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冒死受命 心底無私乾坤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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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冒頓返回頭與呼延吉樂對了一下目光。



    兩人就頭曼單於是否會派人追殺冒頓,曾經有過多種推測,一直沒有被證實。



    現在突然聽獨孤敖嘎說起了這件事,便想弄個明白。



    冒頓盯著獨孤敖嘎的眼睛,問:“這麽說,派你們來殺我的命令,是赫連毛腦海轉述給老將軍的?”



    獨孤敖嘎點頭承認,解釋說:“過去也有過單於讓赫連毛腦海轉述命令的前例。”



    冒頓又與呼延吉樂對了一下目光。



    獨孤敖嘎的話仍然不能證實頭曼單於的真實意圖。



    冒頓思索著問:“父親親口給您下達的命令是尋找我,並保護我回龍城,對吧?”



    獨孤敖嘎不假思索地回答:“對。”



    冒頓遲疑了一下,繼續說:“現在,隻要我隨您回龍城,您就完成了我父親親自交代給您的任務,是不是這樣?”



    獨孤敖嘎果斷回答:“對呀,單於並沒有親自交代讓我殺你的呀,是讓我保護你回龍城,這事一點都沒錯。”



    冒頓望了呼延吉樂一眼,輕鬆地說:“那我就隨您一起回龍城吧。”



    呼延吉樂大急,搶言道:“大哥,這個時候你千萬不能回龍城呀,明擺著單於要殺你,你哪能自投羅網。”



    蘭傲木嘎等人也異口同聲反對冒頓回龍城。



    獨孤敖嘎這時也說:“我覺得王子現在隨我回龍城確實有些不妥。我看這樣吧,我先回龍城去見單於,若單於仍然讓我保護王子回龍城,我再來接王子回龍城也不晚。”



    冒頓重重歎息一聲,堅定地說:“我的個人安危是小事,匈奴的安危才是大事。



    “目前,月氏人正在緊急備戰,而我們匈奴卻無動於衷。我擔心的是,月氏國的大軍突然降臨,我們匈奴將如何應對?



    “所以,在父親殺我之前,我一定先勸他趕快備戰,這才是當務之急,是大局呀。”



    獨孤敖嘎突然目放異彩,正襟危坐,對冒頓肅然起敬,說:“冒頓王子,你臨危不懼,能處處以大局為重,不愧為我匈奴王子,老夫服你。



    “不瞞你說,我在萬戶長宇文阿古達木那裏也得到了月氏國正在緊急備戰的消息,宇文阿古達木還拜托我向單於轉述他的建議,再不加緊備戰,我匈奴將大禍臨頭。



    “冒頓王子,你現在隨我回龍城確實有危險,還是由我先回去稟報單於為好,順便探一下單於的口風方為上策。



    “宇文阿古達木對王子佩服有加,我看,你們不如先到宇文阿古達木那裏暫做休整,等我的消息。”



    冒頓沉吟了一陣,問獨孤敖嘎:“您說的萬戶長宇文阿古達木,是靠近月氏國的那個萬戶嗎?”



    獨孤敖嘎點著頭說:“不錯。宇文阿古達木在當年的複國戰爭中作戰非常勇敢,屢立戰功。戰爭結束後,單於封他做了萬戶長。”



    冒頓低頭想了想,突然對獨孤敖嘎抱拳施禮,說:“老將軍,冒頓有一事相求,不知當講不當講。”



    獨孤敖嘎急忙欠身還禮,說:“王子但講無妨。”



    冒頓說:“將軍與宇文阿古達木萬戶長是老朋友,我想拜托將軍再辛苦一趟,去通知宇文阿古達木,讓他趕快集結人馬準備戰鬥。



    “宇文阿古達木那裏離月氏國最近,他那裏集結人馬搞出的動靜越大,越會讓月氏人不敢輕舉妄動。”



    獨孤敖嘎臉現難色,遲疑著說:“集結大軍原是宇文阿古達木的本意,隻是沒有單於的命令,私自備戰是要被殺頭的呀。宇文阿古達木忠肝義膽,於國有功,我們不能加害於他呀。”



    冒頓堅定地說:“我們與月氏國開戰已成定局,與其明日被月氏人所殺,還不如今日無令行事的好。



    “您看這樣好不好?我們也假傳一次聖諭,您去對宇文阿古達木萬戶長說,是我向你傳達父親的命令,如果我父親追究起來,由我一人承擔所有責任。



    “看在國家危難的份上,冒頓拜托老將軍了。”



    聽了冒頓的話,獨孤敖嘎立即豪邁起來,握緊了拳頭,一臉的擔當,果斷地說:“既然王子如此講,老夫遵命便是。一旦單於怪罪下來,由老夫承擔假傳聖諭之責,大不了丟了項上這顆人頭。”



    冒頓猛地握著獨孤敖嘎的手抖了幾抖,激動的熱淚盈眶,哽咽著說:“冒頓代表匈奴民眾,先謝謝老將軍了。



    “隻是擔責之事,老將軍大可放心。咱們分兩路行動,您帶著額日斯等人去找宇文阿古達木,我回龍城去說服父親給所有的萬戶長下達集結軍隊的命令。



    “大敵當前,我父親一定會以國事為重,積極備戰的。”



