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王昭君朝堂麵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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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公公沒有來。
從王昭君這裏離開以後,胡公公便陷入了從來沒有過的惶恐之中,更拿不定主意,是否該將王昭君的美麗告訴給皇上。
自己掌管著掖庭,掖庭裏住著絕世美人,自己竟然一點都不知道,整天翻騰那些畫像,豈不知畫像與本人竟然有如此大的差別。
自己在見皇上之前,先見一下王昭君就好了,偏偏沒有那樣做。
自己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將真相告訴給王昭君,將自己逼上了絕路。
明天,皇上就要看到王昭君的美麗,一旦有什麽變故,自己難脫幹係呀。
可時間實在是緊迫,即使現在立即換人,也需皇帝同意才是,自己總不能帶著王昭君,去讓皇上換人吧。
無論如何,換人是來不及了。
更何況,鬼知道皇帝會怎麽想。
思緒煩亂,胡公公再也不敢去麵對王昭君了。
聽天由命吧,但願能躲過這一劫。
古時候,皇帝的女兒出嫁,要由三公來主持大禮。
所以,皇帝的女兒叫公主。
何謂三公?丞相、太尉、禦史大夫是也,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頂級大官。
漢元帝雖然說過要將王昭君收為公主,卻並沒有舉行過任何儀式。
按漢元帝的想法,不過多備一些嫁妝,口頭上說說而已,並沒有當回事,更沒必要讓三公主持儀式了。
在朝堂之上,當著匈奴單於的麵,讓匈奴單於將王昭君領了去了事。
所以,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齊集,匈奴的呼韓邪單於也到場了,並且呼韓邪單於的隨從也已在宮外等候,隻待呼韓邪單於將討得的老婆領出,便上馬揚鞭而去。
漢元帝由於常年貪戀後宮,身體很虛弱,軟塌塌地強打精神歪在寬大的龍椅上。
隻等王昭君一上朝,自己說幾句過場話,便趕快退朝,到臥榻上去歇息。
漢元帝甚至都沒準備與這位被他遺棄的女子說話。
待到王昭君步入朝堂,漢元帝微閉了眼睛作短暫的休息時,感覺到朝堂上似乎生了什麽事情,一時間異常安靜,群臣好像都屏息凝目,將注意力集中到了某一個地方。
漢元帝覺得奇怪,慢慢睜開了眼睛。
這時,漢元帝看到,一位仙女正緩步向他走來。
漢元帝的精神立即為之一振,這不正是多次出現在他夢中的仙女嗎?
自己明明坐在朝堂之上,怎麽又做起了夢?
自己究竟是正在朝堂之上,還是在夢幻之中?
漢元帝坐直了身子,用力揉了下眼睛,出現在他眼前的,仍然還是那位仙女。
漢元帝用目光向朝堂上的群臣求證,看到群臣的眼睛都被自己眼前的這位神女勾了去,那種貪婪、欲得、失意的姿態前所未有。
再看那呼韓邪單於,就像一隻聞到了腥味的老貓,紅著一雙眼睛,狠不能立即撲上去,將仙女居為己有。
漢元帝再次定了定神,看到眼前的仙女正如他在夢中幾次見到的那樣,沒有化妝打扮,麵容似雲霞初現,眼睛不大,卻含情脈脈流光閃動,長長的睫毛裝點著一泓秋水,兩片秀眉中分微微隆起的額頭,雙頰泛紅,鼻不雕而秀,唇不粉而潤,齒不修而齊,整個臉膛方中有圓,圓裏見方,絕非畫師能夠著色得出。
再瞧那秀頸,白如凝乳,頸下雙山微凸,整個一個人兒,正如風弄春柳,自然而飄逸,向他緩緩飄來。
這等美妙,讓看慣了塗脂抹粉的宮女的漢元帝,覺得分外新鮮。
為了尋到這位夢中的女孩,漢元帝下旨將天下美女全部籠入他的後宮,可美人圖裏卻並沒有現他夢中的女孩。
漢元帝先前還每天都按圖索取,可見到的美人沒有一位如畫中漂亮。
後來,漢元帝死心了。
當世哪有凡脫俗的美人呀。
要與美人相會,也隻有偶爾才獲得的美夢了。
從此,漢元帝將美人圖交給了胡公公,自己再也懶得去翻那些圖畫了。
然而,令漢元帝禦宇多年求不得,難道這夢中仙女,就在自己的掖庭?
漢元帝看到那仙女含情脈脈地望著他,慢慢向他走來,一直走到他的麵前,緩緩跪在他的麵前,低下頭去,輕輕對他說了聲什麽,他也沒聽清楚。
正要起身將嬌豔的女子扶起,猛然警覺,這是在朝堂之上,自己險些失去了皇上的威嚴。
這女子出現的太突然了,讓漢元帝一時竟不知如何處置。
漢元帝長長舒了口氣,將求助的目光再次掃向眾文武,見眾人的目光仍然追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女子背影。
這等美貌無雙的女子,豈能將她棄之匈奴。
漢元帝不屑地掃了一眼呼韓邪單於,打定了主意,輕輕咳嗽了一聲,清理了喉中的痰液,朗聲問麵前的女子:
“王昭君,你願意留在朕的身邊嗎?”
