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無上單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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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根老伯詭秘地一笑,說道:“這就是我們的大單於的高人之處了。原來,從我們分兵的地方繼續向前是一道漫長的緩坡,緩坡的盡頭則是一處幾十仗深的斷崖。
“秦軍急惶惶趕到這裏,突然看到幾萬匈奴軍隊聲勢浩大地向他們撲來,以為是中了我軍的埋伏。
“而前方視野開闊,山林稀疏,望上去並無伏兵,秦軍必然會選擇向前狂奔以甩脫我軍的追擊,然後再尋找戰機。
結果,秦軍五千騎兵在匈奴五萬大軍的驅趕下,慌不擇路,待發現了斷崖,哪裏還能勒住奔跑的戰馬?全都呼隆隆掉下懸崖,人馬相壓,無一人生還。
“而匈奴大軍則兵不血刃便大獲全勝,頓時產生出了衝天的士氣。你說我們的大單於厲害不厲害?”
冒頓拍手叫絕。
這哪裏是伏擊,分明是老天有眼,為匈奴大軍設置的陷阱,就等著秦軍往下跳呢。
格根老伯又說,頭曼單於的智謀更加體現在清除秦國在我們匈奴土地上建造的四十四座兵城上。
那些兵城內沒有居民,隻有用來打仗的軍隊。
兵城都有很高的城牆,我們的騎兵無法衝進城去,稍微靠近城邊,城上守軍便箭如雨下,匈奴大軍一時束手無策。
頭曼單於突然下令,切斷靠近東部的五座兵城之間的一切聯係,讓這些兵城成為一個個孤島,匈奴騎兵不時在城外遊動。
當時,誰都不知道頭曼單於的用意。
很快,扮作牧民的哨馬便紛紛來向頭曼單於報告,沒被圍困的兵城裏的兵士正在向少數兵城聚集,還有幾匹快馬向南而去。
頭曼單於暗自冷笑。
原來,這些兵城的守軍人數都很少,作為主力的五千騎兵已煙消雲散,匈奴大軍又對部分兵城實施了圍困,給秦軍造成極大的惶恐。
這正是頭曼單於圍而不戰的目的。
秦軍主動放棄了部分兵城,就省得付出重大傷亡一一破城了。
頭曼單於猜想,向南而去的快馬肯定是秦軍去向他們的皇帝告急求援去了。
頭曼單於分析,秦軍是來打仗的,並不是為了固守這些兵營的,城池對他們來說僅僅是為了防止匈奴騎兵衝擊而建的防禦工事而已。
現在,秦軍已完成了集結,糧草會更加不足,困也能將他們困死。
頭曼單於派出幾支哨馬監視秦國是否有援軍到來,下令燒毀了所有已是空城的兵營,揮師西進,將剩下的兵城圍了個水泄不通。
兩月以後,哨馬仍然沒有發現有秦軍援軍到來。
頭曼單於突然下令,所有軍隊全都緊急向南進軍。
一時間,匈奴軍隊的馬蹄聲四起,慌張向南而去,秦軍兵城頓時解圍。
被圍困了兩個多月的兵城突然莫名其妙地解了圍,守城秦軍大喜過望。
他們認定,匈奴之所以倉皇向南開去,一定是自己的援軍到了,匈奴軍隊急惶惶去迎戰援軍了。
匈奴軍隊傾巢出動,可見援軍的人數之多,聲勢之大。
匈奴大軍解圍後的第二天,秦軍將領坐不住了。
兵城被圍以來,秦軍還沒有與匈奴軍隊真正交過手。
守城將軍膽怯,自己一仗都沒打,卻丟了那麽多兵城,這時若再不出戰,上司怪罪下來,項上人頭有可能就保不住了。
而此時,匈奴大軍盲目向南開進,自己正好抄其後路,正是與援軍夾擊匈奴軍隊的絕好時機。
想到此,秦軍將軍來不及派哨馬去打探消息,生怕貽誤戰機丟了性命,急忙下令,軍士全部出動,尾追匈奴大軍而去。
原來,這是頭曼單於的調敵之計,故意營造出南下迎戰秦國援軍的假象。
秦軍出城不久,便被匈奴騎兵斷了歸路,自然有去無回。
頭曼單於依靠計謀,順利拔掉了秦國安置在草原上的釘子。
待秦國援軍到來,辛苦建成的四十四座兵營已全部變成廢墟,秦軍已無立足之地。
冒頓聽著父親慷慨激揚的故事,心潮澎湃。
原來,父親竟然有如此謀略,怪不得父親在匈奴人的心中,是至高無上的戰神,是匈奴民眾心中的一麵高高飄揚的旗幟。
冒頓為有這樣的父親而無比驕傲。
耳聽著穹廬外隆隆的風雪之聲,冒頓突然思念起父親來了,真想立即回龍城去見父親,哪怕與父親共進一頓晚餐也好呀。
