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突生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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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延吉樂的勒勒車走出去好遠了,黃狗才爬起身來,對著天空發出一聲狼嚎似的嗚咽,然後發瘋似地追了上來,忠實地跟在呼延吉樂的身邊。



    呼延吉樂望著這條狗,突然打心眼裏喜歡上了這條狗,蹲下身去,憐愛地摸著狗的腦袋和脖子,問:“向你的主人告別去了?聰明的狗,可憐的狗,今後你就叫大黃吧,永遠都跟著我。”



    冒頓笑道:“狗能聽得懂你的話嗎?沒見過你這樣的人,竟然與狗說話。”



    呼延吉樂孩子似的歪了下腦袋,說:“咋聽不懂?它聰明著呢。你不是也經常和你的大紅大黑說話嗎?”



    牧民轉場是讓牲畜邊走邊吃以吃為主,行走速度快的牛和馬必須等待羊群,這些規矩他們都懂,也不敢有所改變,擔心會讓過往的人再看出破綻來。



    所以,他們每天僅能走三十裏左右。



    冒頓被馬驏破的地方還沒有好,盡量避免騎馬。



    為防萬一,身邊又不能沒有馬。



    所以,冒頓讓他的大紅韝好了鞍走在勒勒車旁邊。



    呼延吉樂趕著牛車不緊不慢地走著。



    轉場期間,冒頓和呼延吉樂負責轉移、拆解、安裝穹廬。



    趕馬趕牛趕羊的人看上去是在轉場放牧,目光卻時刻相互張望。特別是那輛勒勒車,是絕對不能離開他們視線的。



    最高的那座山頂上,有一人站立,那是負責警戒的蘭傲木嘎。



    第三天近午,又有兩人兩騎徑直向勒勒車奔來。



    冒頓搞不明白這兩人是來尋仇的,還是另有其他事情,向山頂上的蘭傲木嘎望了一眼,見蘭傲木嘎仍然立在那裏,知道來的僅此二人。



    因不明來意,不好提前亮出兵刃,冒頓和呼延吉樂隻好靜觀其變。



    呼延吉樂將藏在勒勒車上的長刀向外拉了拉,以便危機時刻能順手抽出。



    來人挎著腰刀,身背弓箭,一看便是官家之人。



    冒頓停步等候,呼延吉樂繼續趕著勒勒車前行。



    那兩人來到冒頓跟前,一人說道:“國王有令,凡十五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的男丁,務必在兩日內到百戶長那裏集合,自備鞍馬弓箭,違令者斬。”



    另外一人惡狠狠地喝問:“聽明白沒有!”



    冒頓故意裝作害怕的樣子,彎腰點頭。



    兩人再沒說話,打馬而去。



    冒頓鬆了口氣,緊走了幾步,對呼延吉樂說:“月氏國早就開始集結軍隊了,看來集結的並不順利,現在接到了匈奴的戰書,顯然開始加速集軍了。”



    呼延吉樂不以為然,覺得集結軍隊是國家的事,與他們無關,便沒接冒頓的話茬。



    又朝東北方向走了兩天,冒頓估計已距歐脫地不遠。



    呼延吉樂早晚兩次給冒頓的傷口塗草藥。



    冒頓喊著背部奇癢難耐,呼延吉樂笑著說:“那是傷口在快速康複。你真好體格呀,這麽快傷口就不礙事,待到血痂落了,就完全好了。”



    呼延吉樂說著話,不經意地向山頂放哨的蘭傲木嘎望了一眼,麵色立即凝重起來,說:“有情況。”



    冒頓也朝蘭傲木嘎望去,隻見蘭傲木嘎正打馬向他們跑來,知道正有不少人朝著他們來了,不敢大意,急忙找出長刀佩在了身上。



    可目標仍沒有出現在視線裏,冒頓和呼延吉樂隻好邊走邊觀望。



    冒頓向丘林烏日露格他們看了一圈,看到他們皆已警覺,都已將掛在馬鞍上的弓箭拿在了手裏,全都是大戰來臨前的準備。



    冒頓瞅了一下地勢,看到西北方是一道不太陡的山梁,從那道山梁到他們這裏,是較開闊的草地。



    而從他們這裏向東,又是一道不太高的大坡,現在,他們的牛群和馬群,已經接近坡頂,若不是須卜道樂根和公孫伊德日攔著,就已經翻過了大坡。



    天空晴朗如洗,白雲飄蕩,一排排大雁正咕嘎咕嘎地叫著向南飛去。



    一切都那樣正常,一切都那樣自然,隻有快速跑來的蘭傲木嘎的馬蹄聲顯得緊張、孤獨、單調而蒼涼。



    蘭傲木嘎來到勒勒車前,跳下馬背,急切地說:“正有一隊人馬朝這裏開過來了,太遠,看不太清楚,好像都帶著刀槍。”



    呼延吉樂急忙問:“他們大約有多少人?速度快不快?”



