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阿姨一見到總經理，就想起了她小姑的話，豆豆她媽長得和豆豆一模一樣，她心在想，要是這位總經理真是豆豆她媽該有多好呀！她這心念一動，就發現總經理雙眼盯著她小姑，她越發緊張起來，待到總經理向她小姑要人時，她已完全肯定，她！就是豆豆親媽！！她心裏也很糾結，去年這個時候，她是多麽盼望豆豆的親媽出現，以至於她走在大街上都留意身邊每一個中年婦女，有沒有和豆豆長得一樣的人，現在，時過境遷，豆豆康複了，還需要認這個親媽？豆豆這個親媽很有錢，對我們也有恩，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豆豆萬一跟著她親媽走了，她一走，好女婿大偉還不跟著走，就算他們有良心，隔三岔五打diàn huà問候一下，寄點錢回來，讓我們買點吃的用的，哪裏比得上天天看見女兒女婿，一家人在一起好！可是她一想到豆豆在病中那絕望的眼神，渴望見到媽媽的那種願望，阿姨心軟了，讓她們母女相認吧。這時她看見小姑向她投來詢問的目光，點頭默許了，隨即把目光轉向洪豆。

    洪豆從見到總經理的那一刻，她的心驟然緊張起來，她怎麽長得和我如此相象？她莫非是我……她不敢往下想，自從去年病重得知她是被抱養的，她一心想見到親媽，日思夜念，親媽終未得見，就在她萬念俱灰的時候，男朋友割腎救了她，她對母親的思念就暗淡下來，因為母親的信息知道實在太少了，除了長得和自已一模一樣外，再無其它，而且就小姑姑一人見過，所以她想找親生母親也不抱任何希望，今日一見總經理，思念母親的情結再次打開，她一直盯著總經理，而總經理一直盯著她的小姑，無視她的存在，她密切關注總經理的一舉一動，當她聽到總經理說“我的女兒呢？”她的心好象要嘣出來，她斷定眼前的這位總經理就她親媽！但她不敢暮然叫出聲來，她還在等待時機，現在這時機尚未成熟，她焦急地等待著……當她看到小姑望著養母，養母的目光掃向自已，她心跳陡然加速，是緊張、激動，她說不清楚。

    總經理發出問話之後，靜待洪豔的回答，洪豔沒有直接回答，卻把眼光投向自已身邊的這位老婦人，她見老婦人點頭後，眼睛往自已身旁望去，她也把目光投向身邊，這才發現穿著婚紗的新娘正看著自已，四目相對，最吃驚的還是總經理，原來，當她發現洪豔時，那心情、那激動是前所未有的，找到洪豔就等於找到了她的女兒，找到女兒那種感覺是何等的興奮，溫馨與甜蜜！她兩眼緊盯洪豔，身邊是新娘子她知道，她的長相，她視而不見，現在她才看清新娘子的麵貌，怎不令她驚喜萬分，她！就是自已年輕時的翻版，她的第六感覺告訴她，她！就是自已的親生女兒！但是她還是不能魯莽行事，冒失相認，她們兩人對望著，一樣的心情，誰也沒開口，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她們倆把目光同時轉向洪豔，等待她的回答，洪豔在得到嫂子的默許後，說道：“洪豆！這位總經理就是你的親媽！”

    

    （五）

    她們是多麽想聽到這句話呀！今天終於聽到了，她們此時的心情簡直無法用文字來描述，她們早已淚眼模糊，洪豆的心裏對總經理早就感激不已，從我進廠那天起，總經理對我格外關心和照顧，再到洪豆病愈出院，她一下子就是十萬多元的捐贈，後來婚禮的操辦，都是總經理在搖控指揮，她想見到總經理當麵說聲謝謝，不曾想總經理竟是她親媽！這怎不令她驚喜交激！感慨萬千！！她再也控製不住自已的情感，淚雨滂沱，叫一聲：“媽媽！”撲倒在媽媽的懷裏。

    總經理緊緊摟住女兒，生怕女兒再離開自已，二十多年前的一個錯誤決定，令她後悔二十餘年，這一次意外的母女重逢，她倍感興奮，二十多年的思念，二十年的尋找，今天終於有了結果，她無數次夢裏都想聽到的這句話，她今天聽到了，女兒叫她媽媽了，她感到一個做母親的自豪！做母親的偉大！她陶醉在做母親的這份喜悅中。

    六十多個工人陡然得知她們的總經理還有一個女兒，丟了二十多年，今天偶然得見，而且就是新娘子，還是蘇經理的夫人，她們這份喜悅是發自內心，祝賀總經理女兒失而複得又值新婚雙喜臨門，大家幹，那是領班的鄭姐在說話，大家是杯到酒幹，其實她們喝的是飲料，假酒真幹。洪豆家的親朋好友，得知洪豆找到親生母親，而且是一個服裝廠的總經理，女強人，了不起，為了祝賀洪豆母女重逢，大家幹杯！不知是洪豆家哪位親戚提出倡儀，他們是真酒真幹。

    “今天雙喜臨門，新郎新娘快來敬酒！”不知是誰喊了一句。

    我向洪豆看了一眼，總經理會意，鬆開雙手：“閨女！去吧，莫失禮了。”