可是,一想起繼母那陰毒的目光,冒頓的頭皮不由得皺了幾皺。
冒頓夜裏聽格根老伯講故事,白天幫烏力罕照料產羔期的羊群,日子飛快地過去了。
厚厚的積雪覆蓋著茫茫草原,隻有高高的芨芨草仍然頑強地在寒風中搖曳著。
天空整天被鉛灰色的雲層遮擋,夏日整天高歌的飛鳥也不知到哪裏覓食去了。
冒頓在照料羊群的同時,箭不離手,為大黑捕獵偶爾出現的野兔。
野兔的行動極其敏捷,待發現了野兔再取弓箭,野兔早已經逃得不知去向了。
大黑整天穩穩地呆在冒頓的肩頭,無論冒頓是走是跑還是騎馬狂奔,大黑都配合的恰到好處。
突然有一天,大黑離開了冒頓的肩頭,振翅向前飛去。
可剛剛飛出去幾步遠,便一頭栽到了雪地上。
冒頓吃驚地發現大黑要學飛翔了,可大黑那笨拙的樣子,讓冒頓不由得拍著巴掌大笑起來。
可大黑卻不甘失敗,翅膀在雪地上撲騰了幾下,再次飛了起來。
盡管飛出去的距離仍然很短,卻是穩穩地落到了雪地上。
大黑進步的很快,幾天時間,便能持續在空中飛翔了,隻有感到累了的時候,才落在冒頓的肩頭歇腳。
冒頓看到,大黑尾巴根部、翅膀根部的白毛漸漸褪去,全身的羽毛都變成了栗褐色。
此時,冒頓更加確認,大黑是一隻能翱翔高空搏擊風雨的金雕。
大黑的翅膀越來越硬,個頭越來越大,無論大紅跑得多快,大黑總是在他們的頭頂上盤旋,時不時就穩穩地落在冒頓的肩頭,讓冒頓撫摩它長長的脖項和高傲的頭顱,給冒頓帶來了無盡的快樂,也使烏力罕羨慕不已。
那天,大黑突然飛出了冒頓的視線,不見了。
從早上離去,一直到太陽偏西,仍然不見大黑的蹤影。
冒頓心下發急,不停地仰頭在空中尋找,就是看不到大黑那展翅翱翔的雄姿。
冒頓對著灰蒙蒙的天空不住地打著呼喚大黑的呼嘯。
每次隻要冒頓的呼嘯聲一響起,大黑很快便會落在冒頓的肩頭,今天究竟是怎麽啦?
越看不到大黑,冒頓的心裏越發急。
難道大黑遇到了什麽不測?
可仔細一想,又覺得不會。
大黑已經有搏擊雲端的本領,地麵的豺狼很難傷到它,空中的鷂鷹輕易也難將它怎樣。
它一定是厭倦了跟在自己身邊的日子,獨自闖蕩世界去了吧。
冒頓悲哀地想,大黑已經長大了,天空遼闊,可以任由它展翅。它本來就屬於藍天,有藍天為伴,大黑從此不再戀著自己這個不會飛翔的夥伴了。
想到此,冒頓的心裏突然覺得無比的空虛,像失去了一位朝夕相處的夥伴,心中一時還難以接受這一事實。
冒頓感到從未有過的百無聊賴,不斷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心中酸酸的不是滋味。
日頭快要落山了,冒頓仍然沒有等到大黑,最後在空中搜索了一圈,無精打采地騎著大紅哄趕著羊群向穹廬歸去。
冒頓正失落地往回走,突然,大黑呼啦啦落在了大紅的前麵,竟然還抱著一隻喜鵲。
冒頓大喜過望,心中一陣發熱,急忙翻身下馬,熱淚盈眶地將大黑抱在了懷中。
大黑也伸過腦袋蹭冒頓的臉。
冒頓感到,大黑的身子在微微地抖動,看了一眼地上已經死亡的喜鵲,立即明白,大黑開始學習狩獵了。
為獵到那隻喜鵲,大黑顯然耗費了好長時間,也使盡了渾身的力氣。
冒頓輕輕撫摩著大黑的脖項和背部,直到大黑的身體不再顫動,才將大黑放在地上,幫大黑拔喜鵲毛。
大黑顯然是餓急了,等不及冒頓將喜鵲收拾幹淨,便用利爪剖開了喜鵲的肚囊,啄食喜鵲的內髒,接著又撕咬喜鵲的其他部位,一隻喜鵲很快便被大黑吃盡。
冒頓的心裏無比的安詳。
大黑真的長大了,已經能夠自己獵取食物了。
大黑的狩獵興致一發而不可收拾,每天都會給冒頓送來喜鵲、烏鴉、野兔。
從大黑送獵物的頻次,冒頓清楚,大黑的狩獵本領在快速提升。
一天,大黑竟然拖來了一隻小狼。
冒頓欣慰地笑了:大黑已是一隻成熟的金雕,即使自己不在格根家用餐,單大黑獵取的食物,他和大黑也根本吃不完。
看來,自己以後再也不用為獵不到食物而挨餓了。
大黑真的長大了,除了與冒頓撒嬌親熱外,很少再在冒頓的肩頭歇足了,夜晚也不再在冒頓的身邊閉目。
有時一天才回到冒頓身邊一次,但冒頓卻能感覺到大黑時刻都在自己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