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黑林搏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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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冒頓向千戶長借了弓箭長刀睡袋,恢複了獵人打扮,頓覺身輕氣爽。



    攣鞮希都日古建議讓冒頓帶一名龍城衛兵,被冒頓拒絕了,並建議攣鞮希都日古盡快返回龍城履職,龍城不能長時間沒有總管。



    甩掉了攣鞮希都日古,冒頓覺得輕鬆自在多了,獨自一人在呼呼的西北風的吹送下,信馬由韁向南行去,第二天便看到了南麵山岡上人們所說的那道大牆。



    遠遠看去,大牆蜿蜒雄立在群山之巔,非常壯觀。



    可雖然目所能極,要走到大牆邊上卻非易事,第三天近午才來到大牆所在的山腳下。



    冒頓對這裏的地形不熟,害怕騎馬入山後,自己不在大紅的身邊,大紅會遭到不測,便讓大紅在山外的草原上吃草等候。



    冒頓又抬頭觀望,看到大黑就在他的頭頂上盤旋。



    冒頓再無牽掛,向山林深處走去。



    這是一片以鬆樹樺樹為主,喬灌雜生的老林子。



    凜冽的秋風已經吹黃了滿山的樺樹葉,金燦燦一片。



    黑綠的落葉鬆挺拔壯美,山楂樹上掛滿了紅紅圓圓的果實。



    灌木叢更是五彩繽紛,美麗秋景盡收眼底。



    野雞在枝頭高叫,雄鷹在天空展翅。



    冒頓看到如此美景,不竟心曠神怡起來。



    多麽美麗的一片山林呀,若能在此建一穹廬,以野雞山果為食,逍遙自在,豈不是神仙般的日子?



    冒頓一路看,一路想,一路神思,翻過一座山又是一座山。



    冒頓原想,看過大牆以後,最好趕在黃昏時分返回山下。



    沒曾想,來到了大牆邊,太陽已經落山了。



    果然如牧民所言,這道大牆建在崇山峻嶺之巔,用石塊堆砌而成,向東西兩方無限延伸下去,宏偉壯觀,令人發自內心的歎服。



    冒頓站在大牆下向北張望,近處五顏六色,雄宏壯麗,遠處秋草枯黃,綿延而去,不見盡頭。



    冒頓想,現在,自己正站在匈奴的最南端。



    匈奴的最北端又在哪裏呢?自己已經去過最西端,有機會一定要去最東端和最北端看看。



    大秦國為何要在這大山之上修築如此宏偉的一道牆呢?用途究竟是什麽?



    冒頓想了好一陣,豁然想到,森林中的猛虎要在自己勢力範圍的邊際撒上尿液,從而告知同類,這裏已有主人。



    大秦國國王可能是用這石牆來圈定自己的勢力範圍吧,大牆內是我的,大牆外我一概不管。



    如果是這樣,又興師動眾勞民傷財,那就太不值得了。



    冒頓又攀上牆頂,極目向南觀望,看到山戀疊嶂,重重疊疊,同樣秋色滿目,望不到盡頭。



    秦國的最南邊又在哪裏呢?大秦國的人又是怎樣生活的?



    有了這一道大牆,是不是我們匈奴人就不能跨過這道大牆到秦國去了?



    秦國壘這道大牆的時候與我們匈奴商量過嗎?



    秦國為什麽就認定這道大牆的南麵是他們的勢力範圍?



    我們越過了這道大牆,秦國又會如何呢?



    冒頓想,將來一定要帶著弟兄們到大牆的南麵去看看,到時候,看他秦國有啥本事將我們弟兄們攆回來。



    北風吹來,高處不勝寒,冒頓激凜凜打了一個寒戰。



    此時,西邊天空上,晚霞已被夜色吞沒,無邊的黑暗正沉沉降臨。



    無月的夜總是黑的很快。



    冒頓本想在大牆邊多停留一會兒,看到長夜已經降臨,四處越來越模糊,隻好收攏了紛亂的思緒,下了大牆,一步步向山下走去。



    這裏山高林密,下山並不比上山容易多少,還得時刻注意腳下打滑。



    好在冒頓有豐富的森林生存經驗,更不怕林間野獸對他襲擊。



    但冒頓的耳朵卻時刻警惕著林中的一切響動,連樹枝上鬆鼠的聲音都分辨清楚。



    翻過了一道山,又走進了一片密林。



    走出這道密林,就離大紅不遠了,冒頓加快了腳步。



    突然,冒頓覺得這道密林有些不對勁,隱約感覺到有許多動物在輕輕喘息,黑暗的大樹後麵,似乎潛伏著數不清的危險。



    冒頓心裏一緊,不敢繼續在這危險區裏行走,急忙抽身快速攀上一棵大樹,持弓在手,靜靜觀察起來。



    星光籠罩下的老林子,一片沉寂。



    刮了一整天的北風,似乎也累了,藏到哪個山彎裏睡覺去了。



    偶爾有些微小動物戲耍發出的聲音驚破沉靜,卻更使林子顯得神秘莫測,陰森可怖。



    憑著獵人的機警,冒頓嗅到的絕非鬆鼠戲枝那麽簡單,他已經感覺到,在漆黑的樹林裏,正隱藏著無窮的殺機,似乎正在等待著暴發的那一刻。



    冒頓看不到,但能感覺到,黑暗中,正有無數雙警惕的眼睛在林間閃動。



    冒頓感覺到,那是人類的眼睛。



    如此多的人,如此大的陣容,冒頓還是第一次遇到。



    這麽多的獵手,他們要獵殺什麽動物呢?



