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白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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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小丫頭越帶越偏,席慕皺了皺眉:“柳家就窮成這樣, 連正室夫人都要扔到這種偏僻角落。”

    “夫人生病了, 所以才在萬和苑養病, 之前夫人都是跟少爺住一個院子。”小丫頭小聲答道,就怕哪裏說得不對,席慕一個不如意, 又說出什麽嚇人的話來。

    “難不成是什麽染人的惡疾,要移的那麽遠。”

    席慕說完就見那小丫頭縮了縮脖子, 眼睛眯了眯。

    難不成還真叫他說中了。

    想了下,白辰君身患惡疾, 被所有人厭棄, 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這畫麵本該讓他高興, 但卻笑不出來。

    萬和苑掩於一片稀林之中, 遠看還好細看便能看出周圍樹木疏於打掃, 長得歪歪斜斜,幸好如今是冬季不是春季, 要不然估計地上還能有一片雜草野花,襯的這地更加荒涼。

    “柳夫人隻是生病, 難不成連伺候的人都沒了,這是怎麽回事,我們來見人都是這副模樣, 我們沒來時你們是不是更糟踐人!”

    尤妙皺眉, 朝小丫頭訓斥道, 表情凝重,氣勢洶洶。

    見狀,席慕側目,玩味地打量著尤妙。

    他聽說過尤妙對著下人的時候不是一味的軟和,身邊的丫頭也換了幾個,但聽說不比親眼見到,沒想到尤妙還有這種內宅夫人的架勢。

    “都是下人躲懶,奴婢這就報上去,讓人過來打掃。”

    尤妙皺著的眉頭沒鬆:“既然是你報上去就能做好的事,為什麽要拖到今日我們來才整理,說來說去你們不就是看不上柳夫人,看不上柳夫人的娘家,和我爺這般的親戚。”

    小丫頭沒想到隻是領個路,先是被席慕為難,臨到末了又要被尤妙看起來溫溫柔柔的女人為難。

    急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尤妙雖然看見卻半點沒有算了的意思,她今天怎麽都要為白氏立個威,席慕懶懶散散的樣子不一定會幫白氏出頭,所以她得幫他把立場立出來。

    “你們是?”內門的門扉咯吱一聲,露出了一個綁著雙髻的丫頭,目光狐疑的掃過眾人,特別著重看向尤妙。

    想來是在裏頭聽到了尤妙的聲音。

    見到有人來打斷,小丫頭鬆了一口氣:“櫻桃姐姐,這是興安伯府的三爺,他們來看望夫人。”

    他們來了柳家竟然沒有提前知會白氏,要到了門前才說,見狀尤妙皺了皺眉,白氏看來過得極為不妙,她到底是落了什麽把柄在柳家人的手上,讓他們剛這般對她。

    “興安伯府?”櫻桃回頭似乎在跟裏頭的人說話,片刻才道:“夫人請你們進來。”

    席慕踏進門檻便捂住了口鼻:“把窗戶打開,別熏臭了爺的衣裳。”

    尤妙扯了扯席慕的衣擺,屋裏的藥味的確大了一些,但也不至於讓席慕那麽誇張。

    “我們夫人在病中不能吹風。”櫻桃本來以為來了個幫主子的人,見席慕那麽趾高氣昂的,當即沒好氣地道。

    “打開吧。”氣若的女聲從帳幔後傳來,吩咐櫻桃道。

    “可是夫人,大夫說你不能吹風。”

    “我是什麽狀況我自個清楚,打開吧。”

    帳幔中的女聲剛落音,尤妙就覺得側麵一陣風刮過,定睛一看就見旁邊席慕已經大步走到了帳幔前,伸手打開了帳幔,尤妙去攔已經來不及了。

    “爺,你怎麽能……”

