上能夠呼風喚雨，此時也是無可奈何，好在還有崔勝陪他喝酒解悶。

    崔勝給顧恒求倒上酒:“我說老兄，如今江湖暗潮湧動，你怎麽突然間就要歸隱了？我就不信憑你這操心的命還真能做到視而不見？”

    做不到又如何？”顧恒求笑了笑說道:“如今的江湖已經不是我熟悉的江湖，眼看著就要落伍的人能得到個歸隱的好機會不是很好嗎？”

    崔勝聞言歎息一聲:“是啊，咱們這些老家夥空有幾分虛名，早晚不受人待見，你能放下虛名、急流勇退倒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崔勝抿了口酒，把傷感情緒一並咽到肚子裏，好奇的問道:“難道你就不打算跟卓銘誌一分高下？”

    顧恒求無奈道:“別人把我當武癡也就算了，難道你也把我當武癡？”

    崔勝不屑道:“難道你不是武癡？”

    顧恒求搖了搖頭:“我當年確實有一段時間沉溺於劍法，也挑戰了很多前輩高手，那是因為當時劍法還有提升空間，想要磨練劍法而已。如今劍法想要再進一步已經幾乎不可能，早已沒有了當時的心氣，卓幫主確實是一個難得的對手，不過如今對於武功的高下我已經不放在心上，我名恒求，所求為何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

    崔勝點了點頭:“你如今求到了？”

    顧恒求高深莫測的一笑，並不說話。

    崔勝不耐煩的說道:“你以為我好奇？我這次偏偏不好奇，你愛說不說。”

    崔兄何時變得這麽無趣了？”顧恒求搖了搖頭繼續問道:“你可知我此次為什麽要殺劉公公？”

    崔勝隨口答道:“你要殺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那有什麽稀罕。”

    顧恒求又搖了搖頭:“你知道三年前京城戒嚴那一晚我沒能救下二殿下，之後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吧？”

    崔勝依然是一副不耐煩的口氣:“是，你聰明絕頂，劉明萬萬想不到你躲到了刑部大牢。你都說了好多遍了。”

    顧恒求不理會他，自顧自說道:“機緣巧合讓我聽到了如今皇上身邊紅人王大人和他老師的一番對話，順便我還替他料理了劉明的耳目。”

    說罷露出一絲會心微笑:“如今這個天下不再需要我去操心了，既然如此，能夠過上幾天清閑日子何樂而不為？”

    崔勝終於來了興趣:“聽說這個內閣次輔王大人乃是劉明之下的二號人物，一向以劉公公為馬首是瞻，好像不少讀書人都罵他軟骨頭呢，名聲並不算好。”

    顧恒求一撇嘴:“那些自以為是的讀書人懂得什麽？除了會說嘴，辦不成半件像樣的大事。”

    崔勝嗬嗬一笑:“好像某些人當初正是如今你看不起的那種人。”

    顧恒求笑了笑:“所以有時候我倒是很感激劉明呢。”

    行了，不跟你瞎扯了。”崔勝湊上前問道:“說說你聽到了什麽？”

    顧恒求眼中閃過一絲色彩:“我聽到了高瞻遠矚和忍辱負重。”

    切！”崔勝鄙夷的看著顧恒求:“說了等於沒說。”見顧恒求隻是笑了笑不說話，崔勝知道今天是沒法在他嘴裏套出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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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月來，無數江湖人物湧入揚州城，讓揚州城的熱鬧一天勝似一天，及至顧恒求歸隱之日到來，四大派掌門已經齊聚，聲望日隆的青鋒幫幫主卓銘誌也是親自前來祝賀。顧恒求熱情接待，讓前些日子卓銘誌不敵顧恒求導致劉公公被殺的傳聞不攻自破。

    武林聲望和人緣一向很高的白麵判官崔勝親自主持歸隱儀式，並且地點就選在了揚州擂更是彰顯了顧恒求地位的非凡，同時也暗示著今天必有一場驚世之戰！

    吉時已到，崔勝來到揚州擂之上做了個四方輯:“今天是天下第一劍顧恒求歸隱的日子，感謝各位江湖朋友賞光光臨。。。。”崔勝洋洋灑灑按規矩講了一通，一炷香時間過去才說到眾人關心的事情。

