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遍一遍撥著電~話號碼，電~話響著無人回答。日升又日落，我的心在痛苦中度過每一天，整個人象在熔爐中一樣煎熬難受，我絞盡腦汁也想不通洪豆離我而去的原因，我一定要弄清楚原因！一定要弄清楚原因！！最後我下定決心前往上海，一定要弄個水落石出。於是，我對媽媽說：“我要去上海找工作。”

    “順便去找一找洪豆姑娘，問一問究竟為什麽，萬事別強求，家裏就剩五千元多一點，五千元你帶走，媽知道在外找工作辦事，沒有錢不行，一有消息就打電~話回來。”媽媽好象知道我去上海的真正目的，因為她們也很想知道洪豆出走的原因。媽媽把錢交給我問了一句：“什麽時候動身。”

    “馬上就走。”我迫不及待地答道。這幾天，洪豆的不辭而別，給初戀的我帶來的傷害太大了，簡直就和當年的梁山泊思念祝英台一樣，神思昏昏飲食費，一日三餐無滋味，哪日不想到夜裏，哪夜不想到雞啼。媽媽爽快地答複，是我始料不及的，我接過錢，一顆心就早已飛到了上海，我還哪有停留的時間。

    下午三點已到上海，美麗的城市建築，無數的人在街邊走動，各式各樣的車，首尾相接在街心遊走。我坐在公交車上，無心欣賞這海市蜃樓般的街景，滿腦子想著的全是怎樣能用最短的時間、最快的速度到達洪豆家。當一下子真的站在她家門口時，竟感到手足無措，洪豆她在家嗎？還理我嗎？還象上次那樣撲到我懷裏嗎？假如她不理我咋辦？一連串的問題紛至遝來，我也來不及細想，是福還是禍，是禍躲不過，我舉手按響了門鈴。隨著鈴聲的響起，我的心跳在加速，凝神靜聽屋內的動靜。有人在走動，門開處，“是你！”洪豆她爸見我感到驚訝。

    “是我，大伯，洪豆在家嗎？”我見開門是洪豆她爸，緊張的心情一下子輕鬆了許多，隨即問了一句。

    “屋內坐。”大伯客氣地叫了一聲，臉色凝重，沒有直接回答我的話，我的心一下子又懸起來。　

    “大伯，洪豆在家嗎？”我進了門，人沒坐下，又問了一句。

    “不在家。”

    “她去了哪？”大伯話一說完，我緊接著追問。

    “在醫院，她生病的事你不知道？”大伯抬起頭，疑惑地看著我。

    “不知道，她從我們家出走時連招呼都沒打，害得我們全家人都快急死了，打shǒu jī不通，電~話也沒人接，我這不是找過來了嗎？洪豆生的是什麽病？”我沒有把洪豆和我結婚的事說出來，她耍了我，讓我們家空喜歡一場，我本來帶著一股怒氣，來責問洪豆，甚至話說不好聽，還想打她兩個嘴巴子，現在一聽說洪豆生病了，幾天來的怨、恨一下子全沒了，反而有一種憐惜、關心之情，幾天來種種莫無頭緒的猜測，看來馬上就要有結果了，所以我迫來及待地問洪豆生的是什麽病。

    

    （二）

    “這孩子命苦呀，她生了這樣的重病，一句也不說，我們也是今天上午才得知她的病情，把她送進醫院，住院要兩萬元壓金，家裏隻有一萬，我這回來跟我弟弟家借一萬，正準備送去，你就來了。”

    “洪豆究竟生的是什麽病？”我毫無禮貌地打斷了大伯的話，可見我心急的程度。

    “豆豆沒有告訴你，她是不想連累你們家，唉！多好的一個孩子呀！”大伯歎了一口氣，仍然沒有說出洪豆生的是什麽病。

    “大伯！就算我求您了，洪豆究竟生的是什麽病？”我帶著哀求地口吻說。

    “孩子，大伯知道你喜歡豆豆，可惜，你們有緣無份，豆豆生的是急性尿毒症，你如果有那份情意，就去再看一眼豆豆，沒有那份情意，你就回去吧！”大伯把話說完，眼中已噙著淚水，可見洪豆在她爸爸心中的位置，我能夠感覺到一個父親對女兒的那份愛。

    尿毒症，這個比癌症還可怕的惡魔怎麽會一不子纏上洪豆，這一惡噩，就象晴天霹靂，震得我兩耳嗡嗡作響，頭皮發麻，想起洪豆近來的狀況，也就是厭食、頭暈，作嘔，想不到它竟是尿毒症的前兆，洪豆在知道自已得了尿毒症後，正如大伯所說，不想連累我，才選擇離開我，在洪豆的愛情字典裏，沒有自私二字，愛對方，就處處為對方著想，在人生道路的轉折點上，在幸福即將降臨，在她正撲向心愛男人的懷抱，去盡情享受性~愛給女人帶來無窮歡愉時，她嘎然止步，選擇後退、離開，這要何等的勇氣！洪豆她做到了，這不得不讓人肅然起敬，洪豆！我愛你！我發自內心在呐喊。