    尤妙話沒說完,看到席慕神情突然頓下了。

    席慕臉上的不正經全都斂去了,眸光淡淡,薄唇輕抿,沉默的直視著在床上躺著的白氏。

    兩人對視了半晌,白氏眼波動了動,從上往下把席慕仔細打量了一遍,扯了扯嘴角:“慕哥哥,你來看我,我覺得很高興。”

    尤妙在旁怔了怔,她還沒聽過誰叫席慕“慕哥哥”,本以為是席慕胡說八道,但是聽到白氏親切的略顯激動的聲音,看來兩人的確是有那麽一段。

    席慕把帳幔掛在一旁的五爪勾,沒了遮擋,尤妙也看清了白氏的模樣。

    看到白氏的第一眼,尤妙第一個感覺是“瘦弱”,白氏實在太瘦了,比起注意她的五官模樣,任何人都會先注意到她凸起的顴骨。

    因為瘦,白氏眼眸看起來很大,不過僅僅是大,眼神卻很空洞,沒有任何內容,看不到絲毫神采。

    白氏也注意到了尤妙,抿唇朝她笑了笑:“我身體不適,就不起來招待你了。”

    尤妙搖了搖頭:“柳夫人不用憂心,你有沒有那兒不舒服,我跟爺過來就是為了幫你。”

    聽著尤妙話,白氏愣了愣:“幫我?”

    仰頭看向席慕:“慕哥哥?”

    “想讓我幫你?”席慕似笑非笑地挑起了唇角,“讓我幫你應該比讓你死了還難受?我席慕不是打落水狗的人,來看看你笑話就夠了,不打算再繼續讓你傷自尊。”

    聞言,白氏的表情有些黯淡:“慕哥哥你還在計較當初的事情,我……”

    白氏想解釋卻不知道從何解釋,錯了就是錯了哪有那麽多的借口理由,說出來她倒真像是個糾纏不休的落水狗了。

    尤妙皺了皺眉,扯著席慕不讓他走。

    雖然不知道席慕跟白氏有什麽糾葛,但是席慕絕對是對白氏不一樣的,要不然也不會不用“爺”的自稱,他對別的女人可沒這樣過。

    “鬆手。”

    尤妙抿唇搖了搖頭:“爺現在走出去一定會後悔的,放著柳夫人不管,爺怎麽可能過得了心中的那一關,我是不想讓爺後悔。”

    席慕定定地看著尤妙,嘴角翹起,笑意卻不達眼底。

    “妙妙果真是爺肚裏的蛔蟲,爺想什麽妙妙比爺還清楚。”

    語氣低沉陰森,尤妙硬著頭皮沒有鬆手。

    “之前的誤會解釋清楚就是了,爺也看到了剛剛那些下人的態度,柳夫人過得著實不好。”

    “那爺留你下來英雄救美如何?”席慕揮開了手。

    見兩人因為她吵起來了,白氏能感覺到尤妙的善意,有些急切地道:“這位姑娘,我對不住慕哥哥,他什麽態度都是正常,我落得如此的下場,是我無用,我不需要任何人幫忙,你別為了我與慕哥哥置氣。”

    “慕哥哥?”席慕玩味地重複了這三個從他進門白氏一直叫的稱呼,眼眸半眯,“誰許你這般叫爺,難不成快死了就能肆無忌憚了。”

    “你才快死了!你們走,我家夫人不能傷懷!”櫻桃受不了席慕一直咄咄逼人,開了門送客。

    “這破地方求爺待,爺還不待。”

    席慕渾然忘了說要把尤妙留下來的話,直接把尤妙一起扯出了房門。

    被扯出了房門,尤妙還是忍不住一直往後張望,見門扉合上,才收回了視線,看向旁邊麵色鐵青的席慕。

    “柳夫人好像是哭了。”

    “她嫁給那麽一個人,過這樣的日子,哭是理所當然,關爺什麽事。”

    “可是……”尤妙還想說,席慕便直直地瞪向她。

    “尤妙,爺不喜歡擅做主張跟囉裏囉嗦的女人,爺的親娘都曉得不犯爺的忌諱,你若是一而再再而三挑戰爺的底線,爺收拾起女人起來也有一套。”

    尤妙呐呐住了嘴。

    沉悶了一路,席慕覺得自己就像是牽著一根木頭似的,不耐煩地側臉:“曉得錯了就認錯,閉著嘴不說話是在跟爺耍脾氣?”

