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吉林給戰友剪的頭發戴上帽子都符合要求，但取下帽子，看相就太不如人意了，好在戰友們並不計較。但他們不計較，不代表自己能這樣馬虎。

    對發型有什麽要求？對提高fú wù水平有什麽建議？帶著這些問題，肖吉林谘詢了好幾位戰友。他們的回答基本一致：以你現在的水平，理出這樣的發型完全符合部隊的要求，我們都很滿足，你如果能長期堅持下來就是對大家最好的fú wù。

    肖吉林仍在苦苦尋求提高理發水平的方法，並留心觀察9班長的理發動作和發型樣式，但收獲並不大。

    那天憨老張找到肖吉林：“你的理發速度已經很快了，為什麽還要四處征求意見？”

    “我就是想把理發技術再提高一點，讓大家的發型再好看一點。現在是冬天，戴上帽子，發型的好壞無所謂，但到了夏天怎麽辦？zhào piàn都不好意思寄回家。我這人做事不做則已，要做就要做好。”

    “你的想法很好，我完全支持！”

    “嘴上說支持誰都會，我正在為如何提高理發技術而發愁。”肖吉林不客氣地說。

    “你怎麽知道我隻是嘴上支持呢？”憨老張略顯得意地問。

    “什麽意思，難道你還能想出什麽高招？”因為倆人關係太好，肖吉林說話完全不注意用詞和說話的語氣。

    “看你這眼神，聽你這說話的口氣，完全是一副門縫裏瞧人的樣子，太傷我自尊心了！不說了，我走了！”憨老張裝作生氣的樣子往外走。

    “行了，我知道自己錯了。”見憨老張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肖吉林知道他一定有了什麽好主意，於是趕緊攔住憨老張。

    “你還有錯，哪裏錯了？”憨老張不依不饒地問。

    “我這是有眼不識泰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毛 主席說過，知錯能改就是好同誌。我已經深刻地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你呢也不要計較；你到我這來肯定是想到了一個非常好的主意。快說說你的主意，我一定洗耳恭聽！”肖吉林嬉皮笑臉的認錯道歉後，馬上換成一副十分認真地表情。

    “狗眼看人低！”

    “說得好，罵得對！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吧。”

    “這個態度還差不多。說正事吧，我分析了一下，依連隊目前的情況，大家的理發水平也差不多就這樣了，你再怎麽學習也提高不到哪裏去。不過我倒是有一個想法：連隊沒條件提高理發技術，但你可以走出營區去學，你注意看一下社會上的青年，他們的發型多好看：修剪整齊，樣式美觀，還很有個性。所以你要去外麵學習一下地方的經驗，向理發店的老師傅學習，這樣你的水平才會有明顯的提升。”憨老張真是夠用心的，不僅分析的頭頭是道，而且還琢磨出了一個肖吉林完全沒有想到的方法。

    “你的意思是讓我到社會上去拜師學藝？他們會教嗎？再說我哪有那麽多的時間去學習？”肖吉林似懂非懂地問。

    “沒想到你這麽聰明的人也有不開竅的時候。誰讓你去拜師學藝了？你就是真想拜師學藝，他們也不會平白無故地教你，這可是他們吃飯的手藝。在我們家鄉有句老話說，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傅。所以師傅們一般都很保守，技術當然不會輕易外傳。就理發這件事來說，你學好了技術並不會影響師傅們吃飯，但盡管如此，他們也不會平白無故地教你。不教沒關係，憑你的聰明勁，你完全可以偷學理發技術。常言說得好：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你現在也算是內行了，多看幾次理發，技術還能不長進？”憨老張分析得頭頭是道，連具體操作步驟都想得如此周全。

    “嘿，行啊，真沒看出來，你還有這一手。叫你憨老張，太冤枉你了，你比我聰明得多，謝謝你的提醒！”聽了憨老張的分析，肖吉林終於樂了。

    “我這也是瞎琢磨的，不一定對。”憨老張謙虛地說。

    “這可不是瞎琢磨，一般人根本就想不到這上麵來。”肖吉林認真地說。

    “不過，你要是覺得這個方法還行的話就抓緊時間，連隊平時不能外出，明天正好是星期天，別錯過了機會，否則又得耽誤1個星期。”憨老張提醒說。

    “你說得對，不過很快要過年了，有些老兵要回家過春節，要去市裏買東西；不回家過春節的的人呢，也要給家裏寄東西，所以明天請假的人肯定很多。你好人做到底，還得再幫我一個忙。”肖吉林想了想說。