    “大伯，我們一定要把洪豆救回來，快帶我去醫院吧。”我催促著大伯，恨不得一步跨進醫院，來到心愛的人身邊，給她一聲問候，一點溫馨。

    上海市鬆江腎病專科醫院坐落在鬆江區鬆匯西路1201號，是一等甲級醫院，擁有頂級的醫療設備，有腎病專家二十多人，主任、副主任醫師一百餘人，建築麵積十五公頃。洪豆被確診為急性尿毒症，住進了病房，進行緊急治療，首先打點滴。

    當我跨進病房，映入眼簾的是洪豆躺在病床上，右手上插著輸液針，略顯浮腫的臉上蒼白，雙眼望著天花板呆呆出神，見我進來，顯得有點驚訝，沒有說話，將頭歪向裏邊，洪豆她媽坐在她身邊，一副傷心的樣子，臉上依稀有淚的痕跡。我來到床裏邊坐在床邊，拉過她的手，看著她那雙大眼睛，已含著淚水。多少柔情多少淚，淚已流下心已碎。用這兩句來形容洪豆此時的心情，再確當不過。幾天來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的dá àn，現在都有了結果，很多想責問的話語，都被溶解在她那柔情的淚水中。我們彼此脈脈地對望著，她有多少話要對我說，有多少苦要向我傾訴，有太多的無奈要向我解釋，可是她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有那無盡的淚水在流。

    

    （三）

    “海可枯石可爛，天可崩地可裂，我們肩並著肩手牽著手。”幾天前那海誓山盟又在耳邊響起，現在是檢驗我們對愛情承諾的時候了，洪豆在得知自已病情後，選擇離開，這不是對愛情的背叛，而是在為對方著想，把幸福留給他人，痛苦留給自已，都說愛情是自私的，可是到了洪豆這裏，卻有了一個全新的詮釋，這不得不讓人肅然起敬。一個小女子尚且有如此情懷，我一堂堂七尺男兒此能負情於她人？在我內心深處對洪豆的愛，得到了一次升華。於是我暗下決心：我要盡最大努力挽回紅豆的生命，萬一救不了，也要用我的情、我的愛陪她走完最後的人生。

    “洪豆，你怎麽這麽傻呢？生了這樣的病為什麽不和我說一聲，耽誤了這幾天，你知道有多重要嗎？你一定要有信心，鼓起勇氣和死神搏鬥，你一定要好好地活著，你爸媽不能沒有你，我不能沒有你，我爸媽還有爺爺都喜歡你。”我輕聲地對著洪豆說。

    “蘇偉，謝謝你來看我，你能說這樣的話我很感激，我們緣份已盡，隻有來生……”

    “不許你這樣說，你一定會好起來的，要相信現在的醫學水平，我們今生一定會有結果。”我打斷了洪豆的話，鼓勵她要振作起來。人生最大的悲哀，莫過於心死。就象現在的洪豆，一旦失去了活不下去的信心，就是水平再高的醫生，用最好的藥，那也收效甚微。目前最主要的是讓洪豆不要有一點思想負擔，要有一個正常的心態，極積配合醫生治療，才能事半功倍，才能有奇跡出現。怎樣說服洪豆放下思想包袱，恢複正常的心態，是我目前的首要任務。

    洪豆淚眼模糊的望著我說：“蘇偉，你不要再說了，我知道你所說的一切，都是為我好，可事實擺在麵前，病在我身上，我最清楚，這病來勢猛惡，從你家回來才五天，我走路幾乎都困難，現在是把錢往水裏扔，響都不響。”

    洪豆的心思被我猜個正著，她對自已的病不抱多大希望，還有她提到了錢的問題，我心中有底了。“洪豆，這病不用藥，你怎知道就一定看不好？還有你千萬不要為醫藥費擔心，我這次來就帶五千元，你先拿去用，我馬上就打diàn huà回家，叫我媽到親戚朋友家借，萬一沒有錢就把房子賣掉，一定要把你救回來！”

    “對！媽就是把房子賣掉，也要把你救回來。”坐在床另一邊的洪豆媽接過我的話說。因為她媽也明白，必須打消洪豆的心裏障礙，配合醫生，這樣才能有利於治療，病才能好得快。女兒是她生命的延續，一生的希望，晚年的幸福所依，房子沒了，可以再買，要是女兒沒了，她什麽都沒了，活著還有多大意義，要房子又有何用，就是有黃金萬兩，死後帶不走分文，這樣簡單的道理，她怎能不明白。

    “媽！您把房子賣了，萬一我還是死了，您住哪？我到了……”

    “沒有萬一，你一定會好起來的，當初那麽多條件比我好的同學，你不屑一顧，你看上我哪一點，除了成績好以外，不就是我的誠實嗎，我現在告訴你，自從決定和你談戀愛那天起，我就決定這一生一世要好好照顧你，你爸是我爸，你媽是我媽，我家有的是房子，我們農村人有的是糧食、蔬菜，你不要考慮那麽多，天塌下來，有我在，怕什麽！”我打斷了洪豆還沒說完的那些不吉利的話，因為我不想聽也不願聽。我一口氣說完藏在心裏還沒有來得及對洪豆說的話，我敢對天發誓，這絕對是我的心裏話，不是一時心血來潮，信口胡說，來騙洪豆，以達到她能配合醫生治病的目的。