    “竟然還有人敢跟席三爺耍脾氣?”柳宇齊歪著嘴,不知道打那個旮旯鑽了出來,掃了一眼尤妙,看向席慕道,“若是席三爺嫌這丫頭不懂事,柳府的規矩森嚴,我替你調.教了這丫頭規矩再給你送過去如何?”

    “正好你不是道柳府招待不周,這也就當做我對你賠禮了。”柳宇齊笑著似模似樣地拱了拱手。

    尤妙皺眉退後半步,半個身子躲在了席慕的身後。

    她不是怕席慕把她送人,隻是有點惡心柳宇齊的目光。

    惡意的目光就像是肮髒池塘裏全是疙瘩的癩蛤.蟆。

    “柳公子果真小氣好記仇,你這提議說是賠禮也不嫌丟人。”席慕眯著眼,說完又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也有可能是爺高估了柳公子的腦子,你可能真覺得這就是賠禮道歉了。”

    “席三爺才華橫溢,也怪不得白子越要躲著你繞道走,我這一句話,你就能像是個內宅婦人一樣,變著法的歪曲囉嗦。”

    “論起內宅婦人,爺比不上你現在這副活像是獨守空閨二十年的猙獰樣。”

    柳宇齊咬了咬牙,比起已經沒落的定遠侯府,興安伯府的老伯爺如今在陛下跟前都還說的上話,他現在想把席慕撕了都要顧及一些。

    “白氏有席三爺這樣的維護她的表兄真是讓人欣慰,異母的畢竟是異母的,同為嫡出沒想到白子越就那麽狠,半個月前說要來江南到如今都沒有到。”

    尤妙皺了皺眉,忍住了出聲反駁。

    紈絝子弟果真就是蛇鼠一窩,明明柳宇齊跟席慕是敵對的狀態,都能拉出無辜的白子越來損,簡直不要臉至極。

    “你記錯了,爺是白子越的表兄不是白氏的。”席慕淡淡地道。

    “對對對,我怎麽就忘了,白氏是前頭侯夫人所出,白子越是現在的侯夫人,席三爺你的表姨所出,因為兩人年紀相差不大,我就光記混這事。”

    柳宇齊一拍腦門:“不過席三爺不是正經表哥卻勝正經表哥,聽說在京城時你對白氏便多有照顧,甚至不惜為她跟白子越鬧翻。跟白子越鬧翻便是跟你表姨母鬧翻,連家族都不在意了,這感情實在叫人羨慕。”

    “你是怕你頭上沒片綠油油的草原?就那麽期望爺跟白氏有些什麽?”席慕挑起唇,嘲弄地道。

    柳宇齊臉色一黑,雖然不喜歡白氏,但畢竟是自己的女人,誰會高興她跟別人睡過。

    說完,席慕沒有多留,當做嗡嗡叫的柳宇齊不存在,帶著尤妙就上了馬車。

    一直到了下馬,尤妙還是一副震驚至極回不了神的模樣,就像是身上被挖了一塊肉,又震驚眼裏又有痛色,席慕本不想管她,但見時辰越久她就呆的越嚴重,伸手戳了戳她的腦門。

    不耐煩地道:“白氏的模樣你也看到了,爺又沒瞎怎麽可能愛她愛的要死要活,爺的話你不聽,柳宇齊幾句話你就能胡思亂想,爺與她是別的事情。”

    尤妙側臉,水汪汪的眸子盯著席慕發怔,席慕說的對,她怎麽能聽了柳宇齊的話就懷疑白公子,白公子那樣的人,怎麽可能會因為白氏是異母妹妹就放著不管,一定還有別的誤會。