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追悔莫及 哪知有人藏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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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曼單於的心中充滿了怨憤,這種怨憤讓他無法對人言說,令他坐臥不寧,寢食難安。



    頭曼單於覺得自己有口難言,有苦難訴,有怒難釋,有冤難伸,有感難發。



    頭曼單於孤獨的靈魂在龍城的街巷裏徜徉著。



    一次,從冒頓的房子外經過,頭曼單於突然產生出了進冒頓房間看一看的想法,便推門走了進去。



    屋內光線暗淡,由於長時間無人居住,散發著濃重的黴味。



    炕上的皮蓋和冒頓穿過的衣服上,覆著了一層厚厚的塵土。



    頭曼單於也不去拂動那些塵土,輕輕坐在了炕邊。



    這是兒子的住所,到處都有兒子的影子。



    頭曼單於突然刻骨銘心地思念起了兒子冒頓。



    越思念,越想起了冒頓的諸多好來;越思念,越感到自己這些年來對冒頓的關心遠遠不夠,照顧的實在是太少,連冒頓的這間簡陋的住所,他根本就沒有進來過。



    頭曼單於想到,冒頓從沒給自己添過麻煩,從不參與議論朝政,從不對他說別人的壞話,卻總是在他內心孤獨最需要親人在身邊的時候,悄悄來到他的身邊,靜靜地陪著他,給他輕輕捶背。



    這樣好的兒子,自己打他罵他還不夠,還要讓他到異國他鄉去受磨難,去受寄人籬下之苦,最後還要借別人的手殺了他。



    自己有罪呀,自己怎麽這般的殘忍呀,自己連野獸都不如呀,野獸都知道愛護自己的孩子呢。



    自己怎麽能糊塗到這等地步。



    頭曼單於的眼淚嘩嘩下來了,由於哽咽而使身體微微顫抖著。



    偷偷哭了一陣,頭曼單於突然想到,自己之所以總是無緣無故地對冒頓生氣,與赫連哈爾巴拉有著直接的關係。



    自己是從娶了這個女人之後,才開始漸漸與冒頓疏遠的。



    對,派兒子到月氏國做人質,然後給月氏國下戰書的主意也是這個女人給出的。 



    都是這個女人使的壞。



    可是,事已至此,頭曼單於除了找茬對赫連哈爾巴拉發一陣悶火外,也不能將赫連哈爾巴拉怎樣。



    赫連哈爾巴拉不敢招惹頭曼單於這頭蠢笨的黑熊,盡量躲著,就連睡覺也小心翼翼,生怕受到無端的指責和謾罵。



    那兩個被割去了耳朵和鼻子的使者將冒頓逃出月氏國王城的消息帶給頭曼單於的時候,頭曼單於一下子跳了起來:冒頓能從戒備森嚴的月氏國王宮裏逃脫,我兒英雄也。



    也是天意如此,是長生天不讓我失去這個兒子。



    頭曼單於大喜過望,激動的聲音發抖,問使者:“冒頓是什麽時候逃出月氏國王宮的?”



    “我們到達月氏國王宮,天已很晚,月氏國國王已經睡下了,讓我們第二天早晨見他。半夜裏,月氏國王宮突然亂了起來,守城兵士慌慌張張衝出了王城,我們倆也被喊了起來,才知道是冒頓殺死了四名守城兵士,到馬廄裏搶了一匹馬逃走了。月氏國國王非說是我們倆給冒頓通風報信了,便割去了我的耳朵他的鼻子。”



    那名被割去耳朵的使者回答。



    聽說冒頓沒有死,赫連哈爾巴拉大驚失色。



    赫連哈爾巴拉的眉頭皺緊了,惡狠狠地追問道:“照這麽說,是你們到達月氏國王宮的當天晚上,冒頓才逃走的是吧?”



    “那你們還不如實招來,是不是你們倆真的給冒頓通風報信啦?”赫連哈爾巴拉大聲喝道。



    頭曼單於立即大怒,怒目圓睜,瞪著赫連哈爾巴拉,嗬斥道:“你喊喝什麽?我兒能躲過此劫,這是天意。”



    頭曼單於讓緊張的神經緩解了一下,突然又想到一個問題,問使者:“照你說,冒頓剛剛逃離月氏國王宮,守城兵士便出城去追趕他了。他們追上冒頓了嗎?”



    使者答道:“我們被轟出月氏國王宮以後,一路向匈奴而來,在距兩國邊界不遠處,曾經遇到過一隊月氏國兵士,他們正在無精打采地往回返,並沒有看到冒頓王子。”



    頭曼單於大喜,立即命令龍城的守門兵士,隻要看到冒頓回到龍城,就立即讓冒頓來見他。



    從時間上推算,冒頓應該早於兩位使者回到龍城才對呀。



    可使者已經回來幾天了,仍然不見冒頓的人影。



    頭曼單於被等待煎熬的食不知味,噩夢連連,不住地騎上他的閃電寶馬出龍城,名義上是兜風,實際上是去迎接兒子冒頓。



    難道兒子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什麽不測?



    或者還沒逃出月氏國,便又被月氏國的兵士追回去了?