    獨孤敖嘎遲疑著說:“隻是王子現在便回去見單於,恐怕不太合適吧。這裏已距龍城不遠,還是先由老夫去說服單於,然後再去找宇文阿古達木的好。”



    冒頓搖頭反對,說:“我父親生性固執,若老將軍先回龍城,而我父親又不聽勸說,到時候,若老將軍再去宇文阿古達木那裏,可就是真正的抗命了。還是先斬後奏直接西去合適。



    “我父親又是開明之人,何況我小弟弟的chéng rén禮也已經舉行完畢,再不會遷怒於我了。



    “再說,我遲早是要去見父親的,早見晚見一個樣,您盡管放心好了。讓宇文阿古達木集結人馬才是當務之急,刻不容緩呀。”



    頭曼單於的脾氣獨孤敖嘎自然知曉,同時也覺得冒頓的話確實有理,立即下定了最後決心,果斷地說:“王子處處以大局為重,預想周密,令老夫歎服,老夫這就去了。”



    獨孤敖嘎說走就走。



    賀木額日斯等人也從穹廬外撿起了各自的戰刀,隨獨孤敖嘎消失在了黎明前的黑暗裏。



    天亮以後,冒頓讓大家趕起牲畜,繼續上路了。



    這次沒有了怕被人發現的擔憂,行進速度自然比往日快了許多。



    但呼延吉樂的警惕性卻絲毫沒有放鬆,擔心龍城會派出除獨孤敖嘎之外的人再來尋釁,仍然百倍警惕,挎弓在肩,不敢離開冒頓半步。



    冒頓一行正向前行進,剛剛走上一道大坡,突然看到有兩個乘馬的人正迎麵向他們走來。



    那兩人猛然看到了他們,急忙向旁側快速躲避而去。



    冒頓覺得這兩人形跡可疑,急忙向蘭傲木嘎做了一個追擊的手勢,向那兩人追去。



    那兩人的馬匹已經疲累,很快便被冒頓和蘭傲木嘎截獲。



    那兩人嚇得麵如土色,瑟瑟抖作一團。



    冒頓細瞅這兩人,覺得麵熟,突然想起,這兩人是月氏國王城的衛兵,立即厲聲喝問他們來匈奴幹嘛。



    這時,那兩人也認出來了,追擊他們的人竟然是王宮裏逃出來的匈奴王子。



    被逼無奈,兩人隻得承認,他們是月氏國派往東胡的使者。



    兩人交代,東胡大人已經答應月氏國國王的提議,約定明年秋天兩國同時對匈奴用兵,趁匈奴不備,一舉滅了匈奴,兩國平分匈奴的國土。



    “東胡已經開始集訓大軍了嗎?”冒頓喝問。



    一位使者點頭答應:“東胡大人當著我倆的麵下達了集結大軍的命令。”



    蘭傲木嘎正要結果兩人性命,被冒頓攔下了:“放他們走。”



    待月氏國使者走遠,冒頓對蘭傲木嘎解釋說:“月氏國如果等不到使者回去,一定會另派使者出使東胡,到時一旦有啥變故,我們就很難知道了。放這兩人回去,可以避免節外生枝,安了月氏國國王的心。”



    有了兩國對匈奴開戰的時間表,冒頓的心裏便有了數。



    冒頓一直擔心戰火會在今冬明春燃起,看來是東胡還沒有準備好的緣故,才推遲至明年秋季。



    而諾大一個匈奴,要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裏完成大軍的集結,還得做必要的軍事演練,時間還是緊迫。



    距龍城已經不遠,冒頓心急火燎,決定隻身趕往龍城去見父親,與弟兄們約定在森林邊呼延吉樂家的穹廬會合。



    冒頓剛要上馬離去,呼延吉樂突然有一種生離死別的感覺,猛地拉住了冒頓,又不知該說什麽,眼淚禁不住湧了出來。



    冒頓的心裏同樣充滿了悲涼。



    有弟兄們在身邊,心總是塌實的,任何困難都能夠克服。



    而今,自己要獨自去闖危機四伏的龍城了,並且前途未卜,誰知會有什麽艱難險阻在等著他。



    冒頓強擠出一絲笑來,安慰道:“我是回家去,又不是赴刑場,不會有事的。你們也多保重,趕快去與你們的家人會合,我見過父親以後就去與你們會麵,一定會有好消息帶給你們的。”



    呼延吉樂忍住了哽咽,再次囑咐道:“千萬記著,無論你父親對你提出任何要求,你都要答應下來,脫身要緊。隻要能平安離開龍城就好,我們在龍城外等你。”



    冒頓婉言道:“不要那麽悲觀嘛。我是去見自己的父親,又不是去上刀山下火海,我父親總不能一見麵便殺我吧。



    “再說了,有本事的獨孤敖嘎等人都不在龍城,至於那些衛士們,要殺我也沒那麽容易,你們盡管放心好了。”



    冒頓又與弟兄們一一擁抱了一遍,翻身上馬,再不忍回頭,揚鞭催馬,一陣猛跑,向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