    冒頓靜靜觀察著。



    突然,冒頓聽到不遠處的灌木叢中傳來動物從中穿過發出的輕微的嘩啦聲,仔細辨析,分明是一群野豬正從這裏經過。



    難道是有人要在這裏獵殺野豬?



    冒頓立即擔心起來,因為獵殺野豬是有講究的,決不能先對隊列前麵的豬崽下手。



    如果不小心誤傷了豬崽,整個豬群就會發怒,群起與你拚命。



    更不能對公豬下手,這些公豬喜歡在鬆樹上摩擦身體,體外粘滿了鬆脂,鬆脂又與泥土混合,堅硬無比,刀槍難入,無疑給公豬披上了一層鎧甲。



    若對公豬下手,不但不會有收獲,還會引起公豬的瘋狂報複。



    所以,有經驗的獵手總是在豬群經過時,找隊列中最肥大的母豬下手。



    若首先射殺隊列中的豬崽,那可就麻煩了。



    冒頓正擔心著,野豬已隱隱閃現出來,走在前麵的是一排小豬崽,最後麵是這群野豬的豬王,強健的公豬。



    突然,令冒頓擔心的事發生了:隨著弓箭聲想起,兩隻豬崽應聲倒地。



    接著,狩獵的人齊聲狂呼大喊,不知是想用喊聲驅掉籠罩在每個人心頭的恐懼,還是想將野豬嚇跑。



    豬群略停頓,立即對樹後麵狂呼大喊的人群發起了進攻。



    頓時,人喊豬叫聲亂作一團,一場殊死搏鬥在冒頓隱身的樹下展開了。



    冒頓的目光緊盯著那頭凶悍的公豬,隻見它橫衝直撞,向上蜷曲的獠牙像兩把鋒利的短劍,笨拙地攻擊著目標。



    箭鏃射在它的身上,如同射在了堅硬的石頭上,根本無法穿透它的皮毛。



    冒頓這時注意到,設伏的人足在百人以上,心裏便犯起了疑惑。



    獵人聯合狩獵他也是見過的,不過五七人而已。



    這百十號人,儼然已是部隊了。



    再看這些獵人,無論是箭鏃的力度還是埋伏的隱秘程度,都很一般。



    這些人究竟是什麽人?



    這時,向人群進攻的豬群已與埋伏的人肉搏起來。



    刹時間,被野豬咬傷的人哭爹喊娘,被人用刀箭所傷的野豬也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聲。



    這第一回合,雙方各有傷亡。



    好在豬群已經快速衝過了人群的封鎖,再沒有返回來繼續戰鬥,惟有那頭凶猛的公豬仍然沒有離開戰場,左衝右突,越戰越勇,已經有幾個人被它所傷。



    冒頓知道,豬群裏的豬王有保護豬群的責任,在危險沒有消除以前,公豬是不會擅自離開戰場的。



    麵對幾十人的圍攻,公豬毫無懼色,不時發出狂妄的叫聲。



    圍攻它的人長刀不時砍在公豬身上,都被公豬的堅甲將刀槍震開了。



    冒頓知道,這群人已經陷入了欲罷不能的尷尬境地,想輕易收兵已非易事,要殺掉這刀槍不入的對手,似乎更是難上加難,一時束手無策,繼續戰鬥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而公豬卻越戰越勇,在無奈地躲閃、逃避的人群裏,恣意肆虐。



    突然,有一人向眾人喊了一句什麽,像是給雜亂的人群發布命令,冒頓沒聽懂這人的話,好像說的不是匈奴語。



    隻見眾人皆向樹後隱去,明擺著是要慢慢撤退。



    而那人的一聲喊卻吸引了公豬的注意,公豬立即調整方向,朝喊話的人衝去。



    喊話人待要跑開,腳下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向前撲倒在地。



    這時,公豬已衝至喊話人近前。



    樹後猛然衝出兩人試圖阻止公豬的進攻,大刀砍在豬身上,發出兩聲清粼粼的脆響。



    公豬張開血盆大口,就要向喊話人咬落。



    喊話人突然發出了一聲歇斯底裏的長嚎。



    冒頓看得真切,急了。



    野豬咬物不同於其他動物,隻會咬不會鬆口或緩口,一旦被野豬咬中,你就別想從野豬的口中逃脫,除非野豬死去。



    情急之下,冒頓嗖嗖射出兩箭,正中野豬的眼睛。



    猛然間失去了視力的野豬慘叫一聲,飛身而起,從喊話人身上躍了過去,重重撞在了一棵大樹上,接著便在林間毫無目標地橫衝直撞,同時發出一聲聲淒厲的大叫。



    狩獵的人紛紛逃避,仍然不知如何是好。



    冒頓飛身下樹,趁著公豬撞樹倒地之機,將長刀插進了公豬的胸部。



    冒頓當然知道,公豬隻有胸部沒被堅硬的鎧甲般的鬆脂包裹。



    公豬抽搐了幾下,便不再動彈了。



    狩獵人群仍然隱現在林間,驚魂未定。



    那位喊話者爬起身來,看了一眼已經不再抽搐的野豬,小心翼翼地來到冒頓麵前,將冒頓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問:“你究竟是人還是來救我們的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