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絕處逢生(十、十一、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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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爺爺!您為什麽不把它交給爸爸?”我有些不解地問。



    “交給他,他們還會這樣勤勞嗎?一旦懶惰,別人會怎麽說、怎麽看,各種猜忌、謠言會滿天飛,爺爺的事還未過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們蘇家還能經受得起這樣地折騰嗎?”



    “您能把這這金條的來曆講給我聽嗎?”



    “行!坐到床上去,”爺爺說完,我們祖孫倆上床坐在一個床頭,爺爺停了一會,思緒回到了那遙遠的從前,他從解放前講起,到改革開放後,意外得寶,造房子。



    “那後來呢?”我隨口問了一句,看似輕描淡寫,實質接觸到關於爺爺傳說的核心問題,名譽和**,他之所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是怕人問及這個問題,誰問他也不說,再問就跟你急,他把自已關在院子裏,發悶時,就站在陽台上眺望遠方。



    “財富,它在改善你物質生活的同時,也給你帶來麻煩、災難,甚至生命危險。那些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說它幹嘛!”爺爺還是不想說,我也不好追問,看來那些傳說還是有點根據,不會空穴來風。



    “爺爺!今晚我就在您這兒睡,孫子好多年沒有和您一起睡覺了。”



    “好!爺爺沒有白疼你,今晚給爺爺焐腳。”爺爺很高興。



    “爺爺!大黃魚放您枕頭底下,讓它再陪您一晚,明早孫子就要拿走了。”我知道爺爺對大黃魚的感情和對大黃魚的依賴,他把晚年的生活是否幸福,全寄托在大黃魚身上,明天就要離他而去,他一定舍不得,我想:無論什麽人都會依依不舍,所以我如此說。



    “二十多年爺爺一直守著它,也覺得有些累了,爺爺這一下真的一無所有了。時間不早了,快點休息吧。”爺爺這一提醒,我還真想睡覺了,近階段一直休息不好,加上旅途的勞累,要不是有求於爺爺和聽爺爺講故事,早已進入夢鄉了。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我趕忙起身,媽媽早飯已經做好,我草草吃罷早飯,和爺爺爸爸媽媽打個招呼,背起裝有寶貝的小包直奔車站而去。我遵照爺爺的叮囑,在人多和車上,把包放在胸前,因為它太珍貴了,半點疏忽不得,特別在這非常時期,越顯其價值和它的重要性。



    qì chē從縣城上204國道,到鹽城上了高速,曆經五個小時已到上海,下午一點到了鬆江腎病專科醫院,又回到心愛的人身邊,才短短一天時間,我有多少話要對她說,又有好故事要對她講。我是多麽的激動與興奮。



    “這麽快就到啦!”洪豆見我感到驚呀地問。



    “這是個非常時期,沒有非常的速度和非常的辦事效率能行嗎!”



    “大偉!謝謝你!”



    “你我之間還談什麽謝字,看我給你帶來什麽寶貝。”我說著從包裏拿出用報紙包好的那根金條,放在她的手上。



    “什麽東西這麽沉?”洪豆手一抬竟然沒有抬起來,一是她病後身體虛弱,二是她不知是什麽東西,低估了它的份量,所以她這麽問。



    “打開看看不就知道啦。”為了給她一個驚喜,我沒有說出是啥東西。



    



    (十一)



    洪豆欠了一下身子,放在蓋在腿上的被子上,一層層打開,最後呈現在她眼前竟是如此碩大的金條,她的眼裏放出和金子同樣的光芒。她在驚詫之餘問道:“哪來的!?”



    “是我從爺爺那裏挖來的。”



    “他老人家知道麽?”



    “當然知道,不知道我不成了小偷。”



    “如此貴重的東西,他老人家怎麽舍得給你?”



    “我爺爺聽說你病了,二話沒說就把它給了我,要我好好地照顧你。”



    “你爺爺真的這麽說?”



    “東西都擺到你麵前了,我騙你幹嘛!”



    “爺爺!我錯了,我在這裏向您陪個不是,大偉,扶我起來給爺爺磕個頭。”洪豆是真心的,眼中流下了感激的淚水,她在為以前對老人武斷的評價感到後悔、自責。



    “磕頭就免了吧,隻要你有這份心意就行了,待我什麽時候回家代你向我爺爺磕三個頭就行了。”



    “給我向您爺爺多磕一個四個。”洪豆的本意並不壞,這一下可犯了我們那裏的大忌,我拂然不悅。



    “洪豆,我爺爺對你這麽好,我怎麽還咒我爺爺呢?”我在質問洪豆。



    “誰咒你爺爺啦!難道多磕一個頭還有錯?”洪豆急了,她在為自已辯護著,感激的淚水一下子變成了委屈的淚水。



    “當然有錯!人三鬼四難道你真的不知?”



    “什麽人三鬼四的,我從未聽說過。”



    “就是給人磕頭是三個,給鬼磕頭是四個,難道你爸媽就沒對你說過?”