    咱們江湖人講究有怨報怨、有仇報仇，顧恒求歸隱在即，有仇有怨今天需當做個了解。過了今天要是再有人尋私仇，那便是武林公敵。各位如果覺得武功不是他的對手也無妨，隻要把冤屈提出來，今天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前輩齊聚一堂，即便對方是天下第一劍，也必能還你一個公道。”崔勝這話說的可謂實在，隻是良久，下麵依然是鴉雀無聲。

    又是一炷香時間過去，崔勝這才朗聲說道:“既然如此，以前的恩恩怨怨從今以後全都一筆勾銷。”

    崔勝頓了頓繼續說道:“本來如果是像我這等無名之輩歸隱，此時便應該舉行金盆洗手儀式了，可是顧兄身負天下第一劍名號，若是就此歸隱讓天下英雄情何以堪？所以今日如果有誰想要把天下第一劍的名號留在江湖，皆可上台一試。”

    崔勝環顧一圈繼續說道:“天下第一劍不是誰都能挑戰的，若是無名之輩須得先過了我這一關。”說完將一對判官筆抄在手中，靜待挑戰者上台。

    須知崔勝當年武功堪比四大門派掌門，不然也不會跟顧恒求成為至交。雖然多年不曾動武，但實力絕不可小視，有他把關，天下間能去挑戰顧恒求的想來也是寥寥無幾了。

    台下眾人終於等到了，頓時一片騷動。隻見一人飛身上台:“五行門董浩領教高招。”話音未落已經被崔勝打下擂台！

    眾人知道敢上台的多半是一些自以為是的年輕人，做著一夜成名的美夢，登上擂台也不過是自取其辱，並沒有什麽看頭。成名高手誰又敢在顧恒求麵前班門弄斧？所以大家都在等一個人下場，自然是華山掌門李重天。

    果然幾個不自量力或者隻是為了跟高手過招的年輕人被崔勝輕鬆解決後，良久再也無人登台。

    萬眾期待中，李重天緩緩起身:“老夫仰慕顧兄已久，今日想討教幾招，還望顧兄勿怪。”

    話雖說的客氣，但臉上的表情卻無比凝重。這一戰對華山關乎甚大，心情實在是輕鬆不起來。

    崔勝也不說話，知趣的走下擂台。顧恒求也站了起來，笑著說道:“我對華山劍法也是久仰大名，今日能跟李掌門切磋實屬榮幸，請。”說完當先走上擂台，說話間神色不變，比起李重天的一臉凝重已經先贏了半籌。

    李重天點了點頭，正要下場。突然間人影一晃，一個人搶先站上了擂台。

    隻見那人一身紫杉，腰懸長劍，頭發隨風飛舞，麵對顧恒求眉宇間不見絲毫情緒，給人的感覺隻有兩個字“自然”。正是消失了三年的楊天成來了！

    隻見楊天成臉上掛著一絲似笑非笑的微笑，話音中說不出的平和:“華山棄徒楊天成想要領教前輩高招。”說話間不失禮數:“不知道崔勝前輩可要把關？”

    以楊天成的年齡和輩分，如此說話實在是狂妄。但自他一出場便給人一種清風拂麵的感覺，仿佛這個人說話間，甚至是一舉一動間都是無比的自然和諧，雖然大家都暗道一聲狂妄，偏偏心頭又會產生一種錯覺，覺得一切便該當如此！

    崔勝本來見又有年輕人上來搗亂，正要上擂台打發了事，這時見到是楊天成，便停下了腳步，眉頭緊皺，仔細打量了一番這才說道:“算了，你們打好了。”

    這一下大出人們意料之外。崔勝這句話算是承認了楊天成能夠跟顧恒求有一戰之力，至少他認為楊天成的武功已經不在自己之下！然而這可能嗎？

    台上顧恒求也打量了楊天成一番，露出讚賞的目光，點了點頭:“不枉我曾對你有一番期待，希望不要讓我失望。”

    台下一片嘩然。雖然三年前楊天成的名聲如日中天，但也隻是將他列入冉冉升起的新星之列，難道三年後他已經有能力與顧恒求一較高下？實在讓觀戰眾人難以想像！

    李重天見了楊天成，露出一絲笑容，從容的坐回了椅子上。

    楊天成終於展露笑容:“定然不會讓前輩失望！”說罷一劍刺出，正是華山劍法中的開門見山，乃是晚輩向前輩請教的慣用起手式。

    顧恒求揮劍化解，劍招之間絲毫不見淩厲，也包含了試探之意。

    顧恒求的陰陽無極心法算不得什麽秘密，隻是楊天成並未親身領教過其中厲害，自然要試探一番。而顧恒求一上來未出全力，是想看一看楊天成如今到底到了什麽樣的境界。

    兩人幾招下去，雖然招式精妙，但卻並不精彩。楊天成朗聲說道:“我的劍法不為求勝，所以難敗，前輩不必客氣，盡管出手便是。”

