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兩天後的一個午後，一輛轎車停在蘇家大樓門口，車上下來母女兩人，她們正是藍總和洪豆，她們敲了門，開門的是我爺爺，爺爺一見她們，吃驚地問：“你是……”後麵的名子他還真不敢叫出來。

    “我是小藍花。”藍總接過爺爺的話說。

    “這姑娘是你什麽人？”老人見過洪豆，曾對她的身份產生過懷疑，所以他立即向藍總詢問。

    “她是我們的女兒。”

    “作孽呀！作孽呀！”爺爺聽了藍總的話，悔恨著連聲說。

    “他們沒有作孽，幸虧我及時趕到，阻止了他們的婚禮。”爺爺聽了藍總的話，感到欣慰，老人臉上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二十多年了，還能見到你們，我死也瞑目了。”老人感慨地說。

    “我們一千多裏路趕到這裏，也不讓我們到屋裏坐坐。”

    “還是站著說幾句，你們就走吧，兒子媳婦回來怪難為情的。”

    “他們暫時不會回來，大偉打diàn huà告訴他們，說下午有客人來，叫他們回避一下。”

    “原來是這樣，那屋裏坐，屋裏坐。”

    老人的房間簡單得很，後簷一張床，床上鋪蓋舊得很，但很幹淨，床邊一張小桌子，上麵放著一台老掉牙的17寸黑白電視機，桌邊一張板凳，牆上牽一根繩子，上麵掛著幾件衣裳，由此可見老人生活的簡樸。藍花看著這一切，心裏難過異常，她極力控製著自已，不讓眼淚掉下來，她說：“這麽大歲數了，還守著這份清貧，跟我走吧！”

    “跟你走？”老人驚訝地問。

    “對！跟我去廣州。”

    “你還一個人？”

    “對！為了你，二十多年了，沒讓男人碰過衣服。”

    “你怎麽這樣傻呢？我有什麽好，值得你為我苦苦守候。”

    “我錯了一次，不能再錯，跟我走吧，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讓我來照顧你，過一個幸福的晚年。”

    “我錯了一次，不能再錯，是我耽誤了你的青春，毀了你一生，這一件錯事，讓我懺悔一輩子，我不能再跟你走。”

    “那件事，全是我的錯，是我年輕不懂事，是我勾~引了你，害得你險些傷了性命，我也時常懺悔，我發誓要用後半生來補償你，你就給我這個機會吧。”

    “其實你當年根本就不用救我，是我自作自受，你可以拿著家裏的錢遠走高飛，可是你把家裏所有的錢都給了那些徒匪，換回我這條老命，值嗎？”

    “值！當初勾~引你，是為了錢，那是我年輕不懂事，後來懷孕了，我才發覺愛上了你，逼你和我一起走，初到上海的那一段時間，春風得意，我還認為我這條路走對了，當我懷揣一萬元錢回家時，才知道 自已錯了，我爸因我而死，哥嫂因我而遠走他鄉，如果你再因我而去，我良心怎安？所以我不惜一切代價把你救回來，現在是我該補償你的時候了，跟我走吧。”

    “不！你還年輕，找個年紀相仿的男人成個家，好好過日子，我是一個行將就木的人，難道你還要我客死他鄉？”

    

    （二）

    “你把我當成什麽人啦！你身子骨硬朗，別說得那麽嚴重，跟我走吧！”

    “當年跟你走，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那是我因為有了幾個錢，忘記了自已是誰？害死你爸，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他和我從小一起長大，我竟和他女兒一起私奔，那是人做的事嗎？我現在想起這事就後悔，你還要我跟你走？你害我一次還嫌不夠嗎？”

    “你看在我為你苦苦守候這二十多年的份上，一切都是我的錯，你就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來彌補這過錯，我還是當年的小藍花，我還象當年一樣愛你！”

    “錯一次，怪別人，在同一件事情上錯兩次，那隻能怪自已，我不想在這件事情上一錯再錯。”

    “你千不看萬不看，看在我們孩子的份上，你還是跟我走吧！”

    “當年和你走在一起，我津津自喜，覺得自已了不起，當我被那些匪徒裝進麻袋，一切我都明白了，都是我咎由自取，現在再和你走在一起，年齡相差這麽大，就算人家當麵不打我不罵我，可是人家在背地裏會怎麽議論？怎樣看你我？你不怕人家說，我還要這張老臉呢。”

    “現在是什麽年代了，還怕人家嚼舌頭，楊振寧八十二歲娶自已二十八歲女學生為妻，也沒有人說什麽，你一個農村老頭還怕什麽？”

    “你不要再說什麽了，人家是人家，我是我，你還是帶著孩子走吧！這裏人還不知道我和你的事，更不知道我們有孩子，他們都是連估帶猜，沒有真憑實據，要是知道我和你真的在一起，還生了孩子，他們一人吐一口唾沫，也能把我淹死，我不想再留罵名於世。”