    我和洪豆各拿一瓶飲料一隻杯子向客人的桌子走去，這時喇叭裏傳來林子祥與葉倩文的《選擇》……希望你能愛我到地老到天荒，希望你能陪我到海角到天涯，就算一切重來，我也不會改變決定，我選擇了你，你選擇了我，哦！我一定會愛你到地久到天長，我一定會陪你到海枯到石爛，就算回到從前，這仍是我唯一選擇，我選擇了你，你選擇了我，這是我們的選擇…… 隨著那美妙的聲音和那悅耳動聽的弦律，把婚禮推向**。

    我和洪豆依次到每一桌禮節性的喝上兩口飲料，這二十來桌下來也真夠累的，我們回到原來的桌子前，一起舉杯，同時說道：“敬兩位媽媽一杯！”說完我們站在那裏一飲而盡，期待著兩位慈祥的母親能給晚輩一個薄麵，滿飲此杯。

    洪豆的養母麵露微笑，端起杯子一飲而盡，說道：“孩子！快坐下。”她等待女兒成親的日子，等得太久了，早就想聽到的這一聲媽，終於聽到了，怎不令她欣喜若狂心花怒放！

    洪豆的生母端坐不動一臉嚴肅，望著洪豆說道：“閨女，你叫媽，理所應當，媽高興。”指著我接著說：“他，不能叫，僅此一聲，以後永遠別叫。”她說得斬釘截鐵，一點沒有回旋的餘地。眾人一聽，無不驚訝，無法理解，女兒叫媽，女兒一結婚女婿就得改口叫媽，漢族幾乎所有地方都有這個風俗，到了她這兒怎麽就行不通呢？是因為我是她的下屬 ？是因為她地位高？還是因為她有錢？眾人我望著你，你望著我，誰也猜不透她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洪豆一看這場麵，為了打破這尷尬局麵，趕緊換個話題說：“媽！我姓啥？”

    

    （六）

    “你姓蘇。”總經理隨口答道。

    “我也姓蘇？”洪豆驚訝的追問一句，望著媽媽，等待她媽媽地解釋。

    洪豆這一句追問，總經理如夢初醒，她一直沉醉在找到女兒的喜悅中，沒有想及其它，蘇偉是她的孫子輩，去年一進廠她就知道他的身份，所以對他格外照顧，二十多年朝思暮想的女兒，突然出現在她眼前，她在狂喜之下，忘記了一切，洪豆這一問，她震驚了，女兒姓蘇，是蘇富之女，而蘇偉，則是蘇富之孫，他們怎能成親？我必須阻止他們，而這個時候，眾親友正在吃著喜酒，這時說出她的身世之謎，顯然不妥，而今晚他們就要成親，怎麽辦？時間迫在眉急，而且他們已經曆過生死之戀，要想折散他們淡何容易？而他們必須得散，她必須得拆，不管出現什麽後果，她主意已定，淡淡地說：“快吃飯，馬上我有重要事情，要對你們兩人說。”說完她抬頭望著天花板出神。

    總經理被女兒這一問，回到了現實中，接下來她要處理的是一個十分棘手的事情，一時間竟感到手足無措，她沉浸在痛苦的回憶中，完全忘記自已坐在主桌主席的位置上，應該招呼眾人喝酒吃菜，她今天失禮了，自已的手連筷子都不碰一下，依舊緊繃著臉，望著天花板。

    對麵的洪豔心裏在滴沽，不就是有幾個錢嗎，自視清高，目中無人，我哥哥嫂子二十多年為了洪豆，付出多大代價，讓她今天白白撿個女兒，真是便宜了她，還拉著個驢臉給誰看？二十多年前，身無分文還挺著個大肚子，要不是我看她可憐，把生下來的孩子抱給嫂子，洪豆能有今天，一句謝謝的話都沒有，還象仇人似的，有她這樣做人的嗎？

    今天最高興的還是洪豆，劫後重生，結婚大喜，又偶遇親媽，而且還是一個有錢的媽，怎不令她高興萬分，她有多少話要對媽媽說，她有多少事要向媽媽問，她胡亂的吃了一點，竟不知是啥滋味，想起媽媽剛才說的那句話，要有重要事情對他們說，她筷子一撂，喊了一聲“媽！您不吃一點？”

    “媽不想吃，你們兩人跟我走，我有話要對你們說。”她見我們都吃過了，說完起身向辦公室走去，我和洪豆緊隨其後，進了辦公室，關shàng mén，我們各自坐定後，她認真而嚴肅地問：“你們倆人在此之前做過那事沒有？”

    我們誰也不曾想到一個媽媽會突然問女兒女婿這個問題，難道這就是她所謂的大事，讓人真是難於啟齒，我和洪豆同時搖搖頭，表示沒有做過。

    這一下總經理大喜，連聲說：“謝天謝地！謝天謝地！”我們倆人對望一眼，莫名其妙，心想：總經理今天究竟怎麽啦？

    “媽！您今天怎麽啦？”洪豆不解地問。

    “媽在謝天謝地，媽在二十年前作下的孽，險些連累了你們，這都是我行善積德的結果，我對得起蘇家列祖列宗，對得起你爸爸。”總經理望著洪豆說。

    “我爸爸是誰？”洪豆早就想問的話，一直沒有適當的時候，剛才聽她媽媽提到她爸爸，她正好等到了機會，立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