    顧恒求若有所思，點了點頭，以陰陽無極心法催動手中長劍，剛柔並濟，一時間劍法淩厲倍增，用神出鬼沒形容絲毫不為過。

    觀戰眾人看的過癮之餘紛紛拿自己武功比對，也隻能是搖頭歎息，恐怕一半以上都不是顧恒求一合之敵！想到這不禁紛紛為楊天成擔心起來，不想見到他才一上去就敗下陣來。

    楊天成既然敢來，絕不隻是為了給李重天當炮灰。麵對天下第一劍顧恒求和這個時代最具盛名的陰陽無極心法，沒有絲毫怯意，堅定一個信念:‘心中不求勝，立於不敗地！

    一邊施展輕功閃躲顧恒求的攻勢，一邊凝心尋找顧恒求武功破綻。雖然場麵上是絕對劣勢，但這正是楊天成的劍道，一如當年與靈遠一戰時一樣，對手每出一招，他便多了一份洞穿對手的把握。隻要屹立不倒，便可將劣勢一點點扳回。

    然而顧恒求身為天下第一劍絕非易於，見楊天成隻一味閃躲，自有一套對付他的手段，當即不再施展陰陽無極心法，而是催動內力將‘快’字發揮到極致，長劍如影隨形。

    楊天成閃躲不及，隻能硬拚幾記，才堪堪保住了身上不掛彩，如此一來再跑下去也沒有出路，一時間華山劍法層出不窮，跟顧恒求鬥了個旗鼓相當。

    顧恒求再次發動陰陽無極心法，楊天成自然不敵，此時被顧恒求纏住，再想逃脫他的攻擊圈便沒那麽容易了，顧恒求催動心法，更是不給他任何周旋的餘地。

    又是一劍刺來，此時楊天成已經被顧恒求近身，而這一劍是剛是柔尚未可知，一旦判斷失誤勝負立判。

    主動權掌握在顧恒求手中，眼看楊天成已經被逼入絕境，旁觀眾人已經手心冒汗，拳頭緊握，無不為楊天成捏了一把汗。

    然而讓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楊天成在千鈞一發之際閉上了眼睛，跟著一劍刺出，直指顧恒求小腹。

    顧恒求招式發出在先，此時楊天成想要拚命也已經來不及。果然顧恒求對於楊天成刺來一劍根本不予理會，依然揮劍直取楊天成。

    楊天成此舉不僅不能逼顧恒求撤劍，一個不好就會斷送自己的小命，不少人已經閉上了眼睛不忍去看。

    然而當他們再次睜眼的時候驚訝的發現楊天成不僅還活著，而且毫發無傷，不僅毫發無傷，而且還沒敗，不僅沒敗還將顧恒求施展陰陽無極心法的一擊擋了下來。

    這絕對是一個奇跡！要知道江湖之中這麽多年還沒有一個人能夠在招式上占到顧恒求一絲便宜。

    原來楊天成要想擋下這一劍必須要判斷出這一劍是陰還是陽，是剛還是柔。動權掌握在顧恒求手中，他要剛則剛，要柔則柔，所以楊天成一劍佯攻顧恒求小腹，顧恒求雖然不懼，但手中的劍自然化為剛勁直取楊天成，楊天成這才能在千鈞一發之際撤招，用劍柄擋住了顧恒求這一劍！

    這一番算計雖然精妙，但還在眾人能夠理解範圍之內，隻是楊天成竟然閉上了眼睛還能準確無誤的擋住顧恒求這一劍就實在是超出了眾人的理解範圍。

    顧恒求臉上掛著笑意:“果然沒有讓我失望。”隻是說話間眼中卻透露出疑惑，連他也無法理解楊天成究竟是如何做到，除非他天生聽聲辯位比正常人強上百倍。

    楊天成笑了笑說道:“這一招我將之稱為神來之筆，前輩覺得可還使得？”

    好一個神來之筆，我倒是很有興趣一探究竟。”顧恒求收起了小覷之心，再次激起了久違的好勝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