    頭曼單於不停地猜測,又總往壞處想,越想越不安心,越不安心越要想。



    頭曼單於又讓獨孤敖嘎派人去四處尋找,一旦發現冒頓,立即接應他回龍城。



    可冒頓卻像從這個世界上蒸發了一般,杳如黃鶴。



    越等不到冒頓回來,頭曼單於的心裏就越急;心裏越急,便越想立即見到兒子。



    頭曼單於已決定,在冒頓回來以後,要立即給冒頓身份給冒頓地位給冒頓權力,讓冒頓每天在自己身邊幫助自己處理國事。



    他要認真嗬護兒子,再也不能讓兒子受苦受罪了。



    而最意想不到冒頓會逃脫的人是赫連哈爾巴拉。



    赫連哈爾巴拉雖然不動神色地打探著冒頓的消息,內心裏卻焦躁至極,擔心冒頓一旦回了龍城,她的借刀shā rén之計必將泄露,即使冒頓現在不對她下手,但她終將難逃冒頓的毒手。



    現在,真正後悔的人是赫連哈爾巴拉。



    當初,頭曼單於要殺冒頓,是她自作聰明,非要使什麽借刀shā rén之計,無端生出了這等事端。



    如今,頭曼單於已經反悔,要讓頭曼單於再下令殺掉冒頓,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赫連哈爾巴拉哪甘心自己的失敗,決定做最後一搏,趕在頭曼單於找到冒頓之前將冒頓鋤掉。



    赫連哈爾巴拉偷偷來到哥哥赫連毛腦海家裏,與哥哥商量對策。



    赫連哈爾巴拉決定,讓哥哥假傳單於命令,讓身手不凡的匈奴大將軍獨孤敖嘎帶著他的三名得意門生去殺掉冒頓。



    赫連毛腦海盡管是龍城的大總管,mèi mèi讓他假傳單於命令除掉冒頓,他還是驚出一身冷汗,擔心地說:



    “頭曼單於是要尋冒頓回來,並沒有要殺他的意思呀。如果殺了冒頓,頭曼單於怪罪下來,那還了得。” 



    赫連哈爾巴拉瞪了哥哥一眼,說:“你以為單於真的是讓冒頓到月氏國去當人質嗎?那是我和單於想出的除掉冒頓的計謀。



    “不除掉冒頓,你外甥將來即使當上了單於,也後患無窮呀。



    “現在冒頓沒有死,單於又改變了初衷,如果冒頓回到了龍城,事情就麻煩了。



    “現在,隻有讓冒頓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我們才能真正得到安全呀。”



    赫連毛腦海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以後,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明白,由於mèi mèi的受寵,自己才有了今天的位置和榮耀。



    一旦mèi mèi的地位被撼動,他也就完了。



    最後,隻得按照mèi mèi的指示,找到匈奴的大將軍、龍城衛隊首領獨孤敖嘎。



    龍城總管本來有給衛隊下達指令的權力。



    獨孤敖嘎是匈奴複土戰爭中脫穎而出的戰鬥英雄,在尚武的匈奴,有著非常高的威信。



    戰爭結束解散軍隊時,頭曼單於惟獨將獨孤敖嘎留在了龍城,讓他作了匈奴的大將軍兼衛隊首領。



    沒有戰事,他就是衛隊首領,一旦遇有戰事,他就是匈奴的大將軍,率領全匈奴的大軍開赴戰場。



    獨孤敖嘎有兩大特點,一是對頭曼單於絕對忠誠,凡是頭曼單於的命令,他都無條件執行,從不問為什麽。二是愛惜人才,凡聽說草原上有拳腳弓箭出眾者,他都要想辦法使其成為他衛隊的士兵。



    獨孤敖嘎清楚,龍城衛隊在平時是衛隊、傳令兵和jǐng chá,一旦遇有戰事,這支部隊便是指揮中心和衝鋒陷陣的骨幹,是單於的鐵拳頭。



    所以,保持衛隊的戰鬥力非常重要,必須有傑出的人才充實衛隊,才能夠保證衛隊的戰鬥力。



    這些年來,獨孤敖嘎發現並培養了賀木額日斯、義渠代青、萬俟騰和等人才,一旦有戰事發生,這些人便是帶兵的將軍。



    這幾年,影子四怪的名號在草原上越叫越響,獨孤敖嘎便有心將他們招進他的衛隊,讓英雄有用武之地,讓他們為國家出力。



    苦於影子四怪在草原上飄忽不定,總也打聽不到他們的行蹤,獨孤敖嘎一直耿耿於懷。



    在龍城,衛隊要接受龍城總管的指令。



    這天,赫連毛腦海鄭重地找到獨孤敖嘎,莊嚴地向他轉達頭曼單於的命令:頭曼單於讓獨孤敖嘎在龍城外秘密除掉冒頓。



    獨孤敖嘎在執行單於命令時從不問為什麽。



    盡管如此,當知道頭曼單於要秘密除掉自己的兒子,還是吃了一驚:頭曼單於讓他派人四處尋找冒頓,怎麽突然間又要殺冒頓呢?



    鎮定以後,獨孤敖嘎問:“冒頓王子現在在什麽地方?”



    赫連毛腦海擔心獨孤敖嘎在離開龍城之前去見頭曼單於,急忙壓低聲音對獨孤敖嘎說:



    “單於本來是想借月氏國的刀來殺掉冒頓的,沒想到冒頓從月氏國的王宮裏逃脫了,並且出逃後就失去了蹤跡。所以,單於命令你,絕對不能讓冒頓活著回到龍城。單於一再囑咐,讓你接到命令後立即出發,不必向他辭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