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借刀shā ré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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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曼單於仔細一想,冒頓好象這幾年一直就在龍城外晃蕩,鬼知道他都幹了些什麽。



    頭曼單於覺得,冒頓與他越來越疏遠,每次看到冒頓,總是覺得冒頓與過去不一樣了,目光裏總閃爍著令他琢磨不透的光芒,好象自己的心思都被那光芒照了個透徹,令他不寒而栗。



    頭曼單於想用自己的威嚴將冒頓的光芒壓下去,可總是適得其反。



    頭曼單於越是對冒頓發怒,冒頓的那種目光越凜冽。



    有時候,頭曼單於一想起冒頓那令他琢磨不透的眼神便睡不好覺。



    因為,他從冒頓的目光裏看出了反抗和仇恨。



    冒頓不在龍城,頭曼單於的心裏反道清淨的多。



    但冒頓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在剝奪了冒頓的繼承權以後,頭曼單於不能不為冒頓的去向著想。



    頭曼單於想讓冒頓到遠離龍城的地方去任萬戶長,可一想起冒頓的目光,頭曼單於便心生膽怯。



    萬戶長執掌著兵權,而冒頓與呼德連一點兄弟感情都沒有,頭曼單於擔心自己百年之後,冒頓會生出事端來。



    若將冒頓留在龍城,隨便給他一個職務,頭曼單於也覺得不妥。



    近兩年,呼德每次見到冒頓,總想揮一揮小拳頭。



    小小龍城,抬頭不見低頭見,若兄弟倆反目成仇,局麵更難收拾。若冒頓真的心懷叵測,後果更加不堪設想呀。



    所以,頭曼單於一直沒有想好該如何安置冒頓。



    現在,猛然聽到冒頓在帶頭鬧事,冒頓那令他不寒而栗的目光立即出現在了頭曼單於的腦際。



    頭曼單於想到,看來,自己的擔心絕不是多餘,冒頓真的要對自己亮劍了,留著他後患無窮呀。



    想到此,頭曼單於的心裏頓起殺機,咬牙對赫連毛腦海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親自帶些人去,要幹淨利落,將鬧事的人全部殺掉。”



    赫連毛腦海一驚,小聲說:“可冒頓……”



    “快去執行我的命令,去吧。”頭曼單於果斷地下了決心。



    赫連毛腦海不敢再多言,向後退了兩步,正要轉身出去,卻被mèi mèi赫連哈爾巴拉喊住了。



    赫連哈爾巴拉輕聲問頭曼單於:“你要殺冒頓?理由呢?”



    頭曼單於將頭一揚,憤怒地喘著粗氣,吼道:“冒頓聚眾鬧事違抗命令,這理由還不夠充分嗎?上次他擅自離開龍城,我就想殺了他。哼,現在就敢反複違抗我的命令,長此下去,誰知他還會鬧出啥事來。”



    赫連哈爾巴拉笑著搖了搖頭,對赫連毛腦海說:“哥,你隨便打發一個人去通知冒頓,就說單於找他有事,讓他趕快回來見單於。”



    赫連毛腦海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頭曼單於的臉色,輕聲問:“冒頓要是不回來呢?”



    赫連哈爾巴拉淡淡一笑,說:“他要是真的敢不回來,你再帶人去殺他也不晚嘛。”



    赫連毛腦海又看了一眼頭曼單於,見單於沒有任何表情,知道單於已認可了mèi mèi的命令,點了下頭,快步退了出去。



    赫連哈爾巴拉問頭曼單於:“如果冒頓回來了,單於打算怎麽處理他?”



    頭曼單於說:“冒頓越來越不聽話,遲早會出大事。看來真的是不能再留著他了。”



    赫連哈爾巴拉察言觀色,故意歎了口氣,說:“冒頓雖然越來越不聽你的話,可他畢竟是你的兒子呀。再說,你說冒頓聚眾鬧事,他聚了多少人?又鬧出了啥十惡不赦的大事?理由不充分怎麽能隨便shā rén呢?目前,冒頓仍然是合法的單於繼承人,糊裏糊塗將冒頓殺了,你就不怕舉國的人說你殘忍嗎?你就不怕人們說你是為了讓呼德繼位才殺冒頓的嗎?一旦謠言四起,你還是匈奴人心中至高無上的大單於嗎?”



    頭曼單於一聽,心抖了一下,汗水立即淌了出來。



    以現在的理由將冒頓殺掉,理由確實不夠充分,若有人問起,實難做答。



    頭曼單於想了一陣,也沒想出好的辦法來,鼻子裏忿忿地“哼”了一聲,說:“照你這麽說,我就拿他沒辦法了嗎?”



    赫連哈爾巴拉笑了,說:“我道有個辦法,既不顯山露水地鋤掉冒頓,又讓冒頓死的體麵,為國捐軀,死後也落個好名聲,你也落個教子有方的好名節,豈不兩全其美?”



    頭曼單於一聽,不知赫連哈爾巴拉的葫蘆裏賣的是啥要,焦急地追問:“你道是快說呀,幹嘛吞吞吐吐的?”