    “足在百人以上,速度卻不快,但離這裏已經不遠了,很快就要轉過那道山梁了。因為有山梁擋著,起初根本看不到他們。在我發現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快要轉過山梁了。” 



    蘭傲木嘎指著西北方的山梁,緊張地說。



    呼延吉樂機靈一動,急忙對蘭傲木嘎說:“你趕快去告訴須卜道樂根和公孫伊德日,讓他們盡快將牛群和馬群趕過前麵的大梁,速度要快,越快越好。驅趕羊群怕是已經來不及了。”



    蘭傲木嘎非常信任呼延吉樂的判斷,已經完全習慣了無條件聽從呼延吉樂的指令,從不問為什麽。



    看到呼延吉樂著急的樣子,蘭傲木嘎急忙翻身上馬,狂奔而去。



    冒頓將疑問的目光投向呼延吉樂。



    呼延吉樂分析道:“我判斷,這隊人馬一定是附近的部落剛剛集結起來的男丁,他們正要到指定的地點去會合,不過是路過這裏而已。



    “而我們要趕著羊群翻過東麵的山梁,時間已經來不及了。將羊群扔在這裏不管,更會引起那些人的懷疑。



    “我們乍看之下是在轉場,哄一兩個人還可以,如果要瞞過這麽多人的眼睛可就難了。



    “以家庭為單位的轉場,都是有老有少,哪有我們這樣清一色的青年呀。



    “你趕快去接替烏日露格,讓烏日露格將你的大紅也帶到坡那邊去,我趕車,你徒步趕羊,身上任何兵刃都不要帶。



    “這樣,我們就是天衣無縫的小家庭轉場了。



    “你告訴烏日露格,讓他轉告傲木嘎,他們在翻過那道坡以後,立即大張旗鼓地挎上腰刀弓箭,一旦我們遇到什麽麻煩,讓他們冒充到部落裏報到的男丁,以麻痹對方,然後來與我們會合,出其不意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到時再想脫身之法。”



    冒頓覺得呼延吉樂的安排非常有理。



    讓蘭傲木嘎他們帶著長槍弓箭出現,正好裝扮成到部落首領那裏集合的壯丁,就引不起那些人的懷疑了。



    冒頓急忙按呼延吉樂的吩咐向丘林烏日露格跑去。



    冒頓打心眼裏佩服呼延吉樂的精明和細心。這麽短的時間內,竟然分析的如此透徹,安排的有條不紊,自己自歎不如,心裏想道:呼延吉樂,真乃將才也。



    呼延吉樂又將勒勒車仔細檢查了一遍,將大刀弓箭藏的既隱秘又便於取出的地方,最後確認,除了車上的穹廬構件有些多以外,再無容易引起懷疑的地方了,才放了心。



    看到蘭傲木嘎他們已過了大梁,呼延吉樂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這時,西北方的那隊人馬也出現了,呼呼啦啦拖泥帶水的一大群人,呼延吉樂初步估計了一下,在一百人左右。



    呼延吉樂趕著勒勒車緊走幾步,趕上了冒頓的羊群,兩人相距不遠,慢慢向東麵的山梁走去。



    那些人越來越近,冒頓清楚地看到,他們人人都帶腰刀挎弓箭。



    冒頓想到,呼延吉樂分析的不錯,一定是剛剛聚集在一起正要到什麽地方去進一步會合的一幫烏合之眾。



    冒頓是心中默叨道,但願我們不會引起這些人的注意,相安無事的好。



    冒頓用眼角偷瞧,看到走在隊伍前麵的是一幫年輕人,有說有笑,顯得格外開心。



    冒頓知道,這些在草原上長大,過慣了寂寞生活的年輕人,他們平時很少有相互聚會的機會,突然聚到了一起,全都覺得新鮮,正處於海闊天空的興奮之中,相互嬉戲打鬧是免不了的。



    與這些風華正茂的年輕人形成鮮明對照的,是隊伍後麵的中年人,他們一個個無精打采,心事忡忡,顯然,心還在家裏,還牽掛著家裏的婦女兒童、牛羊馬匹。



    這些人本該從距冒頓他們一裏遠的距離直線向南而去,那些走在前麵的年輕人或許還是感到行軍途中的無聊,見到有正在轉場的牧民,便打馬跑了過來。



    看到冒頓也是青年,其中的一人便問冒頓:“哎,你怎麽還放牧呀,沒接到國王的命令嗎?”



    另外一人也說:“趕快操起刀槍和我們一起到戰場上去建功立業吧,我們就要與匈奴開戰了,到時候,匈奴漫山遍野的牛羊都是我們的,還放什麽牧呀。”



    冒頓任他們調笑,一言不發,悶頭向前走去。



    那些年輕人嘻嘻哈哈了一陣,便過去了。



    冒頓總算鬆了口氣。



    突然,在後麵的隊列裏,一個中年人大聲招呼年輕人們停下來,待趕上了年輕人們,說了幾句什麽,年輕人們又歡叫著跑了過來,將馬絆上,開始滿草場地抓羊。



    緊接著,一百多人全都湧了過來,殺羊的殺羊,撿幹牛糞的撿幹牛糞,煮肉的煮肉,一時亂作一團。



    好在呼延吉樂將鐵鍋放在了勒勒車的最上麵,那些人除拿走鐵鍋和鐵鍬外,並沒有繼續翻騰車上的東西。



    冒頓知道壞了,這些人是要用他們的羊當午餐,這是他們沒有料到的。



    冒頓給呼延吉樂遞了個眼色,兩人遠遠地躲到一旁,任這些人折騰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