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狹路相逢 舉刀隻因曾受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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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毛腦海一再叮囑,此事非同一般,行事千萬要隱秘,不得留下任何蛛絲馬跡,更不能對任何人說是頭曼單於的命令。
接受命令後,獨孤敖嘎的心裏好生矛盾。
獨孤敖嘎這些年身在龍城,幾乎是看著冒頓長大的,也知道頭曼單於近年很不喜歡這個兒子。
可要他親手殺掉冒頓,他怎能下得了手呀。
此時,冒頓那憨厚老實的形象在獨孤敖嘎的腦海裏晃動起來,獨孤敖嘎輕輕歎了口氣。
獨孤敖嘎考慮再三,也沒有想出一個不殺冒頓的萬全之策,最後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獨孤敖嘎帶上自己的得力助手賀木額日斯、義渠代青和萬俟騰和,略作準備便立即上路了。
獨孤敖嘎之所以將三大弟子全部帶出龍城,也是想讓弟子們多長些見識,對他們的成長有好處。
另外,自己不忍對冒頓下手時,也可讓弟子們代勞。
在遼闊的草原上,沒有精確的坐標,要找到一個人,談何容易。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了,獨孤敖嘎他們朝月氏國方向一路尋來,見到牧民和過往行人,都要打聽一番,卻沒有打聽到冒頓的任何消息。
最後,他們來到了匈奴與月氏國的邊界。
獨孤敖嘎想到,老朋友宇文阿古達木是這個萬戶的萬戶長,立即決定去看望老朋友宇文阿古達木。
宇文阿古達木看到當年一起並肩戰鬥的老朋友獨孤敖嘎來了,大喜過望,立即置酒相待。
老友想見,格外親切。
喝著酒,宇文阿古達木問及獨孤敖嘎此行的目的。
獨孤敖嘎遲疑了一下,說:“冒頓王子從月氏國的王宮裏逃了出來,至今沒有回到龍城。頭曼單於擔心冒頓王子的安危,派我們接應冒頓王子回龍城。我們一路尋來,卻沒有得到王子的任何音訓。”
獨孤敖嘎有意隱瞞了讓他們追殺冒頓的真相。
宇文阿古達木感慨地說:“我也曾聽說冒頓王子從月氏國的王宮裏逃脫了,派人四處打聽,原想接王子來家裏略作休整。可也是沒有得到王子的任何消息。我隻是不明白,冒頓王子究竟犯下了什麽十惡不赦的重罪,頭曼單於為何要除掉自己的兒子呢?”
原來,頭曼單於借刀shā rén的陰謀早就在民間傳遍了,正應了那句“紙包不住火”的老話。
獨孤敖嘎搖著頭說:“我身在龍城,也沒聽說冒頓王子幹過什麽對不起匈奴人的事。那孩子我是看著他長大的,從小不愛說話,總喜歡到祭壇上東張西望。
“這幾年冒頓長大了,也不知他都在幹些啥,隻是偶爾才回龍城,平時很少見到他。
“大概孩子大啦,性子就變了?
“有人傳言,說冒頓王子反對頭曼單於為小王子舉行chéng rén禮時向民眾收斂財物,頭曼單於一怒之下便要除掉他,也不知是真是假。”
宇文阿古達木沉吟良久,說:“如果真是為了單於強行向民間收取賀禮的事,冒頓王子則沒錯呀。為這事就要殺掉王子,未免太過分了吧。
“冒頓王子能孤身一人從戒備森嚴的月氏國王宮裏逃脫,可見膽量和能力都有過人之處。
“冒頓王子的突然消失,一定是他猜透了單於的陰謀,知道回國也是一死,可能在什麽地方秘密躲起來了吧。
“從這方麵分析,冒頓王子絕非等閑之輩。
“去年九月聚會期間,萬戶長們對頭曼單於為幼子舉行chéng rén禮、廢長立幼的做法都很有看法。確立單於繼承人事關國家大事,豈能兒戲般換來換去。頭曼單於真是老了,老糊塗了吧。”
兩人又對飲了幾杯,獨孤敖嘎發現宇文阿古達木心事重重的樣子,便問道:“你好像有什麽心事吧,能對我說說嗎?”
宇文阿古達木深深歎了口氣,麵色越加憂鬱,說:“大敵當前,我卻無任何準備,我能開心嗎?
“這十幾年的太平日子,已經使頭曼單於麻木了,忘記了東有東胡西有月氏,他們正虎視眈眈要吃掉我們匈奴呀。
“頭曼單於既然給月氏國下了戰書,就該早做戰爭的準備。如今大敵當前,月氏國正在磨刀霍霍,而頭曼單於卻在忙著為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作接班人而要殺掉能帶兵打仗的長子,絲毫沒有要打仗的緊迫感。
“月氏國與我們開戰在即,我這個萬戶又在戰爭的最前沿,首當其衝,我急呀。
“但沒有單於的命令,擅自聚兵是要被殺頭的。我幾次派人去請示單於立即集結人馬準備迎戰,可單於根本就不當回事。
“老兄,你是咱匈奴的大將軍,你說,我該如何是好呀。”
待宇文阿古達木為他詳細介紹了月氏國正在積極集結大軍,自己又幾次派人給單於報信、請示單於準許他們集結大軍,均被單於駁回的事對獨孤敖嘎詳細講了之後,獨孤敖嘎同樣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卻也同樣無奈。
最後,獨孤敖嘎安慰說:“待我回到龍城,一定將你這裏的情況轉述給頭曼單於,代你請求頭曼單於下令備戰,你看如何?”
