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黃狗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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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頓的心情格外爽朗,輕輕攬住大黑的脖子,問道:“你是怎麽知道我離開了月氏國王城的?一定是看不到我的身影了,便到處尋找是吧?幸虧你長著能搏擊雲天的翅膀,還有一雙千裏眼,百裏之外仍然能尋到我。若不是你及時趕到,奮力攻擊,我恐怕早已葬身狼腹了,我真要謝謝你了。”
大黑一反常態,不再與冒頓親熱,突然從冒頓的懷抱裏掙脫,再次振翅,急急向南飛去。
呼延吉樂急忙說:“大哥,大黑突然現身又倉促而去,莫不是來給我們報警的嗎?”
冒頓也不知大黑用意,兩人立起身來,向南遙望。
突然,南麵隱隱有馬嘯聲傳來。冒頓一怔,仔細傾聽,分明是他的大紅的叫聲。
兩人對望一眼,向南眺望。
果然,時間不長,便看到大紅正向這裏快速奔跑,大黑在大紅的上空作低空飛行。
冒頓的淚水一下子湧出了眼眶,激動地說:“一定是大黑將大紅引到了這裏。真讓人不解呀,大黑和大紅是怎麽交流的?”
呼延吉樂感歎道:“看來,動物與人同理,隻要真心待它們,它們就會真心待你呀。”
冒頓不顧身體傷痛,向南狂奔,迎了上去。
黃昏來臨之前,放哨和放牧的人都回到了營地,一個歡樂大家庭。
冒頓更加高興,不但他的大黑回到了他的身邊,連大紅也回來了。
冒頓和大家商量,明天就離開這裏,向歐脫地轉移。
冒頓說:“我們必須趕著牲畜,一來用牧民轉場的樣子做掩護,引不起人們的好奇;二來將這些牲畜扔到這裏沒人照料,更會引起人們的疑問;三是,我們將在歐脫地待一段日子,需要用這些牲畜避人耳目,同時我們也得解決吃飯問題呀。”
大家覺得有理。
還是早晨,蘭傲木嘎聽說呼延吉樂一宿沒睡,心裏就後悔了,暗自埋怨道:身處異國危機四伏,本應該是放崗哨的,都怨自己粗心大意,都是大男人,怎麽能讓一個女人徹夜給大家放哨呢?內疚不已。
所以,晚飯後,蘭傲木嘎對眾弟兄說:“今天晚上我放哨,你們都好好休息吧。”
呼延吉樂笑著對蘭傲木嘎說:“我今天睡了大半天,已經休息好了,還是我來吧。再說,明天轉場我趕勒勒車,路上也可以休息,而你們都有任務,就不要爭了。”
蘭傲木嘎堅持道:“那就咱倆分開,你前半夜我後半夜,就這樣定了。”
呼延吉樂隻好同意。
次日一早,冒頓仍然讓蘭傲木嘎到附近最高的山上做瞭望哨,一再囑咐眾人:“五個以下的人照直向我們走來,無論是不是衝我們來的,全都不要理會,我自有辦法對付他們。”
蘭傲木嘎答應著策馬而去。
待須卜道樂根他們三人趕著牲畜上了路,呼延吉樂又給冒頓的傷口上了一次藥,然後套起牛車,正要拆解穹廬時,突然有兩匹馬向他們跑來。
冒頓急忙對呼延吉樂說:“這兩人不是從這裏經過,就是來找這家人有事,絕不會是針對我們來的。他們要是問你話你就裝啞巴,千萬不要言語,不要拿刀箭,以免誤會。我們接著幹活。”
呼延吉樂明白,這是冒頓知道她不會月氏國方言,怕讓人聽出他們是外地人,便點頭答應,同時向剛走出不遠的趕牲畜的人望了望,看到他們都向這裏張望,便放了心,繼續幹手裏的活計。
冒頓扭頭看了一眼漸漸走近的兩個人,見他們與自己的年齡相仿,都挎著腰刀,身材一胖一瘦。
這時,那條大黃狗突然向來人跑去,狂吠不止。
冒頓對著黃狗喊了一聲,那狗便不再吠叫,乖乖跑回到呼延吉樂身邊。
此時,那兩人已來到他們近前,也不下馬,向穹廬看了半天,又瞅周圍的地形山勢,那胖子問呼延吉樂:“這不是勞布森家的營盤嗎?奧爾格勒回來沒有?”
呼延吉樂抬頭看了來人一眼,搖了搖頭,繼續拆解穹廬。
冒頓搶過話頭用月氏國語音回答:“他們轉到秋營盤去了。”
原來,在月氏國的王宮裏,冒頓整天和奴隸們在一起,沒事幹便學習月氏國的語音,沒曾想今天派上用場了。
瘦子看了冒頓一眼,轉向胖子,埋怨道:“奧爾格勒這家夥,說好了今天在這裏碰頭的嘛,怎麽沒來?他家的秋營盤在哪裏呢?”
冒頓一怔,奧爾格勒?王城衛隊的副統領不是叫奧爾格勒嗎?奧爾格勒與這家人是啥關係?