漢元帝說話之前是略斟酌了的。
漢元帝想,不會有任何一個女子會拋棄眼前就要到手的榮耀而去荒涼的匈奴。
當著呼韓邪單於的麵,王昭君不願走,也對呼韓邪單於是一個交代,自己就可以將王昭君留下來了。
令漢元帝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王昭君的回答使他有口難言。
一大早,王昭君換好了豔麗的公主服,她突然決定不使用那上好的脂粉,讓皇上看一下她的本來麵目。
再說,終於有了逃脫這牢籠的機會,將自己裝扮成一朵鮮花,倘若皇上不讓自己離去,豈不糟蹋了一世光陰?
王昭君讓小娟在掖庭等候消息,由胡公公領著,懷抱著她心愛的琵琶,走過掖庭長長的廊道,七繞八拐地向皇宮走去。
終於要看到她日思夜想的皇上了,王昭君的心裏,有一種難言的愛恨交織的酸楚。
要在往日,走在這通往皇宮的甬道上,王昭君一定會感到無比的幸福,人生圓滿的幸福。
而此時,王昭君決意要邁出這人間地獄了,反道有些鬱鬱的心結偷偷爬上了心頭。
伴著複雜的心態,王昭君緊跟胡公公之後,款款來到宮門外,等候傳喚。
胡公公說見皇上不得私帶任何物件,王昭君隻好將琵琶暫交胡公公保管。
這把心愛的琵琶,王昭君原準備是讓小娟帶著的,可又怕皇上不準她帶伺女,她就再沒機會回來取了,還是帶在了身上。
王昭君抬頭看著這宏偉的宮殿,心裏想,要是匈奴也有這般的宮殿該多好呀,自己住在裏麵,那才叫氣派。
王昭君正胡思亂想,聽到殿內傳來“宣王昭君覲見”的喚聲,她用眼色向胡公公詢問,胡公公退向一邊,給王昭君做了一個進殿的手勢。
王昭君揣著一顆狂跳不定的心,向前走了幾步,抬腳邁過那高高的門檻,立即感到有無數雙眼睛盯向了她。
很快,那些目光便變得貪婪,刀子似地在她的周身遊動。
王昭君立即變得驕傲起來,輕輕“哼”了一聲,心裏罵道:
“這些人麵獸心的蠢貨,滿嘴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見了美女眼都直了。”
王昭君一邊輕移微步,一邊抬頭向正前方望去,她看到坐在龍椅上的一位麵黃肌瘦的老者,也正用審視的目光瞧著她。
難道他就是皇上?
看他那病歪歪的樣子,恐怕不久於人世了吧。
也幸虧自己沒被他招幸過,要不然,還不得守一輩子寡?
王昭君斜目尋覓,看到一位滿臉胡須頭雜亂的男子,想,這位可能就是匈奴的呼韓邪單於了吧,瞧那神態,也不過庸俗之輩,一個靠別人坐天下的主。
想到自己即將隨這樣一個男人遠行,王昭君的心裏又是一聲輕歎。
王昭君嬌步走到漢元帝麵前,輕輕跪了下去,低頭叫了聲皇上。
背後隱隱傳來唧唧噥噥的說話聲。
王昭君猜想,一定是那些臭男人在竊竊私語議論自己,心中的傲氣愈盛。
良久,王昭君才聽到皇上的那句輕聲的問話。
王昭君一驚,心想,這明明是皇上在暗示要將自己留下嘛,眼見得就要邁出這人間地獄,難道再返回去不成?
要在昨天,皇上問她此話,她或許要斟酌一下。
而現在,看到了憔悴不堪的皇上,王昭君無論如何也不想改變自己的意願了。
幾年的怨憤,幾年的磨難,幾年的無奈,此時一起湧上王昭君的心頭。
王昭君冷靜了,提高了語調,故意讓滿朝文武聽到,用鶯語般清脆的聲音說道:
“皇上不是要派臣妾適胡嗎?皇上金口玉言,當著滿朝文武的麵,豈能失信於天下。”
漢元帝猛然聽到王昭君的回複,吃驚不小,心裏頓時滾過一陣酸溜溜的失落,正要怒,又聽王昭君說道:
“臣妾已在掖庭候君五年,今日得見皇上龍顏,心願已了,隻有來世再陪伴皇上了。”
漢元帝明白,這是王昭君在封自己的嘴,心裏更加不是滋味。
自從坐在這龍椅之上,何曾受到過此種軟綿綿的嘲諷。
對,這女子分明是在嘲諷自己,卻讓自己無言以對,這女子厲害呀。
她在婉轉地埋怨自己五年沒有招幸她,卻透著鋒芒。
王昭君呀王昭君,你又哪裏知道,朕想你想得好苦。
這樣的不幸,能怨誰呢?隻怕是我倆之間沒有緣分吧。
漢元帝的心裏猛然升騰起一股熱流,那熱流翻滾著向上湧來,湧至喉頭,變作劇烈的咳嗽,好一陣才泄出來。
近身太監急忙上前為漢元帝輕輕捶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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