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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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蕩山,西潼關外,北風肆虐,大雪漫天。這是今年北蒼的第一場大雪,這場雪來的突然,沒有絲毫預兆,一夜之間,便染白了整座雁蕩山。
這幾天,河陽鎮內開始流傳出一個消息,說是大燕的軍隊不日就會攻破雁蕩山的防線,之後第一步便是攻打河陽這個防禦重鎮。於是,河陽鎮裏的許多老百姓坐不住了,有很多甚至在聽到消息的當晚便連夜收拾家當行李,出了河陽,一路南下。
短短的三天時間,河陽鎮外的官道也好,小路也好,到處可見流離失所的難民。不過,都是出城的,沒有進城的,而此時,遠處的官道上,一匹棗紅烈馬,風馳電掣般的往河陽鎮方向衝來,快到近處時,隻聽見那烈馬一聲哀鳴,兩條前腿一軟,瞬間一頭栽倒在地,那馬背上一名紅衣少年,頓時便被摔得飛了出去。就在眾人為那少年提心吊膽時,隻見他在快落地的時候,單手往地上一撐,身體便如一隻鷹隼怒衝雲端一般,從地上彈射而起,一飛衝天。
坐騎活活的被累死,少年連回頭看一眼都不曾,從空中落地之後,一步未停,借著風勢開始狂奔,衝到河陽鎮南門時,他一個縱身飛上了城牆,繼續往北狂奔而去。這時,眾人才明白,紅衣少年的目的不是進城,而是走直線。
河陽鎮城牆上的守城軍,剛看見少年飛在空中的身體,還沒來得及製止,便被少年從頭頂踩過。借勢彈出幾十米,少年再一次從空中落地,這一次,人已經落在了北門外。
他奮力狂奔之時,一名騎著戰馬的巡邏士兵從城內衝了出來,嗬令他站住,他轉過身,沒有絲毫猶豫,朝那名巡邏士兵衝去,到了身前,一把抓住巡邏士兵的肩頭,將他丟在地上,隨即跨上戰馬,往雁蕩山飛奔而去。那巡邏士兵在被他抓住的一瞬間,本想破口大罵,但是在和紅衣少年的冰冷目光相對的一瞬間,他又被嚇得說不出話來。
因為他看見,那紅衣少年竟是有一對紫色的眸子。
………………
雁蕩山,中段守衛線上,沈烈,蘇儀,楚雲宮三人站在城牆上往北邊望去。大雪鋪天蓋地,城外一片銀裝素裹,在距離守衛線不足百米的地方,是大燕軍的駐紮之地。
楚雲宮眉頭深鎖,他雙手扣在背後,手上是一封從趙廣營中傳來的信函。信函的內容隻有短短四個字“拒死守城!”
他張了張已經被風吹的有些幹裂的嘴唇,對沈烈蘇儀二人問道: “可有看出什麽破綻?”
沈烈有些慚愧的看了看楚雲宮,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蘇儀也隻是麵無表情的說了一句:“目前看來,無解。”
楚雲宮的眼神又灰暗了一些。
城外,大燕的三十萬鐵騎,在大雪之中已經戰立了一天一夜,風雪覆蓋住了大半身體,那些士兵紋絲不動。遠遠的望去,就像一片已經枯死的灌木。
這時,城牆下一名士兵急匆匆的前來對楚雲宮匯報道,說有一名打著赤足的紅衣紫瞳少年,此時正在軍中,急著要見蘇儀。
蘇儀一聽,縱身越下城牆,向營區內奔去。
營帳之中,阿福在爐子上烤著地瓜,他笑眯眯的看著爐子邊的紅衣少年,少年卻直勾勾的盯著爐子邊的烤紅薯,然後吞了一口口水。
蘇儀衝進帳內,少年轉身,看見蘇儀的一瞬間,先是一愣,隨後嘴角向下一撇,雙目含淚,一頭撲倒蘇儀的懷中。
蘇儀輕輕的拍了拍少年的頭,目光望少年的腳下看去,少年的雙腳一片血肉模糊。
蘇儀眉頭一皺,一把推開少年,急問道:“子昂,出什麽事了?”
紅衣少年眨著一汪淚眼,從蘇儀懷中抬起頭,帶著哭腔說道:“哥,師傅出事了。”
蘇儀聞言,臉色大變,驚問道:“你慢點說,師傅怎麽了。”
“哥,是我沒用,我……我沒保護好師傅,他被人抓走了,那人好厲害,我打不過他。”少年一邊說,一邊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珠。
“蘇子昂!不許哭!師傅被誰抓走了?”蘇儀一聲怒喝,少年頓時噤若寒蟬。 旁邊阿福,伸手遞過來一個剛烤好的地瓜,“狗子,都多大了,還哭鼻子?”