胖子問冒頓:“你認識奧爾格勒嗎?”
冒頓擔心言多語失,對那兩人搖了搖手,不再理他們。
那兩人遲疑了一下,驅馬離去,將一串笑和一句話扔了過來:“這兩口子真般配,一樣的臉上有傷,一樣的醜。”
呼延吉樂立即羞紅了臉,偷眼看冒頓,見冒頓也正瞧著她怪笑,急忙將頭扭向一邊,裝著什麽都沒聽見什麽都沒看到,心裏卻甜滋滋的舒服,沒話找話地說:“原來被我們滅門的這戶人家,主人的名字叫勞布森。”
“應該是吧。奧爾格勒我認識,是王城衛隊的人。好象奧爾格勒與這兩人約好了要在這裏見麵,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裏的好。若奧爾格勒真的來到這裏,一眼就會認出我來,那可就麻煩了。”
冒頓說著話,抬頭向那兩位不速之客望去,猛然發現那兩人又停了下來,向剛走不遠的牛群、羊群、馬群觀望,一定是發現了什麽不對勁。
冒頓看到,兩人像是在討論著什麽,突然拔出腰刀,再次向他們跑來。
冒頓一看情勢不對,急忙給呼延吉樂使了個眼色,呼延吉樂快步躲進了還沒拆的那間穹廬裏。
冒頓仍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看是在幹活,卻不經意地將支撐穹廬的一根木棍抄在了手裏。
那兩人再次來到冒頓跟前,目光裏充滿了警惕與敵視。
胖子指了一下不遠處的羊群,問冒頓:“那些羊是你的嗎?那個放羊的人是誰,怎麽還帶著弓箭?”
冒頓的心裏忽悠了一下,想道:哎呀壞了,隻有當兵的人和在森林裏生活的人才弓不離身,一般牧民,身上是不帶弓箭的,自己將這一細節疏忽了。
這兩人一定是看到丘林烏日露格他們都背著弓箭,才起了疑。
那瘦子見冒頓不回答,又問:“你臉上的傷是怎麽來的?勞布森一家是不是已經被你們殺了?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冒頓見事已至此,即使再找理由搪塞,一時也不會解除這兩人對他們的懷疑,便下定了決心,瞪著問話的瘦子,冷冷地說:“我們是殺你們的人!”
話音還未落,冒頓手中的木棍已砸向瘦子。
瘦子用戰刀一架,卻沒有木棍的力度重,連人帶刀被擊落到馬下。
冒頓手中的木棍也由於用力過猛而斷折。
那匹馬受驚不小,豎起棕毛,撒蹄便跑。
胖子一驚,舉刀向冒頓砍來,刀剛剛舉過頭頂,一支箭已射中他的胸膛,箭尖從後背冒了出來。
胖子瞪大眼球一頭載下馬來,登時畢命。
那箭是呼延吉樂從穹廬裏射出來的。
冒頓正要上前結束倒在地上的瘦子的性命,突然感到後背像刀割一樣的疼痛,身子不由得趔趄了一下。
好在呼延吉樂的第二支箭又已射出,瘦子正要爬起身來,已被利箭射中胸膛,抽搐了幾下,便不再動了。
細心的呼延吉樂從穹廬裏跑了出來,急切地問冒頓:“大哥,你受傷了嗎?”
冒頓苦笑了一下,說:“剛才用力過猛,拉動了傷口,不礙事的。”
離這裏最近的丘林烏日露格也飛馬舉刀跑了過來,見危險已解除,翻身下馬,問:“這兩家夥又跑回來幹啥來了?”
“一定是他們看到你們身背弓箭,便起了疑心,要回來弄個明白,偏偏又沒有弄明白的本事,回來送死了。”呼延吉樂說。
冒頓用腳踢了一下瘦子的屍體,說:“本不想殺他們,可他們非逼得人出手不可。”
呼延吉樂望著已遠去的兩匹韝著鞍的馬,突然想到,這兩匹馬要是直接跑回到馬群或者被人看到,無疑會將它們主人已死的消息傳了出去,不定又會帶來什麽麻煩,還是盡快離開這裏的好。
丘林烏日露格取過鐵鍬,就地挖了個坑,將兩具屍體投入坑內,草草掩埋。
匈奴當時並沒有土葬習俗。他們兩次將被殺者埋進土坑,不過是為了隱藏行跡而已。
冒頓讓丘林烏日露格去通知其他人,趕快將弓箭掛在馬鞍上,免得再被過往人看到起疑。
冒頓自己更不敢耽擱,忍著後背的巨痛,咬牙與呼延吉樂快速拆掉穹廬,裝上勒勒車,倉促向北行去,快速離開了行跡已經暴露的是非之地。
冒頓向四處望去,看到這裏牧場遼闊,小河盤繞,真是一塊好地方,卻無端變成了他們的shā rén埋屍之地。
呼延吉樂呼喚那條狗,那條狗沒理睬她,跑回到主人的埋屍處,靜靜地蹲了下來,像是在與它的主人交流、征求意見、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