    “這規矩是誰定的呀?我爸媽怎麽會知道?他們也從未對我說過。”



    “算了算了,不和你計較,以後可要注意點,快把金條認真看看,馬上我要拿去給醫院做抵押,明天給你做手術。”我在提醒著洪豆,金條再怎麽珍貴,它也是身外之物,它在不斷的更換主人,它不屬於我們,金錢隻是過眼雲煙,唯有愛情永恒。



    洪豆在我的提醒下,真的細細端詳著,當她看到上麵刻著:“南洋洋行製造重五十兩”那幾個字時,更是愛不釋手,她在想:要不是自已生病,這五十兩的大金條將屬於自已,可現在,它隻是匆匆一過客,轉眼間便從眼前消逝,更名換姓進入別人的腰包。她不再留戀,也不該留戀,它本不該屬於自已,是蘇家拿來換自已生命的,顯然,自已的命要比這金條貴重得多,蘇家老爺子把自家的看家老底都拿來給自已治病,這份恩、這份情,以後將如何報答?忽然又想到,蘇家老爺子我見過,就是普普通通農村一老頭,好奇心迫使她這樣問;“大偉!你爺爺哪來的大金條?”



    “現在我沒有時間給你講,馬上我去找陳主任bàn lǐ有關手續,還要去廠裏處理一些事情,等我回來再給你講。”說著我從洪豆手裏拿過金條,還用報紙裹著,去找陳主任。陳主任雖然見多識廣,但如此大的金條還是頭一次見到,驚歎之餘問道:“小夥子!哪來的。”



    “是祖傳的。”我答道。



    



    (十二)



    “小夥子!真有你的,單說你這幾個月如一日,無微不至的照顧女朋友,已讓我們科室的同誌敬佩不已,昨天聽說你要juān shèn救女朋友,有幾個女護士感動得落淚,今天你又把祖傳的寶貝拿來救女朋友,真是了不起!在城市離婚率如此之高、還不斷上升的今天,你對愛情執著的舉動,恐怕現在少有了,你就是平凡之中偉大的人物。”



    “您快別這麽說,這是我應該做的。這醫院裏的事就拜托您了,這根金條還要麻煩您和我一起去財務室,把它存放在保險櫃裏,等洪豆出院和醫院一道結算。”



    “好!這樣的人,這樣的事,我一定盡力而為。”陳主任一個手拿不到二兩重手術刀的人,意然有點象當年手握八十二斤青龍偃月刀的關羽,義薄雲天。我在陳主任的指導下,bàn lǐ了第二天早上動手術前的一切手續,我謝過陳主任離開了醫院,直奔服裝廠而去。



    黃豆,確實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好女孩。起初她狂熱地追我,當我向她表明,我已經有女朋友,心有所屬。她竟能悄然止步,收起她那顆熱戀的少女之心,重新藏在蕊中,再待花期的到來。從那以後,我們兩個人就象陌生人一樣,除了談工作上的事以外,絕口不提過去的事,好象什麽事情都未發生過一樣。好在外麵的市場已經打開,工人不愁沒活幹,我和黃豆相比,我清閑得多,一有空我就往醫院跑,有時向黃豆打個招呼,有時啥招呼也不打,一兩天不去,黃豆依然把廠裏的各項事情做得很好,從來沒有半句怨言,也從未向總經理打我的小報告,這樣的女孩,如此博大的胸懷,真是難得。



    今天我要向黃豆請假,而且天數很多,春節前所有時間,就是春節後能否上班,我也說不準,因為這是大手術。春節前是所有廠最忙的時候,我明知最忙也要情假,這是關係到洪豆的生命,人命關天,這道理有誰不懂。問題是以什麽理由向黃豆請假,說實話,顯然不行,因為以前在黃豆麵前說過女朋友在醫院工作,現在突然說不是,是一個住院看醫生的病人,此不是出爾反爾,索性謊話再說一個,反正說謊不要錢買,也不犯法。我在往廠裏的路上開始想這個問題,好在我腦袋靈活,略一思考,一整套說詞準備就緒。



    到廠裏見了黃豆打聲招呼,因時間緊迫,不容許我拐彎抹角,我直奔主題。“黃會計!和你協商個事情?”



    “什麽事情?請說。”



    “我知道現在廠裏很忙,這個時候向你提出請假不太適合,但是這個事情對我來說太重要了,這個假又非請不可,事情是這樣的,我老婆要生孩子,本來按規矩是應該到我老家去生產,老婆不肯去,一來我們那裏天氣冷,二來條件差,連個空調也沒有,也曾想叫我媽過來,又怕我媽不習慣這裏的風俗,丈母娘快六十了,身體又不好,我不想麻煩人家,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人家能進能退,你說是吧?”



    “是!是!是!這個假非請不可,其實你是經理,跟我說一聲,讓我知道就行了,我又不是你上級,請假二字愧不敢當,恭喜你當爸爸啦!以後得請我吃飯。”黃豆說得坦誠、自然,好象很高興的樣子。



    這是我始料不及的,她對我的感情就象夏天的雷陣雨,來勢洶湧,去時也快,雨過天晴。剛才她的表情,足已證明這一點。“黃會計,我真不知道怎麽謝你,這裏的一切事情全交給你了,總經理那裏給我美言幾句,來年見!”



    “來年見!”



    我如釋重負,不想事情會辦得如此順利,輕鬆地回到醫院。洪豆一見我笑逐顏開,“去了這麽久才回來,把人家等死了。”洪豆自從生病以來,對我的愛戀有增無減,幾乎到了癡迷的程度,如果用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來比喻,我認為還嫌輕了點,就剛才我出去兩三個小時,她竟說出這樣的話來,足見我在她心裏的份量和地位。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廠裏的事情我全交給了黃會計,過年前我不用上班了,天天陪你。”



    洪豆高興極了,“快講你爺爺的故事給我聽。”她真有些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