蘇子昂抹了一把鼻涕,瞪了阿福一眼,沒有伸手去接烤地瓜,他低下頭,不敢直視蘇儀的目光。“師傅被一個不男不女的人抓走了!”
“不男不女?你說清楚點!他長什麽樣?”
“他隻有一隻耳朵。笑起來的聲音像個女人!”
“閹人裴東緒!”蘇儀與阿福異口同聲的說道。 “他說師傅意圖謀反,而且還掌握了師傅謀反的罪證,要帶師傅回刑部問審。哥,你趕緊想想辦法救救師傅啊!”蘇子昂說著話,兩顆淚珠便滾落下來。
“你先別急,讓我想一想。”蘇儀閉上眼,大腦飛速的思考著。
片刻之後,他看著阿福說道:“趙鹿先是讓謝王圖來殺你,但是他沒想到謝王圖會失手,然後趁著明月入北蒼,又派出裴東旭抓了師傅,他這麽做的目的就是要讓我們自顧不暇,便無餘力解雁蕩之危,趙鹿老賊,大禹若真是亡在你的手上,我就算把我秦家整個氣運賠進去,也定要讓你趙家後人世代為奴!”
阿福臉上沒了笑意,他從火爐邊站起身來,抖了抖衣衫上的爐灰,淡淡的說道:“這麽說來我們的行動他都了如指掌,恐怕明月姐現在也已經身處險境了。”
蘇儀想了想,走向桌案邊,抄起紙筆,臉色凝重的道:“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先救師傅,裴東緒手段毒辣,我怕師傅在他手上熬不了多久,現在能救師傅的,隻有一人了。”
“誰?”阿福問道
“國士韓武。”蘇儀飛快的寫好一封信函,疊好之後,塞到蘇子昂的懷中,“立刻出發,去中州找韓國士,這封信必須親自交到他手中。你不必多說,他看了信自然會明白。”
蘇子昂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後依依不舍的看著蘇儀,似乎有很多話想說,猶豫了半天,也隻說道:“哥,你好好保重。” 說完便扭頭要走。蘇儀將他拉住,從帳中取出兩雙千層底的靴子,又要蹲下為他清理腳上的傷口。
“哥,不可以!”蘇子昂連連後退兩步,一個趔趄,差點跪在地上。
“過來!”蘇儀沉聲道。
蘇子昂猶豫片刻之後,還是乖乖的把腳伸了出去。
蘇儀將他的傷口清理好之後,又為他套上嶄新的棉靴。
蘇子昂一直低著頭,口中喃喃的念道:“哥,我知道我能叫你哥,是我天大的福分,今日你肯俯身為我擦腳穿靴,我蘇子昂一定……一定”
蘇儀抬起頭,看著這個傻乎乎的弟弟,沒好氣的道:“一定什麽?鞍前馬後?赴湯蹈火?我要是不為你擦腳穿靴,你便不再叫我這聲哥了嗎?”
蘇子昂猛地抬起頭,一臉窘迫的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
“好了,別隻是了,趕緊出發吧,小心點跑,盡量走官道,山路石子多,硌腳,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蘇子昂想了想,用力的點了點頭道:“明白!”
隨後起身,白了阿福一眼,從爐子上抓起兩個烤地瓜,說道:“小霸王,我走了,等我救出師傅了,再來奪你這個大禹第六。”
蘇子昂最後看了蘇儀一眼,紫瞳泛淚,仍舊咧嘴一笑,大口的咬了一口地瓜,轉身奔出帳外,隨即傳來一聲戰馬嘶鳴。
蘇子昂走後,蘇儀臉上又浮現起一片愁容,他看著阿福說道:“你傷好的怎麽樣了?”
阿福聳了聳肩,笑了笑,“**分了。”
“那你去助明月一臂之力吧。”蘇儀說道
“那你這邊怎麽辦?”阿福不放心的問道。
“你放心,有他在,我不信葉鏡玄沒有給他留靠山。”
阿福想了想,點點頭,從爐子邊拿起一個烤地瓜,放在鼻子前聞了聞,隨後扯過背後的鬥笠,戴在頭上,往帳外走去。
阿福前腳剛走,沈烈與楚雲宮便一同步入了營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