    

    （四）

    我剛一說完，洪豆母女倆那兩雙眼睛同時盯著我，而且目光中都有淚光閃動，是激動、感動還是其它原因，隻有她們自已最清楚。

    “你說的是真心話？”洪豆挪了一下身子，輕聲還帶著一點疑惑的口吻說。

    “我啥時說過慌！男子漢大丈夫，言必行，行必果！”我說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媽！你聽見蘇偉說的話了吧。”洪豆這是在明知故問，她媽坐在她左邊，我坐在她右邊，她媽怎能聽不見？隻是她話中有話沒有明說罷了。

    洪豆媽點點頭，眼淚已滴下來，她不想讓晚輩看見她流淚的樣子，起身走出病房，來到走廊的椅子旁坐下、抽泣著。她被我的真情所感動，她曾反對過女兒和我的婚事感到後悔，她在為幾天前在diàn huà裏對我說的那些話，感到無地自容。她又回想起自已年輕時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那個千刀萬剮的薄情郎，害苦了自已一生。再看眼前這個小夥子，對豆豆的一往情深，一副憨厚的樣子，一臉誠懇的態度，說話時的表情，決不象裝出來的，她又為豆豆能找到這樣一位小夥子感到高興，豆豆能活過來，他當然能照顧我們，萬一豆豆真的走了，他還能照顧我們嗎？她還是有點擔心，但這小夥子能說這樣的話就已經不錯的了，不象李子木，一聽說豆豆有病，立馬走人。

    “蘇偉，你怎麽不恨我？”媽媽剛走出門外，洪豆輕聲問我。

    “恨！很恨！！當時恨不得拿刀宰了你！你知道那一夜我是怎樣度過的嗎？”

    “我知道。”

    “你永遠也不會知道，那一夜我是怎樣渡過的。”說著我掏出那張寫著《長相思》的紙，遞給了她。

    “你打我兩巴掌解解氣吧。”洪豆看著流著淚說。

    “還打你？現在疼你還來不及，第二天我冷靜下來想想，你不是那樣的人，這裏一定出了什麽問題，或者產生什麽誤會，我打你shǒu jī不通，打diàn huà到你家裏，是你媽接的diàn huà，知道你到家了，究意是什麽原因，這幾天來我一直想不通，事情不搞清楚，我吃飯不香，覺睡不著，來到你家，問了你爸才知道你病了，於是一切都有了dá àn，你那是真心愛我，不想連累我們家是嗎？”我話一說完，看著洪豆的眼睛，等待她的回答。洪豆沒說話，隻是微微點了一下頭。我接著說：“我們房裏家具及床上用品全是新的，花了一萬多元。”我彎下腰把嘴貼著她的臉頰輕吻一下，然後說：“我媽很喜歡你，不但替你的外套買好了，內衣也買好了。”我又把嘴移近了她的耳朵，故作神秘的說：“胸罩、三角褲還有尿盆，挺好看的。”

    “我都這樣子了，你還有心思說笑話。”洪豆嬌羞著責備我說。

    “這不是笑話，都是真的，洪豆，答應我，好好養病，跟我回家，我爸媽還有爺爺都等著你。”我嚴肅地說。

    “好！我聽你話。”洪豆臉上一下子紅潤起來，露出了幾天來從未有過的笑容。我用一顆真誠的心、純真的愛，驅散了她心中的陰影，使她對生活充滿了陽光，我有一種成就感，洪豆有救了，我們的未來有希望了，使我感覺到愛的力量是多麽的偉大，它能改變一個人的心態，一個人的前途與未來，甚至能拯救一個人。

    當洪豆媽從外麵進來，看見洪豆椅在床頭，和我有說有笑，臉色紅潤，很是高興，心中暗喜，女兒有救了。這半天洪豆掉了六瓶水，由於病情來勢猛惡，醫生也加大了藥量，用我們農村人話說，這是人用牛藥了。

    轉眼一星期過去了，我天天在醫院裏，為她拿藥找醫生打點滴，為她倒水吃藥片，陪她說話聊天。談人生，談理想，談未來。

    “你總不能天天陪我在醫院呆著，這不是一天兩天，一月兩月，你有何打算？”洪豆突然問我。

    “你不說我怎好意思張口，我想和你商量，出去找一份工作，離這裏越近越好，白天上班，天天晚上來看你，這樣一來吃住問題解決了，二來還有工資拿，為你掙一點醫藥費，你看怎麽樣？”我說出了自已的想法。

    “你這個主意很好，這裏有爸媽照顧，你就放心去工作吧，有時間就過來看看我，天天過來也沒那個必要，隻要你心裏有我就行了。”

    “洪豆你真好！”我發自內心地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