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三次婚禮(十、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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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我看時間不早該走了,開~房門出來打招呼。“伯伯阿姨,洪豆身體不好,您們照看一點,我還回廠裏去休息。”



    “豆豆那親媽究竟對豆豆說了些什麽?你們到底怎麽啦?”阿姨驚訝地問。



    “有件事來得太突然,我們一時都無法接受,等過一段時間再說,伯伯阿姨您保重身體,我走了。”說完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元月3日早上,我接到阿姨打來的diàn huà說:“洪豆前天晚上和昨天粒米未進,無論怎麽問她,就是不開口說一句話,頭不梳、臉不洗、牙不刷,眼望人呆呆的,這樣下去怎麽得了,你看是不是請她親媽過來一下勸勸她。”



    “阿姨您不要急,我這就過去請藍總。”我話機一撂,到隔壁黃豆的宿舍去請藍總,我把阿姨剛才說的情況向她說了一遍。



    藍總皺了下眉頭說:“這丫頭一時半會還轉不過彎,你帶我過去一下。”藍總對我說完就起身向外走去,我緊隨其後,上了車直奔錦秀苑小區。我們上樓到了洪豆的家,和伯伯阿姨禮節性的打了招呼,藍總就進入洪豆的房間,我坐在客廳喝著茶看電視,伯伯阿姨也坐在客廳,人人臉上都少了往日的笑容,不太緊張的氣氛讓人感到不自在。



    洪豆見媽媽進來,沒有喊媽媽,也沒有叫媽媽坐下,兩眼直勾勾的望著,精神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她淚幹了,心涼了,以後的人生會怎樣,她不敢去想。這兩夜一天裏,她想了很多很多,去年冬天媽媽在醫院說出了她的身世,和總經理說的一模一樣,還有第一次去蘇偉家,他爺爺那兩句怪怪的問話,現在想起來也不覺奇怪了,一切順理成章,我就是他們的女兒,沒有理由不相信。媽媽年輕、漂亮、有地位,我認她叫她感到高興,可是,那七十多歲的農村老頭,讓我叫他爸,我怎麽開得了口,如果讓親朋好友知道我有一個七十多歲的老爸,豈不讓人笑掉大牙!如果這一認,那蘇偉就是我的侄兒,姑侄怎能成婚?可是我們……她一想到八月十四下午那一幕,不覺麵紅耳赤。媽媽怎麽這麽糊塗,一個黃花大姑娘去跟一個老頭子私奔,她怎麽也想不通,有時她甚至懷疑自已的媽媽的人品,但她畢竟是自已的親媽,怎敢妄加評論。有時恨媽媽不該出現,要是永遠不出現,我們夫妻恩愛、生兒育女,一輩子都不知道我們的關係,那該多好,現在一切都成泡影,世上還有象大偉這樣的男人嗎?他在哪裏?她心裏一片茫然,象失魂落魄一樣。現在媽媽就在眼前,她不知是愛還是恨,兩眼呆呆地望著。



    媽媽來到床邊坐下,拉著她的手,輕聲說:“孩子!你一時想不通,媽不怪你,你失去了心愛的男人,可是你多了一個侄兒,失去了愛情,多了一份親情,現在你有媽有爸,你應該高興才是,媽找到了你,心願已了,打算卸下肩上的擔子,廣州的廠交給你,上海的廠交給大偉,你們要挑起振興蘇家的大任,孩子!醒醒吧!不要為情所困,振作起來,媽需要你!蘇家需要你!”



    



    (十一)



    “媽!我忘不了蘇偉,我們除了那事沒做過,別的什麽都見過。”洪豆終於說話了。



    “見過咋啦?你把他就當做小孩看待,不就行了,過去,侄兒喝姑姑奶的小孩有得是,小叔子喝嫂子奶的多得很,姑姑抱侄兒幾乎家家都有,侄兒撒尿弄濕姑姑衣服再平常不過,你讓他看了有啥了不起。”



    “可那都是小孩。”



    “侄兒在姑姑麵前永遠都是小孩,你是他長輩,他對你關心照顧都是應該的。”



    “蘇偉他爺爺我見過,那麽大年紀你讓我叫爸爸,我不能接受。”



    “孩子!那是事實,你體內流淌的是他的血,那都是我的錯,那時的社會背景,那樣的環境,媽年輕不懂事,後來才知道錯了,媽一直在懺悔。”