    “幫什麽忙，你盡管說，隻要我能做到。”憨老張對幫忙的事一向是有求必應，毫不含糊。

    擔心宿舍其他戰友聽見，肖吉林湊到憨老張跟前低聲嘀咕了幾句。

    星期天雖然是休息日，但野戰軍作為戰備值班部隊，外出比例有著嚴格的規定，全連有幾個人可以外出，什麽時候歸隊，都由值星排長嚴格按比例控製，本周的值星排長是2排長。

    肖吉林上個月已經請假外出過，為了保險起見，肖吉林、憨老張倆人同時寫了假條，找到2排長要求優先安排自己外出辦事。

    “馬上要過春節了，今天請假的人很多。剛吃過早飯指標就已經用完了；你們還是下星期再去吧，據我分析下個星期以後，請假外出的人會少很多。”2排長說。

    “您分析的對，我們也就是因為要過春節的原因，準備買些東西給家裏寄回去，晚了就來不及了；而且過了春節，他們收到東西也沒有意義了。要不這樣吧，你擠1個名額給我們，我倆去1人辦2人的事？”肖吉林故意為難地說。

    “是啊，讓肖吉林辛苦點，幫我給老家寄個包裹，我就不去了，這樣可以嗎？”為了肖吉林的事，憨老張破天荒地撒謊，臉一下就紅到了耳朵根。好在2排長此時正低著頭翻看假條內容，沒注意到這一細節。

    “倆人的事情安排1人去做，好呀。你們等一會，我去協調一下，看有沒有人能夠把名額讓出來。”2排長從假條中找到1張請假事由不是很急的條 子，高興地說。

    經過協調，終於勻出了1個名額。請假終於被批準了，17：00前歸隊。這事讓肖吉林特別高興，真應該感謝憨老張！

    肖吉林坐公交車很快就到了市區。

    為了最大限度地提高學習效率，充分利用這難得的外出機會，肖吉林事先對全天的行程作了合理的規劃：先找幾家理發排隊人多的店，佯裝需要理發，等待理發的過程中，仔細觀察師傅的理發技巧，當快要輪到自己時，假裝時間來不及了，趕緊抽身離開；爾後再尋找下1家理發店，上午爭取觀摩3-4家。下午再從觀摩的幾家理發店鋪中，選擇1家感覺最好的師傅給自己理發，親身體驗1下理發大師的水平。

    一切都按照事先的計劃有條不紊地進行。

    中午簡單地吃了1大碗麵條，穿過一條馬路，肖吉林又發現了1個新的目標：馬路對麵有一個叫‘群亮’的理發店，正好有1個小夥子理完發向肖吉林這個方向走來。

    肖吉林注意觀察這小夥子的發型：哎，給人的感覺還真不錯！於是，循著小夥子出來的路線來到這家理發店門前。

    店門是木製的，門的上半部分安裝了1塊大玻璃，從外可以看到屋內的情況：等候區有8、9個顧客坐在長椅上排隊，理發師傅年齡估計不到60歲，理發動作十分麻利。排隊等候的位置不錯，觀察角度也好，就是它了。

    肖吉林臨時調整了上午的計劃，輕輕地將門推開，不慌不忙地進到屋裏，準備在長條椅的末端找1個空位坐下。 

    “解放軍同誌，你也是要理發的嗎？前麵還有幾個人排隊，你得稍等一下囉。”肖吉林剛坐下，理發師傅就熱情地打招呼說。

    “先來後到，依序排隊，這個道理我明白，等一下沒關係的。”肖吉林說著，拿出1張事先準備好的報紙，裝模作樣地看起來，但眼神卻專注地看著老師傅的理發動作，認真地在心裏比劃、練習。

    “喲，李師傅，今天這麽多人理發呀，看來我今天理不成了。”說來也是巧合，眼見馬上要輪到肖吉林理發，1個中年男子匆匆推門進來，看見理發人多要排隊，跟理發師傅打了個招呼，轉身準備出門。

    “是老陸呀，不好意思，今天是星期天，人比較多，你今天要是沒時間等，那就明天再來吧。”理發師傅仍是熱忱地招呼。

    “我本來是計劃過幾天理發的，可單位臨時安排我今天晚上去北京出差，而且要去1個多星期。算了，等我回來再理吧，冬天頭發稍長點也沒關係。”中年人看見還有這麽多人在排隊等候，無可奈何地說。

    “到首都出差，這形象可不敢馬虎。要不你排我前麵吧。”肖吉林半真半假地說。

    “解放軍同誌也忙，部隊的紀律我是知道的，時間寶貴，讓我排到你前麵，不中！”中年人客氣地婉拒。

    “你說的不錯，部隊的規定是很嚴格。但我今天正好有空，多等一會沒有關係的。”肖吉林趕緊找了個理由。

    “那就謝謝解放軍同誌了，我也是實在沒辦法，要不然真不好意思插 你的隊。”中年人慢慢地坐在了肖吉林的前麵等候。

    “哎，解放軍同誌，你要學雷鋒，我沒意見。可你做了好人，我們大夥都要再多等一會，這樣也不太合適吧。”緊挨肖吉林後邊的1個小青年有意見了。

    “哦，是我考慮不周。這樣吧，我排到最後，把這個位置讓出來，這樣誰也不耽擱，行吧。”肖吉林禮貌地回應。

    “這樣安排當然可以，隻要你自己願意。”小青年沒意見了。

    “真是不好意思了，要讓你多等了。”中年人又看了肖吉林一眼，愧疚地說。

    “沒事，現在離歸隊時間還早，你就別客氣了。”肖吉林安慰他說。

    又等了約1小時，終於輪到肖吉林理發了。

    老師傅特別客氣地將肖吉林招呼到理發椅子上：“解放軍同誌，你的年紀不大，修養不錯！”