    “你難道就不考慮我的感受嗎？當年我圖你的錢，現在我圖你什麽？你怎麽這麽強呢？”

    “你不要再說了，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跟你再走了，”

    藍總滿以為以她現在的身份，還帶來他們的女兒，來請蘇富這農村老頭，那還不知這老頭會高興成什麽樣子，誰料到好話說了一大堆，這老頭就是不為所動，二十多年來，她一直在為當年那件錯事在後悔，她南下廣州時就暗下決心，我要憑自已的本事來掙錢，不混出個人樣來決不回去，功夫不負有心人，蒼天有眼，她終於成功了，有車有房，古語雲：富貴思淫~欲，她不是不想找個男人成家，可是她一想到離家出走時，對蘇富說的那句生是蘇家人，死是蘇家鬼的承諾，對想成新家這事就隻能望而卻步，任憑欲~火焚身，她依然堅守承諾，自從去年從大偉口中得知他爺爺健在，奶奶已去世幾年了，她沉睡多年的那顆少女之心又蠢蠢欲動，無耐找不到自已的女兒，她無顏麵對自已的男人，現在女兒找到了，她抱著百分之百的希望能帶走自已的男人，一家三口離散二十多年再相聚，那是多麽的溫馨與甜蜜，想不到這老頭就是不通人情，怎不令她悲痛欲絕，她跪在地上哭著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藍花知錯能改，堅守離家時對你的那句承諾，你難道真要小藍花為你孤獨一生？”

    

    （三）

    洪豆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媽媽苦苦哀求爸爸，爸爸就是不為所動，媽媽為爸爸二十多年守身如玉，是多麽的難能可貴，爸爸就是不懂得去珍惜，她在為媽媽抱不平，她要幫媽媽完成一家三口團聚的心願，見媽媽跪下後，她也立即跪在媽媽的身邊，

    “你沒必要堅守什麽承諾，我還是那句話，不會跟你走的。”老人望著跪在自已腳下的藍花和女兒，還是不為所動，不是老人真的不通人情，他有自已的看法，當年一個錯誤決定，險些送了老命，雖然是小藍花拿根繩子逼自已走，可是她畢竟是個十八歲的孩子，自已當年已經四十八了，怎麽就想不出一個萬全之策呢？說來說去還是因為自已有幾個臭錢，不知道自已姓甚名誰了，害死了藍花她爸藍柱，使自已愧疚一生，在左鄰右舍麵前抬不起頭，在親朋好友麵前名譽掃地，逢年過節，他都在夜深人靜時到藍柱墳上去燒一些紙錢，請求他原諒自已，今年七十三歲了，蘇偉要不是讀大學結婚遲，現在已經見重孫子了，你叫他再為兒女私情而離家出走，他怎能做得到！

    “爸！您就看在我們母女倆跪在您麵前求您的這個份上，跟我們一起走，哪怕半月十天或者一個星期，就說是去上海看看大偉，不就行了。”洪豆見爸爸留意已決，不可能永遠離家，就想出個暫緩的辦法，讓爸爸離家幾天和媽媽團聚幾日，說不定問題就能有轉機，可是她想錯了。

    “你們都起來吧！說什麽我也不會走的，要得人不知，除非已莫為，一旦被人知道了，我這張老臉往哪幾擱，前後三莊的人會怎麽說？子孫後代都抬不起頭來，這件事我是不會做的。”老人說的是乎很在理。

    “你不看我麵子，就看女兒叫你這一聲爸的份上，跟我們去上海玩幾天，再把你送回來，行麽？”藍花跪在地上說。

    “我看還是算了吧，你們都起來，難道還要我跪下陪你們不成？”

    洪豆聽了爸爸的話，內心沮喪極了，原來想協助媽媽完成一家三口團聚的願望已成泡影，她怎麽也想不通老人為何固執已見？但她不恨爸爸，畢竟他曾舍得拿出自已的棺材本來救自已，一想到那根金條，她發自內心地說：“爸爸！謝謝您救了我！”

    “傻孩子！說啥謝呢，爸救你是應該的，天經地義。”

    洪豆聽了爸爸的話後，拉開小包的拉鏈，取出了那根大金條，雙手捧著遞給爸爸說：“這根金條對您來說很重要，現在也該物歸原主了。”

    老人見到金條很驚詫，自從他把金條給大偉後，壓根就沒有想再見到金條，他怎麽也想不到他這輩子還能見到這根金條，怎不令他振驚、興奮、激動！高興的內心，通過他的眼睛和麵部表情顯現出來，但他隨即鎮定下來，和藹可親地說：“孩子！你收下吧，我欠你們娘倆太多，就算我對你們的一點補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