    藍總停了一下繼續說:“記得那是1982年深秋,18歲的我已讀到高中二年級,成績一直在前三名,哥哥結婚了,我不得不從房間搬到外麵單間,說起房子,那時除了蘇家剛起的大樓外,清一色都是土坯房,我家那時兩間土坯房,房間是三乘四點五米,單間是四乘四點五米,單間靠牆一側砌著鍋灶,後簷靠牆擺一張床,床前是一張吃飯的小桌子,原來爸爸和我哥睡在單間的同一張床上,現在我睡單間床上,爸爸則睡在鍋門口,中學在鎮上,每天兩個來回,要跑二十多裏路,每次都從蘇家門前經過,特別是晚上,從房間那張老床上傳出“吱呀!吱呀!”有節奏的響聲,使情竇初開的我,心神不定想入非非,晚上無法入眠,白天無心讀書,成績江河日下,好不容易挨到放寒假,我一有空就往蘇家跑,那時蘇貴剛結婚兩個月,那時真恨自已怎麽不早點休學,嫁給蘇貴,現在一切都遲了,當時所有人都知道,蘇家財政大權都在蘇富大叔手裏,我想從他那裏弄點銀元和金條,來改變家裏的現狀,遂決定拿青春賭明天,大年初一,機會終於來了,蘇貴小兩口回娘家去了,大嬸正好不在家,我勾引了蘇大叔,那一次從他那裏得到一塊銀元,以後陸續從他那裏拿回十幾塊銀元,到三月我發現懷上了你,我就要挾他和我一道離家出走,他不肯走,給我金條,叫我把孩子打掉,我堅決不肯,起初我是為了錢,後來發現真的愛上了他,錢對我來說不是那麽重要了,他不走,我就以死相逼,最後,他還是跟我走了。在上海那幾個月,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五輛qì chē,日進千元,他整天押車來回跑,所有經濟和帳全在我手上,八月半後,我對你爸說:‘想回一趟老家,帶一萬元錢給爸爸他們蓋房子,’他一口未阻,我高興地踏上回家的路,心想;爸爸和哥哥嫂子他們見了一萬元錢,肯定高興,因為這筆錢能蓋兩間兩層樓房,還能置辦一些家俱,可是我想錯了,天晚到家的時候,門鎖著,我納悶,人哪去了?又不敢問鄰居,畢竟跟一個老頭子走了,是一件不光彩的事,隻有再回到鎮上旅館住下,問了一下旅館主人才知道真相。原來,在我走後,真是好事不出名,壞事傳千裏,這一táo sè新聞,一天之間傳遍整個大街鎮,他們都用鄙蔑的目光看著我爸和哥哥嫂子,一個月後,爸爸在痛苦的煎熬中,離開了人世,哥哥和嫂子安葬了爸爸後也離家走了。我聽了這個惡噩,痛不欲生,是我害死了爸爸,是我害死了爸爸,我出生後就沒有了媽媽,媽媽因生我大出血而死,是爸爸把我帶大,我本想苦到錢來孝敬爸爸,讓他過上好日子,不曾想爸爸因我而死,哥嫂因我而出走,這時我才知道我錯了,當時想一死了之,可是又想到肚子裏的你,還有愛我疼我的你爸,我苟且偷生的活了下來。從此,我沒有往日的笑容,多了幾分痛苦、幾分惆悵、幾分悔恨,兩個月後,橫禍降臨,上海**的人搶走了我們所有財產,你爸險些丟了老命,是我跪求那幫土匪,把家裏所有xiàn jīn和銀行存折都給了他們,才保住你爸一條命,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把你丟給洪家,換來一百元錢,去了廣州,進了服裝廠打工,從一名工人到組長到領班,後來我把十幾年辛苦掙來的錢和姐妹們一起合資辦廠,我的股份最大,占一半以上,這一次賭贏了,才有了今天。孩子!你要堅強,麵對現實,不能為情所困,為愛癡狂,你大病初愈,需要一個堅強的體魂,麵對新的生活,人生沒有坦途,還會遇到很多艱難險阻,要有一個正確的心態,從容麵對困難,跌倒了,爬起來,走下去,風雨過後,才有彩虹,若非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藍總說到此處停了一下,略有所思,又繼續說:“媽年輕不懂事,一步走錯了,留下終身遺撼。你爸歲數大了,需要人照顧,過兩天和我一道去趟老家,把你爸帶到廣州,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好好地過日子。”



    洪豆靜靜地聽著媽媽講她的一生,她理解媽媽,原諒了媽媽,二十多年還孤身一人,現在,她條件好了,仍然沒有想過另找他人,依然念著遠在千裏之外年屆古稀的老人,媽媽對愛情的忠貞與執著是一般人根本無法做到的,這不得不讓她對媽媽肅然起敬,“媽!我一切全聽您的。”洪豆發自內心地說。



    藍總聽了洪豆的話,心裏暖暖的,二十多年女兒的麵都未見過,一見麵又拆散女兒的婚姻,她自覺欠女兒太多,現在女兒不但不恨自已,反而聽自已的話,她感到一絲欣慰,心想:以後要好好地補償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