    “老師傅過獎了，其實也沒啥，相當於多休息一會唄。”　

    “你們部隊上的人除了要去照像，到我這來理發的可不多見呀。”

    “部隊外出是有嚴格的規定，請假一趟不容易，所以你看到部隊上的人就少。”

    “聽說部隊上理發不要錢，今天怎麽想來我這理發，不僅要花錢還要排隊，這錢花的可不劃算哪。”老師傅開玩笑地說。

    “當兵1年多了，春節又回不了家，父母要我寄幾張zhào piàn回去。穿軍裝、戴軍帽的zhào piàn好辦，發型什麽樣都看不出來，但他們還要我照幾張免冠照，頭發發型太差了影響形象。您也知道，連隊理發水平太一般，根本沒法跟您比。您這不僅理發水平高，而且店鋪的位置選得也好，旁邊就是照相館，在您這理發，去旁邊照相館照相，太方便了；zhào piàn寄回家，父母看了肯定高興，您說我這個錢花得值不？”對理發師傅的提問，肖吉林還真沒準備，突然想到剛才師傅說到的照像一事，於是臨時編造了1個理由搪塞。

    “小同誌可真會說話，想得也挺周到呀。”老師傅高興地說。

    “麻煩您過細剪，多花點錢沒關係，一定要剪好。”

    “放心吧，錢不會多花，剪的發型包你滿意！”

    “那就多謝，多謝！”

    頭發剪好了，在理發館的鏡子上照了照，肖吉林感覺不僅頭發剪的平整，而且發型還很有特色，一定要把這個發型保存下來。

    肖吉林還真到旁邊照像館照了1張2吋免冠照，1來兌現自己說過的話，2來供以後對比發型，方便學習、揣摩。

    這以後肖吉林用同樣的方式又專門去其他理發店觀摩了幾次，雖然老師傅從沒專門教過他任何技術，但正如憨老張所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再加上肖吉林畢竟年輕，心靈手巧，很快就從中學到幾分技巧；與此同時，他平時注意觀察社會上其他人的發型，慢慢琢磨，不斷體會和實踐，不到2個月，理發技術突飛猛進。

    肖吉林利用中午、晚飯後的休息時間為大家理發，而且是隨叫隨到，fú wù熱忱，理發技術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尤其是動作十分嫻熟，速度快，平均給1個人理發不超過10分鍾，受到全連戰友的好評，就連最愛諷刺人的劉興國也不得不佩服：“不用跑腿，免了排隊，發型大方，適合部隊，理發技術真的是領導全連新潮流！”

    連續2個月，肖吉林利用了幾乎所有的業餘時間為戰友理發，得到了連隊幹部戰士的一致好評；但占用大量的休息時間，而且要長期堅持下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騎虎難下是很多人最頭疼的事，怎樣才能完美解脫呢？肖吉林很快想出了1個一舉二得的好辦法：盡快培養徒弟，讓新人及時頂上去！

    肖吉林公開招收學員了：不要錢學技術，現學現練，還有師傅現場親自指導。麵對這樣好的學習條件，大家紛紛報名。肖吉林從中選了幾個吃苦性好，並能長期堅持的戰友作徒弟，其中第1個就是自己的班長。

    肖吉林給戰友理發時，隻要有時間，他就將徒弟們請過來站在旁邊觀摩，邊理發、邊講解，探討理發技術，經驗毫不保留；觀摩一段時間後，就開始讓徒弟們動手練習，自己在一旁指導並認真點評。對班長他是更為照顧，一有機會就讓班長親自實踐，並耐心細致地進行點評。

    在肖吉林的耐心指導下，徒弟們相繼掌握了理發技巧，尤其是理發的積極性十分高漲，一聽到有人說要理發，都搶著上。為了不讓大家察覺自己有激流勇退的意圖，肖吉林有時裝模作樣地要親自上，徒弟們卻想方設法地進行勸阻：師傅就不要親自上陣了，還是把這難得的鍛練機會留給徒弟們吧！

    尤其是班長，雖然理發的技術水平趕不上肖吉林，但動作和態度比肖吉林要細致和熱忱得多，更重要的是他能長期堅持，從未間斷。

    短短幾個月的時間，連隊的理發師隊伍快速壯大，理發的水平也有了普遍提升。戰友們不再為理發發愁，連隊也不再擔心上級機關突擊檢查軍容風紀，更重要的是肖吉林不知不覺地從無休止的占用業餘時間中徹底解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