宇文阿古達木握住獨孤敖嘎的手,激動地說:“那就拜托了,事關咱匈奴的生死存亡呀。”
月氏國若對匈奴發動戰爭,宇文阿古達木的這個萬戶是最前沿,他當然心急。
兩人再無心思喝酒,都陷入了極大的無奈之中。
宇文阿古達木長歎一聲,悲壯地唱道:
白色的煙霧
盤繞著祁連山的高峰
山下是我寬闊的牧場
失我祁連山
使我六畜不蕃息
這正是冒頓唱過的那首當年在複國戰爭中,匈奴軍中傳唱的歌,悲壯悠揚。
當年,正是這首歌,喚起了匈奴人胸中的仇恨,鼓舞了匈奴士兵的鬥誌。
他們唱著這首歌,衝鋒陷陣,豪情滿懷,一舉收複了故土。
獨孤敖嘎的情緒也被調動起來了,和宇文阿古達木一起唱道:
矯健的雄鷹
翱翔在燕支山的上空
山下是我美麗的故鄉
失我燕支山
使我嫁女無顏色……
當年失去故土的悲慘再次刺痛了獨孤敖嘎和宇文阿古達木的心。
分別時,宇文阿古達木握著獨孤敖嘎的手,豪邁地說:“回去後務必請將月氏國備戰的事轉告給頭曼單於,請他趕快下令聚兵吧,再晚就來不及了,拜托。”
獨孤敖嘎心事忡忡地和賀木額日斯等人繼續上路,一邊向龍城方向返,一邊搜索著冒頓的消息。
獨孤敖嘎相信宇文阿古達木的分析,冒頓王子一定是在什麽不起眼的地方秘密躲起來了,若實在找不到冒頓,他也準備用同樣的理由回複頭曼單於。
所以,獨孤敖嘎料定,不會發現冒頓的蹤跡了,當務之急是趕快返回龍城,勸單於集結大軍。
那天,他們發現了正在牧馬的公孫伊德日時,還以為公孫伊德日也是普通牧民,根本沒有引起注意。
從離開龍城到現在,他們已經達到了見人就打聽的程度。
走在最前麵的是賀木額日斯。
連日來的問訊、打聽,已經使賀木額日斯的感官極盡疲勞。
所以,他無精打采地來到公孫伊德日的馬前,正要問話,突然大吃一驚。
因為這個人曾經與他交過手,會什麽馬側藏身的把戲,還將他拋下了馬背。
賀木額日斯怔了一下,立即驚呼道:“影子四怪!”
獨孤敖嘎起初並沒弄明白賀木額日斯喊影子四怪是啥意思。
影子四怪的名頭獨孤敖嘎早就聽說過,並且派人四處打探過四個人的消息,本想將他們招進龍城為國家出力,卻一直沒有達到目的。
今天,賀木額日斯怎麽突然想起了影子四怪?
賀木額日斯激動地指著公孫伊德日,叫道:“影子四怪,這家夥是影子四怪中的一個。”
獨孤敖嘎盯著公孫伊德日,上下打量了一番,問賀木額日斯:“他是影子四怪中的一個?你難道見過影子四怪?”
賀木額日斯立即漲紅了臉,一時不知如何解釋,指著公孫伊德日,喊道:“他就是影子四怪中的一個,我們倆曾經交過手,沒有錯的。”
獨孤敖嘎盯著公孫伊德日,問道:“你真是影子四怪之一?聽說你們影子四怪從來都形影不離,那三位呢?”
公孫伊德日並不認識獨孤敖嘎。
因為認識賀木額日斯,公孫伊德日已經猜到,這幾個人來自龍城,極有可能就是頭曼單於派來對付他們的。
聽到獨孤敖嘎在問他話,公孫伊德日故意昂著腦袋,油腔滑調地說:“影子四怪的名號早就成曆史了,我們現在是草原六傑。你們是什麽人?打聽我們幹嘛?是不是肉皮子癢癢了,想讓我們給你們撓撓?”
獨孤敖嘎不再理會公孫伊德日,盯著賀木額日斯,問道:“你什麽時候和他交過手?怎麽不告訴我?”
沒等賀木額日斯回答,公孫伊德日又陰陽怪氣地搶著說:“他是我手下敗將,哪還有臉將自己的狼狽告訴別人呀。”
賀木額日斯早已漲紅了臉,結巴著說:“龍城九月聚會前,我奉命到一戶牧民家去收羊,結果遇到影子四怪出麵阻攔。我沒注意,結果遭了這小子的道。有本事咱們現在再比試一場如何?”
公孫伊德日正巴不得拖延時間以引起弟兄們的注意,急忙嬉皮笑臉地說:“一個手下敗將,丟一次人還不夠,臉皮真厚呀。”
賀木額日斯惱羞成怒,立即拔刀在手。
獨孤敖嘎想製止,已經來不及了。
隻見賀木額日斯怒目圓睜,舉刀向公孫伊德日砍去。
看到賀木額日斯出手如此狠毒,獨孤敖嘎吃驚不小,一聲驚呼還沒有喊出口,賀木額日斯的刀已經削向公孫伊德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