    赫連哈爾巴拉淡淡地笑著,不慌不忙地說:“待會兒冒頓來了,你千萬不要生氣,要做出關心他的樣子,問他最近生活的咋樣,有沒有需要父親幫助的地方?最後你說,有一項非常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他,問他能不能替咱匈奴也是替父親排憂解難?”



    “然後呢?”頭曼單於更加不解,迫不及待地追問。



    “然後你說,月氏國派來了使者,為了兩國友好相處,要求互派王子到對方國家去做人質。他如果答應去月氏國做人質,我們的計謀就成了。” 赫連哈爾巴拉說。



    頭曼單於還是不明白,追問:“讓冒頓到月氏國去做人質?去做人質又如何呢?”



    赫連哈爾巴拉撒嬌地在頭曼單於的額頭上輕輕點了一下,說:“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在冒頓到達月氏國之後,你就給月氏國下戰書。兩國要打仗了,月氏國還能讓冒頓活著回來嗎?”



    頭曼單於終於弄明白了赫連哈爾巴拉的意思,大喜,雙掌一拍,稱讚道:“好!我要與月氏國開戰,月氏國還不得殺了人質?與月氏國交戰是假,借月氏國的刀殺冒頓是真。我隻需給月氏國下一道戰書,輕而易舉便解除了心頭之患。還是閼氏智謀出眾,這計謀真是天衣無縫呀。”



    第二天上午,冒頓憂心忡忡地回到龍城,直接到單於宮室去見父親。



    冒頓已做好了逆來順受挨打受氣的心理準備,隻要父親讓他繼續出龍城與弟兄們相聚,他什麽都能忍受。



    頭曼單於看到冒頓進來了,急忙坐直了身子,熱情地招呼冒頓坐在了自己的身邊。



    赫連哈爾巴拉也一反常態,不但噓寒問暖,還親自為冒頓倒了一晚奶茶。



    冒頓大惑不解,難道這兩人聽了肖生嘎阿媽的勸奶歌?



    頭曼單於拍著冒頓的肩,對冒頓說:“前天晚上我夢見你阿媽了,你阿媽讓我給你委以重任。兒呀,這幾年阿爸整天忙於國事,對你照顧的不周呀。以後你要多替阿爸分憂才是。在睡夢中,阿爸已經向你阿媽作了保證,以後一定要讓你挑起國家的重任,對得起你阿媽的在天之靈。”



    想起了死去的阿媽,冒頓鼻子一酸,心中一熱,流下淚來。



    原來是天上的阿媽在關鍵時刻給阿爸唱了勸奶歌。



    一定是阿媽一直在天上看著自己,自己所受的罪,阿媽了然於心,才托夢給阿爸的。



    冒頓抑製著內心的激動。



    阿媽呀,孩兒感謝你。



    冒頓完全沒有料到,失去已久的父愛和家庭的溫暖,突然間雙雙回來了。



    父親無微不至的關懷問候,使冒頓受寵若驚,真想放開聲號啕大哭一場。



    當父親要求他替國擔責替父分憂,到月氏國去當人質時,冒頓沒加思索便滿口答應了。



    盡管是讓自己去做人質,冒頓覺得,自己終於可以為國出力了,心中感到無上的光榮和自豪。



    冒頓雖然在龍城長大,小時候不懂國政,長大以後,父親又從不讓他參與政事。



    這次,父親終於讓自己以匈奴王子的身份去做人質,冒頓覺得自己真正長大chéng rén了。



    冒頓趁父親高興,小心翼翼地說:“孩兒昨天在一戶牧民家裏……”



    頭曼單於立即用手勢製止了冒頓的話,爽快地說:“下麵的人在執行指令的時候,未免會出現偏差。我兒能及時發現並加以糾正,說明我兒已經在為父分憂了。”



    冒頓領命之後,心情無比暢快,急忙興高采烈地奔到呼延吉樂家,與眾位兄弟告別。



    呼延吉樂眉頭緊皺,心裏好生不是滋味。



    她與冒頓雖然認識了僅幾天,卻有相知已久的感覺。



    蘭傲木嘎等人聽說冒頓要去月氏國,也同樣不願分手。



    須卜道樂根爽朗地說:“大哥,反正我們弟兄們都無事可做,幹脆和你一起到月氏國去吧,大家在一起紅火。”



    冒頓打心眼裏感激弟兄們的情誼,苦笑著說:“我是去做人質,又不是去做王子。月氏國能讓你們隨我一起玩嗎?況且啥時候能回來都是未知數,你們哪能和我一起去呀。”



    公孫伊德日急了,問:“那我們想你了咋辦?能到月氏國去看你嗎?”



    冒頓笑了,無奈地說:“月氏國與我們匈奴是兩個國家,又路途遙遙,哪能隨便見麵呀。” 



    冒頓嘴裏說著,心裏也翻騰著不忍與無奈。



    呼延吉樂突然感覺什麽地方不對勁,問冒頓:“過去我們匈奴給月氏國派過人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